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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一哲之变

作者:左政 | 发布时间 | 2017-09-13 | 字数:4080

那天放学,梁夏还是将所有的情况告诉了左政,本以为左政回非常惊讶,可左政只是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就像电影《举起手来》里那个切西瓜的太君一样。

  左政埋怨梁夏就不该这个时候告诉他,早一点也好,晚一点也罢,偏偏在他最生气的时候告诉他,心里的火到底撒还是不撒,自己是该生气还是该道歉,就好比哑巴吃了一根辣黄莲,还不能喝水。

  他不知从哪里入手帮助一哲,愤怒变成了愧疚,自己没用还坏别人的不配合。

  左政告诉大虎说星期天不聚了,大虎皱眉,额头上显现出一个川字,有些不高兴,左政也不知哪来的一肚子火,说聚什么聚,天天都在一个班,聚的人都没了还不知道,多关心关心身边的人比聚在一起没头没脑的瞎闹强的多。

  左政发完火,大虎只黯然的说了一个哦字,像做错事的大孩子。左政看着他,眼睛里充满复杂的神情,嘴动了动,终于还是没说什么,转身去了长明室。

  星期天回家的时候,一哲没有与他们一起回家,这已经持续了半个学期了,已经是意料之内的事情。但每次都让人心里感觉少了什么,虽然他平时不说话,存在感很小。左政说走,回家。之后一路上一言不发。梁夏和他们左一言右一语,缓解尴尬。

  回到家他脱下衣服,感觉身上燥热,看看外面,太阳挂在上空,感觉很近,发出的光芒已经有了微弱的温度,院里的柳树已经有了新芽,那是去年无心插在花园里的,没想到居然成活了。

  嗯,已经入春了。

  他急匆匆的放下书包扬长而去,像是在赶什么事情。可是还是晚了,去一哲家的时候大门紧闭,他似乎就没有回家,看离开的背影不像是回家,他一拍脑门,恨自己为什么不跟着他。“他总是要回家的吧。”左政自言自语。索性他就坐在一哲家门口的那个小石像上,石像上不是什么狮子麒麟貔貅之类的,而是一条小柴狗,样子极其可爱,还是微笑的表情,胜似蒙娜丽莎的微笑,石像是手工雕刻的,他不禁佩服雕刻者的功力和他的心态,而更多的是后者。

左政给一哲打电话也一直是无人接听,发短信也没有回过来。

他靠在小柴狗的身边,望着远方大片大片的云朵和蔚蓝的天空,天气还是有些凉,但是已经没有前段时间那么冷了,有一丝威风吹过还有些舒适,他就这么靠着,也没有感觉到孤独,反而很享受这份寂静,远处的云朵已经开始发红,像是被洗过的太阳渐渐沦为落日,夕阳的光芒慢慢染红远处的天际,左政就这么看着,只是发呆什么也不想,哦,对了还有一只相依为伴的小柴狗。

“小伙子,醒醒快醒醒,别冻感冒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呼唤,略带苍老。

左政揉了揉眼,“你是?”

“我是这家的保姆,你来找人?”

“我找一哲,林一哲。”

“哦,他呀,他现在在医院陪他爸爸呢。我回来取点东西,等会儿也得走。他今天可能不回来了,小伙子你还是别等了。”

“那……那您能带我去么?求您了。”

哪位保姆看上去也不老,也就四五十岁,只是声音有些沧桑,这种声调都给人一种踏实的温暖,“好,你等等我,我那个东西就走。稍等。”

来到医院,一哲趴在病床前睡着了,很疲惫的样子,瘦小的身影在白色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弱小。而病床上躺着一个中年男子,身上插满了塑料管,一个白色的盖子将嘴巴和鼻子遮掩的严严实实,像是科幻电影里的生化物。就那么安静的躺着,他应该就是一哲的父亲,看上去并不显老,倒像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人。

保姆阿姨准备去叫醒一哲但被左政拉住了,“让他多睡一会。”掏出手机给家里发了一条短信,说自己和同学有时,晚上不回去了。

  一哲前额有了细密的汗珠,稀疏的刘海走些潮湿,面部痛苦,皱着眉挤出一个川字。保姆阿姨说,一哲几乎每天中午都会过来看望,一个小孩子哪能承受这么多,说着,阿姨用袖口擦擦眼角的泪。左政本想递过去一张纸巾,阿姨又说,“一哲这孩子从小没妈,他爸爸又经常出差不在家,每次生病了也不告诉人,自己一个人找药吃,从来都不让人照顾,心里的苦从来都不告诉别人,难受了就自己听听音乐,对着窗外发呆。”这时阿姨已经泪流满面,左政在一旁不停的递纸巾,“我很少见他笑,几乎没有笑过,有一段时间他高兴过一阵,就是他爸爸重新娶了一个女人,买的女人带了一个女儿,一哲和那个女孩相处的很好,脸上也有了笑容,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他爸爸又离婚,那个女孩就没有来过,一哲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可能比以往还难过,这孩子还有个毛病,别人家的孩子过生日都高高兴兴,他从来都不过生日,十几年如一日,你说这是一个孩子能承受的了的么?”阿姨摆摆手,哭的微微有些失声,可能是害怕声音大了吵醒一哲,故意压低声音造成的吧。

  不知怎么,左政想到了自己,他的父母也经常不在家,只有姐姐陪着他,左政不禁自语,“是呀,我还有个姐姐。”如果没有姐姐我会不会也像一哲那样呢?他看着一哲心颤动了一下,,像是被细小的银针轻轻刺到了,同时又有些疼痛,自己的姐姐似乎有些变了,感觉姐姐渐渐离他远去。又想到自己在学校对一哲那个态度,他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一阵思想的战斗,左政感觉头快要炸裂了,摇摇头不再思考。一哲的眼皮微微跳动,慢慢睁开眼睛,眼里充满血丝,瞳孔红的发黑,像是一片由血液灌满的湖水,静静的沉睡着,发出粘稠而甜腻的气息。

  他疲惫的支撑起自己的身体,看上去很费劲,阿姨递过去一杯水,一哲接过来轻轻抿了一口,他似乎对左政的到来并不感觉惊讶,还是一副冷静的面容。 他看了看父亲,检查了那几根诡异的塑料管,确定没有异常后才将视线转向左政。

“你什么时候来的?”又将视线转向阿姨,“刘姨您坐,快坐下。刚才睡的有点沉,您别站着了,快坐下。”一哲慌忙让座。

刘姨坐下轻轻擦拭眼角残留的泪水,像碎钻石。

左政一哲简单的寒暄后又陷入了沉默。这时已经没有了落日,天空变成了深蓝色,远处的天际一朵红艳,像一朵开在天边的玫瑰花。花瓣逐渐陨落,黑夜将最后的一点光亮也吞噬了。

  刘姨起身,说回去煲一些汤拿过来。一哲点头说好。并且说了一些道谢的话。一哲再次检查父亲的情况,将被子往上拽了一点。表情复杂。说不出来是痛苦还是哀伤。做了一个深呼吸也好像是在叹息。

  “叔叔现在怎么样了?”左政看看一哲父亲。

  一哲摇摇头,“就是那个样子,一直昏迷。”

  “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是你你说么?多一个人知道,多一份难过,何必呢?”

  “一哲,你累么?”

  “爸爸身体一直都不好,事情太多,自己的身体已经累坏了,而我那时还小,不懂事,帮不了爸爸什么忙。现在试着帮着。只是太晚了,恨自己的能力撑不起自己的野心。”说完一哲苦笑。

  “我能帮助你什么么?感觉自己好没用。……”左政也在苦笑,还夹杂着些许愧疚。

  “你还小。”一哲摇摇头,又说,“我们还小,做不了什么,一个叔叔在帮忙打理。”

  两个人没有说太多的话,晚饭也是机械的吃了两口。这时,左政已经下定决心要考林哲高中,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在推动着他。

  夜已经深了,钟表已经测量不出这种深度,皎月藏在云雾中尽显她的朦胧美,光芒在深蓝色的夜空中亮出寂寞的微亮。

  左政和一哲趴在病床前睡着了,这个医院都是寂静的。直到推开门一大束亮光从门缝中涌进,就像电影中英雄人物的出场,先是刺眼的白光,随后一个飘逸的身影栩栩显现。

  梁夏在床边坐下,对左政和一哲笑笑,很轻的笑。将早餐递给他们,一哲顺手接过,看左政,左政摇摇头表示不吃,然后有顺手把早餐放到一边。

  左政看看他俩,怎么也看不出他们有什么联系,看不到一哲对梁夏的关心,也看不到梁夏对他有多热情,梁夏和他在一起就像变了一个人,很安静,很温婉。

  房门再次被推开,护士拿端着一些来历不明发着寒光的器具,在一哲父亲身上机械的检查完后,又紧紧的关上门,门在锁上的那一刻,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再也打不开了。

  病房里充满着阴郁的氛围,左政站起来说出去走走。梁夏一哲不愿意出去,他一个人走出病房。

  外面虽冷,空气虽凛冽了些,但还是比较清新的,浑浊的空气使人烦躁。

“302病房的那个孩子好可怜,听说还是个初中生。”

“可不是么,他的父亲现在相当于就是一个植物人了,醒来的几率为零。现在这样的治疗是白白浪费钱。”

“哎呦,人家有钱呗,你是没有见那个孩子那晚上哭的,真叫人心疼,非要这样治疗。啧啧啧”

“……”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左政心间油然而生,“302?”想了想自己是在二楼,一颗悬着的心慢慢降下,望着窗外,他像是在等待什么,看看病房,没有人出来悻悻离开,回到病房,左政推开门,梁夏已是满面泪光,他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是一哲在为梁夏擦拭眼泪的时候画面很温馨,梁夏快速用手背抹了眼泪,微笑着给左政让座,左政点头安静坐下,病房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你们先回吧,我没事,周一我还回去上课,我们还要一起考林哲高中呢,快回去复习吧。”终于,一哲打破了这份宁静。

梁夏依依不舍的离开,是被左政拽着走的,他想让一哲一个人安静一会,陪陪他的爸爸。在闭上房门的那一刻,左政抬头下意识的看看房门号,而房门号那一块是空的,他的心莫名的不安起来。

“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我们走。”到了电梯口,显示着红色数字“3”像血一样红,左政深吸一口气,手指微微发抖,“梁夏,我们现在是几楼?一哲的病房号是什么呢?”

“三楼,302啊?你好像不对劲?一晚上没有睡,脑子傻掉了?”

左政不说话,身体开始在电梯里发抖,他隐约记着自己是在二楼,怎么就到了三楼了?他不禁想起楼道里那两个护士的对话,一哲到底经历了什么?自己全然不知,但可以想象的到一哲是受了多大的打击和绝望。

梁夏轻轻拉起左政发抖的手,“你没事吧?”

他惊了一下,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已经出了电梯站在医院门口,梁夏看着他,示意他要不要回去,接下来要去那里,左政回过头,“梁夏你一会有事么?”梁夏摇头,“那陪我去喝杯咖啡吧?”

“好!”

咖啡馆里放着柔和的轻音乐,微微有些淡淡的伤感,伴随的是袅袅升起的咖啡蒸汽,音乐有时候是用来感受的,不属于耳朵属于内心的空灵,而升起来的气体像是诺言。

这里是不需要语言的,声音显得多余,语言显得苍白无力,是脆弱的,他们都无法穿越时间,穿越生死。甚至无法跨越痛苦,以及无法跨越绝望。

那天晚上,一哲回到了家,他开始一个人坐在书房吸烟,由于第一次吸烟,一氧化碳使他晕眩,昏沉,在远处看见一个孤零零的身影,像是夏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