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心智

最难受的，是没什么可想的时候。到那时，无论你多么强大，无论你的心智多么成熟，到了那一刻，全都一样。那种空洞地感觉，闭上眼，你能感到自己在慢慢融化，周围仿佛伸出了无数魔爪，抓住你的身体任何部位，然后将你撕裂，吞噬，一点不剩，而你，却无能为力。

这儿，没有阳光，没有空气。只有无穷无尽的黑夜。周围是坚硬的土壤的挤压的感觉，没有空间，没有时间。偶尔几条不知名的生物爬过这儿，也没有作停留，匆匆地逃走了。

吴心被困在这儿不知道过了多久，没有活物的世界是没有时间可言的，时间，就是建立在一切运作的基础上，看不见，摸不着，脱离了时间的汪洋。可就算被冲到了虚隙的彼岸，也无法耗尽吴心的精神力量。前几次的“放逐”虽然有着星辰的陪伴，可那也赋予了吴心坚强的本性，赋予了他耐得住寂寞的天赋。从被掩埋的那天起，他的脑海里就不断地浮现出自己看过的所有书籍，一本本，一张张，一页页，犹如放映机一般，你可以慢慢咀嚼，慢慢品味其中的色彩与哲理，因为你有的是时间。可是，走在时间之外，久而久之，这种冰冷，机械，单调的重复，也会让人感到发狂。

当然，吴心还有一个感情寄托，就是他的”亲人“们，那个让他感到美好而温暖的小院，那一张张笑脸在这岁月的酷刑下不断宽慰着吴心千疮百孔的精神世界。但，他也不敢多想，他怕自己，会习惯了小院给予他的那温暖的感动。

不会难受吗？当然会。孤身一人，难免会痛苦，会伤心，会寂寞，也会流泪。可同时，他也获益不少。无限制地重复阅读让他的心智也慢慢地变得成熟，这为他的内心筑起一道万里长城，可这并不能代表他就是无坚不摧，因为，长城里面，有着他守护的东西。

周围土质的压力变小了，这是好事儿，却也是个糟糕的信息。他告诉吴心，世界在变化，世界在进化。可是，这一变化也将吴心从虚隙的彼岸冲进了时间的洪流：他感受到了世界的变化，这个黑暗的世界再次存在时间的变化，他不再走在时间的前面，而是随着时间的浪涛随波逐流。

“看来，快了啊。那个年轻人什么时候把我挖出去呢？”

时间再转，细微的声音透过土层传递到了吴心这儿。他感受到了，那是农耕的动作，这让他感到兴奋。

慢慢，慢慢，当土壤被破开，第一缕阳光透过了那微薄的土质，它再也无法用黑暗掩埋吴心了。而吴心也知道，自己已经撑到了适合的时间——唐朝。

还是记忆中的那个农民小哥，傻乎乎地将自己“贱卖”给了一个权贵，权贵将自己送到石匠那儿加工后，露出了一枚完美的血玉。而权贵打算将他献给当今的皇上：唐玄宗。

“书上有写唐玄宗果断，却也骄奢，造就开元盛世的他，当真是有点期待啊。”

不愧是在造就开元的皇帝的统治下，就连进献也是有条不紊，很快，血玉就被传到了唐玄宗李隆基的手上。第一眼，李隆基就被血玉所惊艳，大加赞赏之余，并奉之为国宝，还命令了匠部专门为其打造了一柱盛台，放在了他的寝宫。

可吴心就感到奇怪了：“传说唐玄宗虽然有指点江山之气概，却也是个骄奢淫逸之徒。可如今，我看这玄宗眉间英气逼人，性情刚烈却坚韧，不像是人们相传的那种人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吴心终日待在玄宗的寝宫，一直没办法遍观盛世的境况，却是让他有点不快，他能看到的，是晚上唐玄宗晚上的就寝以及侍女们来来往往的身影，经常地，还有几个不懂事儿的小皇子前来观望，目的，当然就是一睹自己这颗血玉的风采。

“皇帝贤治，底下的人井然有序，皇子们虽然有些调皮，却也是小小年纪就富有书生意气，如果顺其发展，当是江山稳坐啊，到底是什么造成这固若金汤的皇朝渐渐衰落的呢？“

日日夜夜的观察，让吴心逐渐抓住了事情的起因。他发现，每天早晨早朝之前，唐玄宗都会站在他（血玉）的面前欣赏一会儿，百看不厌，并且赞美有加，直到有一天，吴心也在这种循环中找到了异象。唐玄宗每次在欣赏血玉的时候，眼中时不时地都会有一条血色一闪而逝，而伴随着，吴心也发现。唐玄宗身上的英气越发微薄，越加消逸，知道彻底消失。就连经常来的皇子们也逐渐显露出了同样的问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那一抹血色是什么？难道这和血玉有关系吗？”吴心的内心不禁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难道，是血玉影响了他们的心智？”

吴心通过连日的观察，似乎是抓住了其中的要害，再结合自己沉睡之前变成怪物的时候，那种狂暴的气息，那种嗜血的冲动，让他感到恐怖而畅快的感觉。

“这之间，似乎有着那么千丝万缕的关联啊......”吴心想到。

可就在吴心似乎猜到了什么的时候，突然，大脑的一阵强烈眩晕，一股黑色的漩涡将他强行吸了进去。

转换，停止。吴心意识到自己似乎是“着陆”了，他感到自己身上有着厚厚的东西压着自己，动了动，已经都没有多少力气。疲惫的他努力睁开眼睛，要想了解自己的现状，就是观察身边的事物。

第一眼，是雪白的天花板。扭过头，第二眼，是木制的窗户，开着的，外面是蒙蒙亮的天空。自己正躺在床上，盖着被子，房内的床是空的。

吴心感到纳闷了：“如果我回来了，那么他们人呢？”

吴心回来了，回到了希望小院，从那个可怖的梦境逃脱了，可他没明白，也没想透，自己似乎是忘记了什么东西一样，他的心头萦绕这疑惑。而自己醒来后，看到的景象，也让他感到诧异。

看了看房内的日历，吴心惊奇地发现，自己只是睡了一天，上一次自己只是变身，就严重脱水还睡了半天，而且还是在没有被卷入那个奇怪的梦境的前提下。

“看来自己的身体正在逐渐适应啊。”吴心心道，随即看了看周围的空床。

没了，伙伴们都不见了，就连那个成天黏在他身边的小玉也不见了，他感到疑惑，周围空无一人。

“小玉呢，大家呢，怎么都不见了？我只是睡了一天而已，怎么人都不见了？”

吴心感到疑惑的同时，也没有做过多的犹豫。他的身体很疲惫，可他不想再回到床上了。虽然天蒙蒙亮，他还是走出了房门，来到院子里，坐在了一张小板凳上。

周围湿漉漉的空气不断在他身上凝结，然后蒸发，带走了他身体不少的热量，却让吴心感到了无比的舒畅，力气也逐渐恢复了不少。他看了看周围，那颗院落树下多出的几张椅子以及圆桌，一旁的小沙丘还是维持着原样，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冷清感。

“看来在我沉睡的时候院子有人来过，而且还生出了事端。”看着周围的布局，吴心一下子就分析出了大概的情况，只是条件有限，他无法在知道更多。

“希望小玉不要有事儿吧，只有等一会儿母亲起来问问情况吧。”吴心心道，那个乖乖的小玉终究还是他最在乎的那个点。如果他的长城里保护着的是小院，那么小玉就是其中首都一样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