第一八一回 山穷水尽疑无路 柳暗花明又一村

杨佳丽和我一起回到学校办公室，我泡了杯浓茶，提提神。

杨佳丽朝我看看，笑了。说：“你这半天都没抽烟呀，真的戒了吗？抽吧，若是二师兄真的跑路了，我借给你十万。不要利息，你慢慢还。烟还是要抽的，能省几个钱啊？”

我被杨佳丽说得不好意思了，拿出烟，点上抽了一口。

我吸了会烟，问杨佳丽：“杨老师，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杨佳丽笑笑：“你想多了吧，你不是信佛么，这也是因果呀。当初我要和丈夫离婚的时候，你三番五次苦口婆心地劝我。现在我丈夫病治好了，一家人和和美美，要不是你劝我别离婚，我们一家三口可能就各奔东西了。你在我迷惑的时候帮了我一把，现在我为什么不帮你呢？要是你之前没有帮过我，我现在也不会帮你，这是因果报应对不？”

我笑了：“是啊！九华山有个双溪寺，那里有位肉身菩萨，大兴和尚。据说是地藏菩萨的化身，他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好人好自己，坏人坏自己。’话是直白，但是非常有道理。大兴和尚做了一辈子好事，给人治病，最后自己肉身不坏，被刷金供奉，万人景仰。”

杨佳丽笑道：“是啊，是这么个理。对了，我也听说过肉身菩萨，死后身体不烂，是怎么回事？”

我想了想，说：“第一，能够肉身不烂的，都是长年茹素，修道的人。吃了几十年素，不吃肉，身体内干干净净。第二，这些得道者临死前，都不进食，把体内的食物残渣、水几乎都排净了。体内细菌失去了生存的物质，自然不繁殖。肉体腐烂都是细菌侵蚀的结果。第三，能够做到肉身不烂的，都是已经得道了。曾经有科学家研究过舍利子的成分，发现它的分子结构跟钻石一模一样，钻石怎么会腐烂？所以得道者通过长年累月的修炼，已经改变了身体的分子结构，已经不是常人的身体了，自然可以不烂。这也是金身不坏道果的证明！”

杨佳丽问：“听说有的不坏之身，人死了，头发和胡须、指甲还继续生长，这是怎么回事？”

我说：“普通人死了，灵魂就离开了肉体，入六道轮回又去投胎了。而修道之人，能够肉身不坏的，他已经成佛了。灵魂不灭，和这个肉身还有感应的。这个肉身既然没有腐烂，体内的细胞应该还活着，只是新陈代谢非常非常缓慢。但缓慢不是没有，所以胡须指甲还会慢慢生长。道家有一种说法，说修道的人在世没有修成功，可以尸解。躺在棺材里面继续修炼，胡须会继续生长。长了若干年以后会变白，等胡须全变白了，就可以升天了。”

杨佳丽说：“这些都是书上记载的吧？没人见过对不？”

我说：“是的，成仙升天的，也是书上有记载，谁也没见过。但是肉身不烂，全国有好多高僧做到了，比如六祖慧能大师，至今肉身还供奉着。这也是给后来修佛的人以鼓励，做个榜样，让他们精进修道。”

杨佳丽说：“别扯远了，还是回到现实吧。你和钱兴国交往这么久，依你看，他这次被边迩姤卷了五十万，能不能扛得住？”

我说：“这个很难说。钱兴国放了这么多年水，按道理五十万打不倒他。但是他也出了几回事了，赵丽华前后卷了他五十万跑路了；楚成彪也跑路了；楚成龙借了他的钱只还利息，不还本金；钟山也卷了他四十万，不过担保人黄二赔偿他了，但赔不全；钱兴国欠了王主席十万，是我担保的；之前钱兴国借了苏扬生十万，每月给水钱（利息）。对了你遇到苏扬生先不要提二师兄的事，万一二师兄躲了一阵子又出来了呢？”

杨佳丽说：“好的，我也难得遇到苏扬生。”

我说：“还有呢，钱兴国欠了他三叔有五十万。之前借了四十万，后来三叔听说他做水上乐园的装潢工程，又主动借给他十万，一共五十万。这么多笔加起来，再加上边迩姤卷了他五十万，就有一百多万了！二师兄外面肯定还欠别人的钱，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杨佳丽说：“他欠了这么多，怕是难翻身了。”

我说：“那也不一定。曹建永借过他两次钱，最后没有跑路，但是躲起来了；资不抵债，没有偿还能力，也拿他没办法。二师兄也放水在外面，别人也欠他的钱。具体放了多少，我也不清楚，只有他自己知道。但是现在二师兄玩失踪，只怕祸事不小。周转不开了，才躲起来，避避风头。”

“但是二师兄也有一个坚强后援，他姐姐！他姐夫和姐姐都非常有钱，我觉得，到最后只有他姐姐帮他，才能解决问题。”

杨佳丽点点头：“毕竟是亲姐弟，会拉他一把的。但我对他姐姐钱若梦了解不深，不知道他姐姐能帮他多少？谁都知道钱好，亲姐姐也未必肯替他还上百万的债，人家自己不要花钱么？”

我俩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地到了下午上课时间了。于是不聊了，各自去上课。

晚上下班回到家里，老婆见我闷闷不乐地，关心地问：“你怎么了？没精打采地，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可能是那天酒喝多了伤了胃，觉得胃子不大舒服。人也萎靡不振，提不起精神来。没事，歇两天就好了。”

老婆说：“要不要吃胃药？晚上我熬粥给你喝吧，喝粥养胃。”

我说：“就吃点粥就行了，吃药没有必要。”

老婆说：“我发现你几乎不吃药，哪里不舒服就扛着，这是什么道理？”

我说：“人生病啊，三分靠吃药，七分靠自疗。人体本身有免疫系统，白细胞、巨噬细胞等，都是杀菌的。人生病痊愈，主要是靠自身的免疫系统杀菌。药物只是起到辅助作用，相当于援兵。现代人娇气了，有点小病就吃药，这是不科学的。免疫系统相当于军队，保卫身体的；如果一生病就吃药，军队就得不到锻炼，依赖药物这个援军。不吃药，一般的病也会好的，只是时间长点，多受点罪。但是免疫系统得到了锻炼，越来越强大，所以就不容易生病了。病一回，就锻炼免疫系统一回，就产生了抗体，身体就越来越好。动辄吃药输液，免疫系统会越来越弱。而且，是药三分毒，几乎西药都有副作用的，吃多了不好！”

老婆笑道：“那你扛吧，我熬粥去了。”

过了几天，还是没有二师兄的消息。我几乎天天打他电话，也没人接，还是短信呼。

这天我下午要下班了，忽然学校门卫领进来一个老人，一瘸一拐地，说来找我。

我一看，这老人是钱三叔。我一想，坏了，钱兴国东窗事发了！三叔也知道了！

钱三叔看上去气色很不好，颤颤巍巍地坐到椅子上，要从怀里掏烟。我连忙按住他的手，拿出自己的中华烟分他一支。

我问：“钱三叔，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的？”

钱三叔长叹了一口气，说：“唉，出事了！我那侄子钱兴国应该前天就送水钱给我的，谁知他没去。我打他电话，是短信呼，也不回电话，不知道出什么事了？他和你交情好，我特地问了你父亲，找到你的单位，来打探一下消息，钱兴国怎么了？”

我说：“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了解，只知道他电话有好多天打不通了。听说他借了五十万给一个炒期货的人，血本无归。其他情况，我就不了解了。对了，你去他家里找过了吗？”

钱三叔点点头：“去了，昨天就去了。他老婆一问三不知，什么也不知道。钱兴国借我钱都没告诉他老婆，我能跟一个妇道人家说什么呢？我又去找他妈妈，他妈妈回答我才回得好呢，说：‘你当初拿高利的时候，怎么不来找我？他钱兴国借钱，我不知道。他是他，我是我，你还找他去！’你说这是什么话？唉！”

我忽然想起，说：“三叔你也别急，急坏了身子自己倒霉。你去过他单位了吗？单位怎么说的？”

钱三叔说：“去过他单位了，药监局的人说，钱兴国请假了，没来上班。我直接找到他们局长，局长说：‘他在外面借钱我们都不知道，是他个人行为。要是他欠你钱不还，可以起诉他！’”

我笑了，说：“这是好事呀三叔！”

钱三叔问：“怎么是好事了呢？现在他人不露面，我家老婆天天跟我吵架。我饭都不想吃了，哪是人过的日子？”

我说：“你想啊，三叔，钱兴国要是跑路了，就不会跟单位请假，跑路了还要什么工作？现在他向单位请假，说明他没有跑路，还想上班呢。他只是躲起来了，还有出现的可能。你再仔细找找，你是他亲戚，再去其他亲戚家里打听打听，或许有人知道消息呢？”

钱三叔愣了一会，长叹一声：“唉，也只能这样了。麻烦你把我的电话号码存一下，有消息立刻打电话给我。我腿脚不便，出来一趟不容易，行吗？”

我连连说好，拿出手机递给钱三叔。三叔会意，拿我的手机拨打他自己电话，彼此存了号码。

我亲自送钱三叔出了学校大门，看着他一瘸一拐地离去，我心里无限感慨。当初钱兴国没出事的时候，钱三叔把他奉若上宾。每次钱兴国送水钱去，钱三叔都请他在家吃饭。我也沾光去吃过，现在两人就反目成仇了！

回到办公室，刚想喝口茶，电话响了。

苏扬生打来的，问我：“你有钱兴国的消息吗？好几天了，打他电话都是短信呼，也不回电话，他怎么了？”

我说：“我也打了他若干电话了，都是短信呼，你找他什么事？”

苏扬生说：“你忘啦？前段时间他在猫头鹰烧烤店跟我谈好，借了我十万块钱，三分的利息。昨天应该送利息给我的，结果没来。我一直打他电话，打不通！你和他走得近，能告诉我吗，钱兴国去了哪里？”

我回答说：“我确实不知道，知道了瞒着你干嘛？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嘛。我帮你听着吧，一有消息就打电话给你！”

苏扬生无奈地说：“先谢谢你吧，也只能这样了！”

挂了电话，我端起茶杯刚喝了两口，电话又响了。杨佳丽笑道：“你忙呢，二师兄一失踪，别人都来找你要人，哈哈！”

我没心情和杨佳丽闹，拿起电话一看，是王主席打来的。我心里咯噔一下，只好接听。

王主席说：“庄老弟，钱兴国是怎么回事？应该今天送水钱给我的，人没来，打他电话也不接。弄什么短信呼服务，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我小心翼翼地回答：“王主席，我确实不知道他在哪里。我不停地打他电话，也打不通。您放心，要是钱兴国真的失踪了或者跑路了，我担保的十万块钱我负责还您。还请您不要在小琳面前说，她和我老婆是闺蜜，我瞒着老婆担保的。我老婆怀孕呢，我怕她知道了闹出事来，弄不好流产就麻烦大了！”

王主席听我这么一说，口气缓和了点，说：“你放心吧，我不会和小琳说的，她还是个孩子呢。这事你也别急，再等几天，要是钱兴国还不出现，我要起诉他。万不得已，才要你替他还钱。我也不逼你，真到了那一步，让你慢慢还就是了。我知道，你也是受害者，你讲义气帮朋友担保的；但是我是看在你面上才借钱给钱兴国，他自己来找我，我根本不借，是不？你安心上班，我再等等，看他露不露面。”

我连声道谢，挂了电话。

杨佳丽听见我通话了，说：“纸包不住火，终于事情还是发作了。你也别急，急也没用，一步一步来。还是尽量把二师兄找出来，让他还钱，我有个预感。”

我问：“什么预感，你说吧？”

杨佳丽说：“二师兄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放水的人，不会亏自己的。钟山跑路之前还借了几十万才跑路的，我估计二师兄肯定留着一笔钱自己花，不然他躲在外面不要吃饭洗澡么？以你和二师兄的交情，他应该把你这笔钱还给王主席。毕竟你是出于朋友交情帮他担保的，没拿他一分钱好处。二师兄一直和你形影不离地，按道理，他应该还上这笔钱！”

我叹息道：“真如你所说就好了。不瞒你说，我这几天是寝食不安，胃都有点不舒服了。还不能告诉老婆，怕她大闹起来弄得流产。我这哪是人过的日子？唉！”

杨佳丽说：“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现在急也没用啊。我也帮你打听了，问了平时打牌的牌友，他们都不知道钱兴国的下落！”

正说着，我的手机又响了。我拿起来一看，来电显示：张三！

我大喜，对杨佳丽说：“救星来了！”

杨佳丽看看我电话，也很高兴，说：“你接听，按个免提，让我也听听！”

于是我接通电话，按了免提。

就听张三说：“庄老师，我老大钱兴国有消息了，他躲债躲起来了。不光是边迩姤拐了他五十万，同时有银行的人找到他。他为人担保的三十万，那个人跑路了，现在银行让钱兴国还钱。钱兴国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外面又借了不少钱，要给人家水钱，他也拿不出来。被迫无奈，只好躲在一个朋友家了。”

我问：“躲在哪个朋友家？我日子也不好过呢，刚才王主席还打电话要我还钱，我替他担保了十万！”

张三说：“他躲在哪里，我暂时不能说，外面找他的人太多。老大换手机号码了，和我单线联系，要我赶紧把外面别人借他的钱往回收。老大知道你担保的事情，特地让我捎句话给你，他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把这十万块还给王主席。只是需要时间，请你多担待，先稳住王主席。钱兴国一凑到十万块，先还你这一笔担保的，其他钱不忙还。”

我连连道谢，张三挂了电话。

杨佳丽笑笑，说：“怎样？我猜得不错吧？钱兴国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你这一笔钱，他会还的！”

我也笑了：“你真是小诸葛，我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了，真是谢谢你！今晚我能睡个好觉了。”

杨佳丽说：“庆贺一下吧，十万块有着落了，不是小数目呢，我请你吃个饭？”

我说：“我来请吧，你陪我找钱兴国，又四下打听，费了不少心。”

杨佳丽说：“你就别跟我客气了。你媳妇快要生孩子了，你花钱的地方多着呢。这顿就让我请，下次你请！”

我说：“那好吧，就请我一个人吗？两个人去吃饭，怕别人说闲话，再请几个老师吧？”

杨佳丽笑道：“就依你，把我们办公室的老师都请去，就说我过生日了！”

我问：“你真的过生日吗？要不我做个蛋糕带去？”

杨佳丽说：“还有阵子才过生日呢，就是找个借口请大家吃饭。他们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过生日，还查我身份证啊？呵呵，我说今天过生日，就是今天了！”

我连忙道谢，杨佳丽真的去约了我们办公室的老师们，说下班请大家吃饭。都不许包红包，吃个便饭，地点就定在新开张的喜来登大酒店！

约完了人，我有些过意不去，悄悄对杨佳丽说：“喜来登大酒店档次很高，酒席不便宜，要不还是我来请吧？”

杨佳丽说：“嗨，吃顿饭算个什么？你忘了我老公是老板？吃到最后是我老公买单，刷卡消费，他卡在我身上呢，呵呵。”

正说着，化学老师王老师走过来，说：“佳丽，很抱歉，我可能去不了。”

杨佳丽问：“为什么，你下了班能有什么事？”

王老师说：“事情到没什么大事，就是我表叔王虎友，今晚我约他去我家吃个便饭。已经约过他了，不好不兑现。”

杨佳丽说：“这还不好办吗？你把你表叔王虎友约去大酒店吃，他难道不肯？”

王老师说：“这样好是好，就是让你破费了。”

杨佳丽小手一挥：“同事之间吃顿饭算什么？就这么定了，你现在打电话给你表叔，告诉他地址。今晚我高兴，一个都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