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你高
”离开我吧，素素。”对萧容桓而言，素素就像他一生中看过的最美的烟火，纵然十分绚烂夺目，令人难以忘怀。但是，萧容桓始终明白，烟火虽美，但稍纵即逝。萧容桓觉得，自己是时候放下了。我还要更重要的事不是吗，我还有江山社稷，我会娶一位蕙质兰心的女子，养育几个孩子，我还要再创盛世，守着着江山，与史书不朽。
江南小镇。
“月儿，月儿，你跟我说话嘛，别不理我～”
穆兰正在追着珑月说话，自从上次珑月发泄之后，就不太愿意和穆兰说话。穆兰理所当然地认为是他安慰她导致的。珑月真是个倔强的女孩子，穆兰这样想。他显然忘记了自己如何抱着珑月安抚她的样子，并且忘记了自己如何温香暖玉在怀，又坐怀不乱的样子的。
“月儿，月儿。”穆兰看着快步走向前去的珑月，脱口喊出了出来，“欧阳珑月！”
珑月顿时停住了脚，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穆兰赶紧追上她，气喘吁吁地说，“你可算是停下来了，你说你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走起路来怎么都带风啊？可把我累坏了。”
“你方才叫我什么？”
“能是什么？欧阳珑月！你是不是傻了，叫你名字有什么大不了的。”穆兰不以为然道。
“没什么大不了的？穆兰，你别忘了，我父亲犯通敌之罪，诛九族，剥姓氏。这世上哪有什么欧阳珑月啊，剩下的不过是一个孤女。没有家人，没有姓氏。你说有什么大不了的！”
“珑月，你别生气。是我的错，是我说了不该说的。欧……，伯父为人正直，我不相信他会做那种事。”穆兰慌忙解释着。
“父亲当然不会。他平日里头，总是教诲我要知恩图报，让我长大了不忘报国，继续为皇上守护龙体康健。他是最负责的父亲，最衷心的医者。他怎么会呢？”
“你答应跟我回京，然后去苗疆。我就帮你调查当年这件案子。如何？”
穆兰难得正经，珑月也明白他正在说正事，于是下定决心。
“成交。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至于它是什么，我还没有想到。你能答应吗？”
“我答应，你可以要求我干任何一件事。”
“我们明日就启程吧，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说罢，珑月就走进了屋中。
珑月坐在床边，这张床与她小时候的床其实很像。那个时候，父亲虽然是皇上的贴身御医，但家中生活一向节俭。她也只会在过节和生辰时得到新衣裳，父亲更是一件朝服穿了好多年。她以前想，我要是也能像其他家的小姐那样，时常有新衣裙穿，该多好啊。但也只是想想，她终归是不敢跟父亲提议。直到有一年除夕，父亲领着她，走到她从来不曾走进去的小巷里，被其他小姐公子们所不耻的充满着各种穷苦百姓的地方，为他们送去了不少棉衣和柴火。珑月仍然记得一个和她岁数相近的女孩子的欣喜的脸，那件棉衣并不好看，甚至款式是京城中早已过时的，与这女孩子也不合适，有一些宽大。
珑月当时还不甚明白，等到她长大后一想，刹时顿悟了父亲的用意。穷苦人家有棉衣穿，本来就是一件好事了，如果这件衣服太华丽、引人注目，很可能引来盗贼。一般的棉衣就不会引起这些问题。而且，对于小孩子来说，衣服大一点是没有问题的。小孩子长得快，棉衣大一些还能够多穿一段时间。
夜深了，珑月做了一个梦。她又梦见了全家人被斩首的那日。她父亲和母亲就死在她面前。地上躺了好多了，石砖都染红了，她好像听到了哭声，是她自己的，她想动，想把其他人唤醒，她想母亲站起来告诉她，这都不是真的。他们的身体就被人扔到地上，四周围了好多人，他们谩骂着父亲，尽说着一些难听的话语。然后上面坐着的一位身穿黄袍的中年男人发话了，他们把她带到他面前。他们让她跪下，她跪下；他们让她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她说了；他让她靠近，她照做了。他说，你从此以后，不再是欧阳家的人，我便饶你不死。她说，好。
从此以后，时间再无欧阳珑月。
珑月从梦中惊醒，她看着漆黑的屋子，抱紧了自己的双膝，
灵柒筱坐在桌边，认真地绣着些什么，凑近点看，那是一只展翅的雄鹰。在无叶人的心里，雄鹰是对一个男人最好的赞美。鹰的矫健和凶猛，一直以来都备受无叶人喜爱，他们一直自称为鹰的后代。在无叶女人的心里，能拥有一个如雄鹰般勇猛的男人，一直都是她们的愿望。灵柒筱带着无比温柔的神情注视着手上的东西，好像这就是萧随，是萧随站在她的面前。她轻轻地用牙齿咬断细线，抚平上面的细纹，抬起在灯下仔细查看。如果有一点不好，她都会马上拆了重新做。她对于自己绣品的挑剔程度，让随侍的宫人都很震惊。绣东西本来就是一件费心费力的事，更何况尽心尽力绣了那么多的灵柒筱。
一时之间，明珠公主对福王用情至深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皇宫。
“你看，公主又在绣了。你说都进宫这么久了，怎么皇上和皇后娘娘还不谈与福王的婚事啊？该不是想毁约了吧。”
“不会吧，你别说，我看着还真像。我们还真是命苦啊，本来想着能进宫跟着个得宠的主子，从此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呢。我本来想着，公主美得跟天仙似的，跟着她保准能出人头地。这可倒好，还没过上好日子呢，就要过苦日子了。唉，也怪公主不争气，你说要是多去皇后娘娘那儿转转，多说说好话，讨得皇后娘娘开心。娘娘一高兴，吹个枕边风，不愁咱们公主当不上王妃。我们也跟着沾点光不是……”
宫院里，两个打扫泼水的宫人正在嚼舌根，她们自以为不会被其他人听到。殊不知她们的声音并不低，正好可以传到坐在屋里的灵柒筱的耳朵里。
“公主，让我出去教训教训这两个爱嚼舌根的浪蹄子。”知画实在忍不了了，她从小就在公主身边伺候，公主待她如同姐妹，她听不得任何诋毁公主的话。
“知画，不要妄动。”灵柒筱阻止了她。
“可是，公主，她们怎么可以这么说您。这在无叶，够割了她们几辈子的舌头了。”
“这里不是无叶。”灵柒筱打断她。
知画不再说话，气鼓鼓地站在一旁。闻书叹了口气，走到她旁边，对她低声耳语道：“你怎么就不开窍呢。你以为我们公主需要忍受别人的诋毁吗？她们两个爱嚼舌根，就让她们去好了，我们真正的目的只有福王。你可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坏了公主好几天的部署。”
知画一脸惊讶，嘴里忙说，“知道了，知道了。我绝对什么都不干。”说罢，就捂住了嘴。
看到她这惊弓之鸟的样子，文书噗嗤一笑。灵柒筱听到了文书的笑声，一脸疑惑的看过来。看到了睁大眼睛不停向自己点头的知画，和一旁笑得欢的文书。灵柒筱也一下笑了出来，起初只是笑，倏尔大笑起来，清亮的声音传出了屋。
外面还在说话的宫人立马住了声，心中仍然想着，如此窘境，还笑得出来，公主怕不是傻了吧。唉，日子更没过头了。
灵柒筱止住了笑，眼中还含着泪。
“闻书，你说萧随会来看我吗？”灵柒筱睁开泪水模糊了的双眼，笑着问道。
“公主，会的。就算他不来，我也会想法子让他来的。今日怕是累了，天快亮了，让奴婢们伺候公主歇息吧。”
起床洗漱以后，萧沐影正在后花园练剑。
“王爷，顾公子求见。”
“请。”小斯接过萧沐影的剑，呈上一条布巾。萧随擦了擦便递了回去。
“沐影兄好雅兴，这一大早就起来练剑。厉害厉害，小弟佩服佩服。”顾秋意一脸笑意走来，还不忘行了个礼。
萧沐影点了一下头，算作回应。
“贤弟此番前来，怕不是要与我共进早膳吧。”
“王爷莫怪，实在事出紧急，不然我也不会一大早就前来禀报。这里说话不方便，麻烦王爷挪步屋内详谈。”
萧沐影听罢，领着顾秋意进了书房。
“王爷，江南发瘟疫了。”门刚一关上，顾秋意就立刻说出。
“你所言可属实？瘟疫一事不可玩笑，江南百姓富庶，单单一个州交的粮，就够朝廷吃半年。你可别是道听途说。”萧沐影皱着眉头，脸上隐约有了愠色。
“王爷，若是属下胆敢有半点胡言，您尽管革了我的职！属下所说句句属实，已经有一个县爆发了瘟疫。再不采取措施，江南就成弃子了！请王爷早做决断！”
“如今，只有一个法子了。封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