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痛定思痛

炎华挽着连炽的手，亲昵地靠在他怀中：“哥哥放心，阿狸跑得最快，谁也追不上。”

“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

“谢什么啊？你是我的亲哥哥，要是你想把你的朋友送走，我也可以帮忙的。”

“此事不宜轻举妄动，你先回去休息，我还有好多话要问他。”

“是……”炎华十分不情愿地离开他的怀抱，这一转身，满脸的笑容变得满脸阴沉，自从她和连炽相认，都是自己独占，即使把他接回血魔宫，也不派个人侍奉左右，是因为一些大小事宜都是她安排妥当，亲力亲为，并不是像外人所看到的，连炽是个什么地位都没有的落魄皇子，虽然他自己看起来是那么万念俱灰。

可今天莫名其妙闯进来一个小丫头，连炽整个人就像死灰复燃，居然开口请求她，她应该很高兴，可说到底还是为了个不相干的人。

虽然连炽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这个人是他在人界的朋友，实在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变成血祭品，但她心里还是不高兴，不过她表面上还是要表现得大度一点，毕竟这是哥哥第一次请求她。

天璇宫的混乱终于平息，这里似乎从来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这里从兴建之时就一直冷冷清清，连炽小时候虽然在这里生活过，可如今却如何都住不习惯。

偌大一个宫殿，就剩他一个人，没有人会住得舒服，可他是谁，不过还是以前那个被所有人都嫌弃的神魔之子，如今能苟延残喘，要拜两个人所赐，一个是血炼，一个炎华，这两个人都是对他极好，可他为什么找不到一丝快活的感觉。

他不是一直喜欢有个人像奴隶，像贴身侍卫一样陪着他，照顾他的吗。

连炽的手迟迟不敢推开那扇门，这可是他的房间，从小就生活过的房间，周围也没有其他人，他的手为什么要颤抖，双脚为什么像生根似的迈不开来。

可他必定要进去，他得再一次确认，那个人是人不是鬼。

可他推开门，就看到一个小小身影在窗棂边东张西望，他这个宫殿毗邻悬崖，要不是有飞檐走壁的本事，哪能从窗户逃脱。

“你干什么！”连炽吓得冲上前抱住了她，着实把人吓得不轻，她回过头来，错愕地望着一张仿佛不认识的脸蛋，两个人又不是第一次这么贴近过，却为什么显得如此不自在。

“你怎么会在这里？”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问出同一句话，还是凌珑最快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叹了口气：“唉，你在这里本来就不奇怪，我才是奇怪的那个人。”

“当然奇怪，可你也不能跳窗，不然又得死一次！”

“你也知道我死过一次！”

“我真不敢相信，你还活着！”

“你很希望我死吗？”说到底，她还是很生气，那天发生的事情到现在都想不明白，可看到可怜的他憔悴得差点认不出来，这该生的气都生不起来。

连炽紧紧地抱住了她，而凌珑居高临下地质问，紧紧掐着他瘦削却有力的肩膀，从前他一定痛得五官扭曲，破口大骂，可今天，他好像什么感觉也没有，只剩一口的力气说道：“你还不了解我吗？所有人都可以去死，唯独你不可以……”

凌珑愣了好一会儿，她当真能肯定眼前这个连炽不是别人假扮，也不是她认错人，而确实是他，他说的这句话太过熟悉，以前看到妖魔鬼怪残害百姓，她不管自己打不打得过，都忍不住想动手教训，看到那些侠客们英勇抗敌，她就忍不住要参与进去。可之后都被连炽拉着逃跑，骂她：“其他人都可以去送死，你不可以去！”

“那你倒是跟我说说，为什么我会被人带去那种地方，还差点就死了呢？”

连炽把她抱了下来，放到了凳子上，自己转身到衣柜里找衣服，她经常就穿他穿不下的衣服，如今她那一身残破的兽皮衣服让阿狸穿去引开稚奴那群人。

好不容易找到一件面前能套在她身上的，却左看右看仍是觉得不对劲，凌珑现在已经变得穿个男装还是藏不住女人的特征了。

他应该高兴，自己不就盼着这么一天吗。

那天的事情，他和盘托出，如实相告，像凌珑那般心思剔透的人，是很难蒙混过关的，但愿她能剔透到能明白自己也是被人利用欺骗才会加害于她，绝对是无心之过。

“这么说来，国师就是叛神，在人间作恶，是为了救刚才那个公主。”凌珑指着那张宽敞的原石大床，她刚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个人躺在上面，而做梦都没想到，其中一个她还认识。

“她叫炎华，是我唯一的妹妹。”

“嗯，她的人还真好啊。居然没赶我出去！”

“不是人好，是对我好，我说什么她都会相信，都会帮忙。”

连炽听不到，凌珑是咬牙切齿说的，不管她人好还是人坏，也不能撇掉杀害皇宫一干等人的关系。不过她还按捺着性子说：“看来可以让这个炎华公主帮忙找到我想要的东西。”

“你想要什么？”

“小青龙的爪子！”

连炽一点也不惊讶，他过于平静的反应倒让凌珑怀疑：“怎么？你难道不奇怪小青龙的爪子怎么会出现在魔界。”

“是啊，青龙的爪子怎么会出现在魔界？”连炽的目光闪烁不定，一副心虚的样子。

“你……一点也不知道？”

“我该知道什么？”

“神龙一族已经遭人灭族了。”凌珑低着头，差点要蹲下来才能看见连炽的脸庞，而他脸上只有一闪而过的悲伤：“是吗……那太可悲了。”

“灭掉神龙一族的，是魔界和冥界叛军两路人马。”

“那肯定是必输无疑了。”

连炽只装作自己没见过当时的惨况，凌珑就不会要求自己跟她一样愤怒，可凌珑依旧不放过他，总觉得他会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你难道忘了，自己也有一半神龙的血统？”

连炽苦笑，摊开双手说：“我没有忘，可谁让我又是魔族皇子，你难道有办法把我分开两半？”

“这话可不好笑！娘亲早就跟你说过，想成为什么样的人，跟你血统无关，就看你自己怎么想。”

“我想……我还能自己想吗？”

“为什么不可以？等拿回小青龙的爪子，我就带你一起走，回到人间，你想干什么都行！”

“你不是不知道，我干什么都不行，你也不是我，你不知道去哪儿都被人瞧不起的滋味。这躲躲藏藏的日子我也实在是过够了，最可悲……是根本保护不了身边的人，我都不知道自己还留在世上还有什么用！”这种灰心丧气的话，凌珑是万万不敢相信从连炽嘴里说出来，他到底受了什么打击，才会如此心灰意冷，感觉这已经不是她认识的连炽了。

凌珑郑重其事地问他：“连炽，这次回到魔界，是有人逼迫你，还是你自己自愿的？”她多么希望听到他又能找到一个迫不得已的理由，就像把自己害得差点丢了性命那般，他不是一向都善于找借口，喜欢推卸责任，这一次，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会相信的。

“是我自己愿意回来的。”

“为什么？”

“因为……我真的受不了天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生怕别人发现我的身份，而你又不会一直在我身边，叫我一个人如何撑得下去。”

凌珑只听得心中恐慌，眼前的这个人怎么可能是连炽，那个就算被她欺负死了，也不打算滚回魔界的大混蛋突然变得可怜又可恨，叫她如何是好。她何尝不是觉得，支撑在自己身上的某股力量也在急速地消退。

凌珑难过地问道：“如此说来，之前的日子，你是过得特别憋屈，特别难受。所以你就躲回魔界？那个狐美人不再追杀你了吗？”

“追杀我的向来只有神族，魔界的人追我不过是为了找我回来继承皇位。”

“那些所谓自由自在的生活，你真的觉得自由吗？唯有整个天下都握在自己手中，才能享受真正的自由

“继承皇位？”凌珑环顾四周，看这个空无一人的大宫殿就跟个笑话似的：“这就是你所谓的继承皇位？可我怎么觉得你现在比以前还要窝囊了？”

“咱们好不容易见面，能不能不说这些！”连炽忽然把她搂在怀里，终究没有了那暴躁的脾气：“这几天我都在像，我跟你之前天天吵架打架，真的浪费光阴，我应该对你好一点，不要等人不在的时候，才来后悔莫及。”

“等人不在了，才后悔莫及？”真是不巧，凌珑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即使老六走了，她也没有过这种感觉，她不觉得哪一天过得很浪费，也不觉得对哪个人没有真心实意到了要后悔的程度。这就是她和连炽最大的不同，她只能推开他，认认真真地说：“虽然我们好不容易见面，但我有任务在身，刻不容缓，不宜在此地多留。”

连炽发呆似地望着她，心里头五味杂陈，她从来都是这样，一收到乡下的什么重要消息，都可以二话不说撇下他回归大海，行事果断利落得让人寒心，她并没有变，变得恐怕是他的心，再也接受不了她在自己面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