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初识
“那好吧,让我问一个俗套的台词吧,你有证据吗?”牛皮皮毫不隐瞒地说道:“没有。”“我想也是的,如果你有,你就应该通知警察,而不是我。”恩小姐微笑着,“现在我只能说你的故事很有趣。”“根本不有趣,他本来不会死,可讽刺的是,他自己停的车挡住了救护车的路,结婚耽搁的几分钟恰巧要了他的性命。”牛皮皮看得出来,她根本不是在笑,只是在掩盖悲伤,可是这样的悲伤不是留给林德的,。“同样的悲剧再次重演了不是吗?”“如果他学会把车停好,就谁都不会死了,从一开始就不会。根本不会。”她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愤怒和悲桑。
林德说过,他们之前最后一次约会是在开车兜风,可能她就是那个时候认出了这辆车的,这辆车违章停泊,挡住了救护车来路的汽车。就是这辆车,夺走了她姐姐的性命。如果不是那辆车,不是那耽误的额外几分钟,她姐姐还可以被挽救,可最终还是吃了一步。她的愤怒造就了另一场同样的悲剧。林德违章停车的一再重演导致了惨剧的发生,她与那辆车的再见引发了杀意,林德与她的重逢带了生命的终结。牛皮皮看着潸然泪下的她,想安慰却无从下手,想平息她的怒火,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为你姐姐的死而惋惜。”牛皮皮喃喃地说。还有林德。他可曾想到,是一次死亡带来了他们的重逢,另一次结束了它。
也许这里从来就没有下过雪,你真的来错了地方……也许她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你真的找错了人……也许她从来没有离开过,你真的是错过了很长时间……一只蓝色的狮子,在这座森林已经辗转了很长时间,他是从另一座森林来到这里的,是为了寻找一只梅青……那时候他是阿尔默森林的百兽之王,有锋利的爪牙,他喜欢特立独行,因为他认为,这就是丛林法则!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有记忆的那一刻起,自己就有一身蓝色的毛。小时候,经常受到其他小狮子的嘲笑,有时候会跑到森林深处一个人长啸。妈妈告诉她:蓝色是天空的颜色,你是上帝赐给我们的礼物!
这只狮子,空闲的时候,总会盯着蔚蓝的天空看,然后抬着头,也不说话,也从来不会理睬别人。看着蔚蓝的天空,总是在想某个森林里还有一群地傲天,他们和自己长得一摸一样,他们的爸爸妈妈还有兄弟姐妹都是一群地傲天。他不喜欢和同伴一起出去,他怕别人嘲笑他蓝色的毛。地傲天喜欢一个人在森林里奔跑,从而也练就了他的速度和锋利的爪牙。他出手特别快,也特别狠,因为他不想听到别人的悲悯,因为这就是丛林法则……
十二月的风总是刮的很猛烈,这里一年四季都不会有季节的明显过度,好像昨天还是艳阳高照,今天就已经落叶纷飞了。阿尔默森林已经进入冬天,树叶已经脱落,草叶枯萎了能够吃到的食物已经越来越少了,即使森林里的百兽之王也不得不面对这样的困境,在食物面前,没有自尊只有生存,那些冬眠的动物提前做了准备,他们需要做的就是闭上眼睛等待春天。地傲天在森林里转悠了好几天都没有找到食物,两眼中除了对食物的渴望,就是莫名的憎恨。
正当地傲天暴躁地寻找食物的时候,突然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窝梅青。他们在寻找冬天的食物,比狮子幸运的是他们还有一些草可以吃,但他们不知道很快就要成为狮子的食物了。也许是多年的盛气凌人的习惯,地傲天发出了一声怒吼,急速向这群梅青冲过去。梅青们听到声音后,赶紧向自己的窝里逃窜。对食物的迫切渴望使地傲天在后面紧追不舍,前面的梅青们更加害怕,都奋力往前跑。地傲天越来越近了,就在这时侯,跑在最前面的一只梅青,突然转过身来,朝地傲天冲过去。所有的梅青都惊了,地傲天有些诧异,但并未改变速度和方向。那只梅青加快了脚步,冲着地傲天纵身撞过去,地傲天也在空中纵身一跃,怒吼一声,一爪子将那只梅青拍在了地上,张开大口,正准备开吃,抬头却见其他的梅青已经消失了。地傲天又怒吼了一声,张开大口朝着梅青咬过去,低头却看见这只梅青长着一双蓝色的眼睛,他顿时定住了。他确实饿极了,天都快黑了,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到明天。他朝天怒吼一声,低下头朝梅青闻了一下,把爪子慢慢从她身上抬开,说:“你走吧……”
地傲天转过身低着头慢慢离开了,蓝眼睛的梅青跑开了,很快就消失了。地傲天回头看了一下,一爪子拍断了旁边的树干,树枝被拍的粉碎……兔窝里,大家都在哭泣,兔妈妈一遍垂泪,一边说:“我要是跑慢一点就好了!”兔爸爸闷着声不说话,就静静地卧在那里,旁边梅青姐妹们都还没有从惶恐之中清醒过来!蓝眼睛的梅青回来了,旁边的姐妹们看到站在门口的她又是一脸惊恐,兔妈妈顺着方向看过去,一把抱住蓝眼睛梅青一边责怪她说:“你疯了吗?”蓝眼睛梅青说:“我不想失去你们。”兔爸走过来说。“那个蓝色的怪物,为什么没有伤害你?”蓝眼睛梅青说:“我不知道,或许是因为我没有打算回来吧!”兔爸脸色阴沉地说道。“ 这个地方太危险了,又没有食物,从明天开始我们去另外一座森林!”兔妈想要说话,兔爸瞪了她一眼,兔妈也就不说什么了!蓝眼睛梅青要说话,兔妈一把吧她抱在怀里,没有让她继续说话,其他的梅青也都点头同意。
第二天,梅青一家就要搬家了,要去远方的另一座森林。蓝眼睛梅青早早滴起来了,趁着大家都还没有醒来,去找一朵蓝色的花。她害怕去的那个地方没有这样的花,她悄悄地来到地方,手机摘了一朵下来,刚把鼻子凑过去,在不远处却看到了那头地傲天。他的气色看上去比昨天好了一些,蓝眼睛梅青有些害怕,转身想走,地傲天却叫住了她说:“这是你昨天丢下的花,我把它都捡来了!蓝眼睛梅青感到有些诧异:“不用了,这里还有很多,我带两支走就行了。”地傲天说。“你是不是要离开这座森林?”蓝眼睛梅青低头看着地上开的蓝色花,没有说话……地傲天说:“告诉我,你去哪儿好吗?”蓝眼睛梅青从地上捡起两朵昨天的花儿,花还很鲜艳,她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了。
地傲天在后面喊可一声:“告诉我,你去哪儿好吗?”蓝眼睛梅青转过头说#“去一个有雪的地方……”说完,就奋力跑开了。蓝眼睛梅青跟随家人去了另一个地方。一路上她心里感觉怪怪的。她小心翼翼地向兔爸说:“我们有没有可能有一天和狮子做朋友呀?”兔爸一脸愤怒地说道:“根本不可能,你难道还不知道吗?它们是吃肉的,而我们是吃草的。”蓝眼睛梅青也就不再问了,跟着家人去了一个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梅青一家来到了法拉希森林。这座森林很安全,没有杀戮,没有残害,只有一些比较弱小的动物,因为在法拉希森林不远处,有一座美丽的城堡,王子每个月都会来这里狩猎,为了王子的安全,士兵们吧森林里的大动物都清理了,因此法拉希成了最安全的森林。这个月的月初,一个充满朝气的早晨,梅青一家出门采集食物,路上看到很多扬起的灰尘,远处有一个马队过来了。兔爸赶紧招呼孩子们回去,可是蓝眼睛梅青觉得很是好奇,她听说每个月王子都会来这里狩猎,她只是好奇王子长什么样子。她向反方向跑过去,远远看到王子手中拿着一把精致的弓箭,梅青想看看王子胸前带的那块闪烁着蓝色光芒的是什么东西,她慢慢地跑过去,趴在草丛里,她听到王子说:“将来我要把这颗蓝色水晶送给我最爱的人。”
突然,王子低头看见了草丛中的蓝眼睛梅青,微微一笑,朝起手中的弓箭,蓝眼睛梅青吓了一跳,赶紧转身逃跑,王子搭弓瞄准,然后放开了箭镞,嗖的一声,箭直冲蓝眼睛梅青飞了过去。蓝眼睛梅青一脸惊恐,但随之传来一声吼叫,箭重重地射在了地傲天身上。地傲天挡在了蓝眼睛梅青的身前,朝天撕心裂肺地怒吼一声,跃起身,一爪子把王子从马上拍了下来,按倒在地。看到王子倒在地上,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地傲天显得异常地愤怒,不住地狂吼,他看到王子身上的蓝色水晶便一口咬了下来,地傲天脸上留下了眼泪。因为这时侯王子从身上抽出匕首,一把插在了地傲天的身上,地傲天口中衔着的那颗蓝色水晶,同王子在地上挣扎着,血在地傲天身上流淌着,显得异常刺眼。
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匕首又一次插进颗地傲天的身体……地傲天跳了起来,衔起呆在那里的蓝眼睛梅青准备跑来。后面的士兵开始放箭,无数的箭镞错乱地射过来,不时插在地傲天的身上,地傲天忍着伤痛,努力地奔跑着,奔跑……慢慢地,他感觉疼痛越来越轻,眼前出现了第一次追逐蓝眼睛梅青的场景。不知道跑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跑了多远,地傲天终于倒下了,蓝眼睛梅青哭了,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不知道该如何拯救地傲天……
地傲天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笑着说道:“不要哭,我没我想到你会来到法拉希森林,这是我最初生活的地方。那年哦们大型动物豆遭到了人类的屠杀,我们才逃到了阿尔默森林,这颗蓝色的水晶是我们家族的图腾,是族长赠给心爱的人的信物,今天它是属于你的,答应我好好活下去,我现在有些虚弱,你能给我……”蓝眼睛梅青并没有听清楚他说的花,找来旁边的鲜草。地傲天慢慢张开口,一口一口咀嚼着鲜草……蓝眼睛梅青再也控制不住了,不住地流泪,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地傲天虚弱地说道:“我只想你过的好,一定要答应吗,忘了我,好好活着……”王子带着士兵赶了过来,尘土飞扬……地傲天强忍着伤痛,站了起来,挡在了梅青前面,对梅青说。“快有,记住我说的话,快走,就当为我活一次。另外这个地方是没有雪的……”蓝眼睛梅青带着蓝色水晶,含着眼泪跑开了,不住地回头,但仍努力地奔跑着……地傲天怒吼一声,刚抬起爪子,一把利剑从地傲天的喉咙穿了过去。这一声后在空中戛然而止,地傲天慢慢地倒了下去……
城堡里的人沸腾了,王子在前面骑着马,后面的士兵抬着地傲天的尸体,两旁挤了很多很多围观的人,不时有人集体高喊:英勇的王子杀死了蓝色的怪兽,法拉希永远安宁,全程欢呼雀跃。法拉希森林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唯一改变的,就是蓝眼睛梅青的眼睛由蓝色变成了红色。那一年,法拉希森林的天空下起了小雪……
苏月明戴着耳机低头玩手机,一只手臂松松垮垮地挽着扶手,身体随着车身的摆动摇晃着。漂染成浅黄色的长发垂坠下来散落在脸颊和肩上,让她看起来有些病态的苍白。高挑并且玲珑有致的身材吸引了不少目光,坐在我旁边的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全然不顾身边女人阴沉的脸色。牛皮皮也在看着他,期待她能够抬一次头,让自己看看她的正脸。
苏月明的牙齿可能不太整齐,有着一对小虎牙,鼻梁可能不太高挺,但是鼻子小巧微翘,她的皮肤光洁,带着护肤品的香味,不施粉黛。眉毛是精心修过的,天生的浅灰色,尾端微扬,带着一种不羁的傲气。苏月明似乎是累了,单手把手机塞进了斜挎小包里,甩动头发抬起了头,环顾一圈在上班时间略显空荡的地铁,换了个姿势站着。牛皮皮屏住了呼吸。
她和自己想象中的样子相差无几,除了那双欧式双眼皮的大眼睛。混血?整容?然而牛皮皮无暇考虑这些,苏月明的视线从牛皮皮身上飞快掠过,重新回到了她的手机上。牛皮皮想着自己应该要她的电话号码,或者微信号。这念头在牛皮皮脑海里生了根,再也不肯走。牛皮皮百爪挠心,生怕地铁一到站,她就下车消失地无影无踪。如果可以不停下就好了。让这趟车一直开下去。也让自己就这样看着她。她的手指在屏幕上不停歇地滑动,偶尔露个笑脸。牛皮皮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她侧脸上挪开,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寻找附近的人。朋友碰运气,万一,万一她在里面呢。
这样一看,这厢地铁机真是什么奇怪的人都有,大多数是男人,他们用自己得照片做头像,签名档还带着上一段情伤。快速浏览了一遍,牛皮皮锁定了几个疑似高挑女孩儿的微信。一个用戴着墨镜的自拍做头像,照片像素很低,上面的女孩儿金黄色长发,和他有三分相似,距离自己五米。牛皮皮发送了打招呼。他抬头看她,她还盯着手机屏幕,笑的明艳动人,让整个地铁都失去了颜色。好友被通过了,牛皮皮注意到坐在自己斜对面的男生的手机刚刚响了一声。牛皮皮又试着发送了一个“你好”,他的手机又响了一声。他油头粉面,穿了一件藕荷色帽衫,盯着手机笑的贼兮兮的。“欧巴好!”
牛皮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自觉抖了几下,迅速删除了他。牛皮皮再次人锁定颗一个账号,是一只卖萌的阿拉斯加头像,名字叫小仙女,距离自己十五米。签名档写着,他说,最喜欢我的小虎牙。在牛皮皮犹豫要不要发送好友申请的当口,一个脏兮兮的妇人抱着一两岁的孩子走了过来。她的胸前挂着一块白色木板,歪歪扭扭写满了字。孩子白白胖胖的,见人就笑,和妇人的黑皮肤苦瓜脸形成了强烈对比。许多乘客暗暗皱起了眉头。
那妇人一手夹着孩子,一手拿着裹着一圈污垢的瓷碗,里面装着零碎的纸币,也不乏几张大面值人民币的红票子,绿票子。坐在我身边的大爷,动了侧影之心,抖抖索索地翻找自己的菜口袋。妇人见状匆匆凑了过来,诺诺地用方言说着些感谢话。咔嚓。妇人猛地回过头寻找相机的声援。因为离得很近,牛皮皮看见她夹着孩子的手臂紧了一圈,孩子因为不适挣扎着扭动了几下。老大爷的钱才放到瓷碗里,她就脚下生风,走向了下一节车厢。
大概就是这个时候,牛皮皮随手刷新了附近的人。排在第一的变成了一个叫诺爸的人,头像是一个五岁左右小男孩儿的笑脸,距离自己只有零点一米。牛皮皮撇了一眼坐在自己右边的男人,恶趣味突然萌生。如果微信距离没有错的话,这个人只可能是他,头像的小男孩儿和他可是天壤之别,大概就是隔壁老王的孩子。
左边的老大爷站起来走到了车门。浅黄色头发的女孩儿摘下了一只耳机,在满车厢男人炙热的眼光追随下坐到了牛皮皮的身边。牛皮皮故作镇定,低头滑着屏幕寻找那个刚刚出现过的阿拉斯加头像,却怎么也找不到了,再向上找,距离自己零点一米的诺爸也不见了。苏月明坐在牛皮皮身边,让牛皮皮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视线的温度,尽管不是视线中心,仍然让牛皮皮莫名紧张到脸发烫。苏月明似乎习以为常,什么都感受不到,拿着手机刷着热门微博。清爽的香味钻进牛皮皮的鼻孔,让牛皮皮感到一阵心猿意马。
就当是为了看她的微博名,眼睛快斜到脑子里的时候,站在地铁门口的老大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口吐白沫地抽搐起来。大多数人不为所动,唯有两个女人站了起来,过去检查老大爷的状况。中年女人指挥年轻女人帮她拖着老大爷的脖颈和后腰,姿势娴熟,像是专业的护士。“羊癫疯犯了,身上有药没有?”她问已经神智不清的老大爷,“只好挨到下一站停车。来两位男士帮我摁住他把?”旁边的座椅上默默站起了两个男人,一个用手掐住了老大爷的下颚,一个摁住了他的双手。经过这么一闹,大家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车门口。
牛皮皮回过头,看见虎牙女孩儿轻轻咬着嘴唇,担忧地看着老大爷。她的手机屏幕上,赫然就是刚刚出现在牛皮皮附近人中的那只阿拉斯加。牛皮皮激动滴迅速收回目光,像是偷窥到了不可告人的秘密,怀着狂喜的心情开始搜索附近的人。
“这一站,是不是有些太长了?”她的声音带着和甜美长相不符的空灵,让牛皮皮一瞬间了神。“嗯?”牛皮皮甚至没有注意到她说话的内容,她蹙着眉头,头偏向了牛皮皮的方向,牛皮皮甚至闻到了她耳后格外浓郁的香味。“你的香水真好闻……”虎牙女孩儿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周围的人都是一脸看热闹的表情。牛皮皮已经意识到自己傻透了。“你不觉得,这一站有些太长了吗?”女孩儿执着地重复着这句话。“你这么一说,真的是有些长的不对劲。”拖着老大爷的男人说道。
太长了?牛皮皮怔了怔,突然想起来自己刚刚看见她的时候的念头——如果可以不停下来就好了。让这趟车一直开下去,让自己就这样看着她。封闭车厢里的气氛一点点凝固沉重起来,时间流逝,没人质疑这特别长的一站只是错觉,尽管牛皮皮一直期待着。透明玻璃外面的黑色在快速后退,像是没有终点。“打一个救援电话吧,毕竟有病人。”“手机没有信号了。”“我的有信号,但是电话打不出去啊。”此起彼伏的声音里带了愈来愈多的慌张。像是为了响应人们心中的恐慌,列车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苏月明一个重心不稳载进了牛皮皮的怀里,却没人有心情向我投来艳羡的目光。玻璃窗外仍然是一片漆黑。
苏月明戴着耳机低头玩手机,一只手臂松松垮垮地挽着扶手,身体随着车身的摆动摇晃着。漂染成浅黄色的长发垂坠下来散落在脸颊和肩上,让她看起来有些病态的苍白。高挑并且玲珑有致的身材吸引了不少目光,坐在我旁边的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全然不顾身边女人阴沉的脸色。牛皮皮也在看着他,期待她能够抬一次头,让自己看看她的正脸。
苏月明的牙齿可能不太整齐,有着一对小虎牙,鼻梁可能不太高挺,但是鼻子小巧微翘,她的皮肤光洁,带着护肤品的香味,不施粉黛。眉毛是精心修过的,天生的浅灰色,尾端微扬,带着一种不羁的傲气。苏月明似乎是累了,单手把手机塞进了斜挎小包里,甩动头发抬起了头,环顾一圈在上班时间略显空荡的地铁,换了个姿势站着。牛皮皮屏住了呼吸。
她和自己想象中的样子相差无几,除了那双欧式双眼皮的大眼睛。混血?整容?然而牛皮皮无暇考虑这些,苏月明的视线从牛皮皮身上飞快掠过,重新回到了她的手机上。牛皮皮想着自己应该要她的电话号码,或者微信号。这念头在牛皮皮脑海里生了根,再也不肯走。牛皮皮百爪挠心,生怕地铁一到站,她就下车消失地无影无踪。如果可以不停下就好了。让这趟车一直开下去。也让自己就这样看着她。她的手指在屏幕上不停歇地滑动,偶尔露个笑脸。牛皮皮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她侧脸上挪开,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寻找附近的人。朋友碰运气,万一,万一她在里面呢。
“从刚刚坐下来开始,我就觉得不对镜。”女孩儿坐直身体,整理头发,“开始戴着耳机不觉得。但是怎么会那么久,都没有一个人下车呢。”是了,坐着的舒适让我们遗忘了时间,还把整节车厢里唯一站着的她,当成了风景。短暂的沉默之后,车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交谈声。“是不是出现故障,走错轨道了?”有人问道。原本托着犯了羊癫疯的老大爷的男子站起来,沉默地走向车门,试图用身体的力量打开这扇门。然而,门纹丝不动。
焦躁起来的人们纷纷从座位上站起来,拥向了门的方向。六七个青年的力量也没能打开门,脾气略急的人已经开始寻找锐器。牛皮皮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里的第一个号码拨了出去。毫无反应。尽管信号满格,运营商和4G标志也都还在。牛皮皮惊恐地发现此刻的手机像一只断线的风筝,连不上网,打不出电话。“我的也是。”苏月明注意到了牛皮皮。她的眼睛里有些晦涩的部分让牛皮皮无从揣测,“而且我猜,现在这车上的每一个人都是如此。”“你是说,我们……被恶意屏蔽了吗?”她并未接茬儿,凝望着玻璃窗外的黑暗,留给牛皮皮一个美丽的侧脸。“你听。”牛皮皮看着她出神,心里突然对这场地铁意外产生了感谢之情。如果没有这些坎坷,或许她就会在下一站下车,回到她的生活,永远不会和自己产生交集。
“你听见了吗?”“什么?”“孩子的哭声。”苏月明闭着眼睛,做出正在倾听的样子。牛皮皮环视了一圈车厢,别说哭泣的孩子了,就连小孩儿都没有看见一个,“是前面车厢里的孩子被吓哭了吧。”轰——前面的车厢传来了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一连串霹雳吧啦的硬物掉落声。远处的巨响让大家所处的车厢产生了一瞬间诡异的静谧。那一刻连呼吸都有了回音。每一个人的脸色都惨白地瘆人,牛皮皮吞了下口水,尝试了好几次才发出了颤抖的声音:“是不是,地震了……”率先拉门的男人猛地转过身,钻紧手机当作锄头,一下一下地捶着地铁门上的玻璃。砸门的闷响和远处不间断的硬物坠落声此起彼伏,短暂的愣怔下,一个三十出头的少妇率先哭了起来。牛皮皮想着,她应该结婚没几年,手上的钻戒虽然不大但还带着新饰品的光泽。或许她还有个年幼的孩子,还没满周岁,等着她回家哺育。在大家的注视下,她的哭声越来越大,声嘶力竭几近崩溃。
“躲在三角地带!”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挤在门口的人群一哄而散,分别抢夺着一节车厢里仅有的四个角落。老大爷一嘴白沫瘫倒在地,昏迷了。他的手上有几个鞋印,如果不是看见他的胸膛隐隐约约在起伏,牛皮皮几乎以为他就这样僵死过去了。牛皮皮没有动。不是因为他不害怕,只是苏月明还坐在自己身边。“不是地震。”少女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每个人听清,“如果是地震,只会一起塌。仔细听,这声音是由远及近的,在一点点靠近我们。”牛皮皮学着她的样子,闭目倾听。果然,声援在缓慢地移动——向着他们的方向。
“那么造成这个动静的,是……生物?”牛皮皮的脑海里浮现出了生化危机里的丧尸,侏罗纪里的恐龙。人们愈发惊慌失措,越来越多的女人开始失声痛哭。更有甚者已经拿出手机开始输入自己的遗书。“你……叫什么?”虎牙女孩不为所动地看着眼前的人们,微微侧着头问我。心脏漏跳了一拍,恐怕在那一刻被牛皮皮抛到了九霄云外,牛皮皮盯着她左脸颊上的痣,竟一时间忘记了该说些什么。“嗯?你叫什么?”牛皮皮倾了半个身体过来,追问。“你……离我太近了。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苏月明端坐直了身体冷笑:“你答不上来和我没关系。因为你,根本没有名字。”“怎么会!你吓傻了吗……”笑容僵在了嘴角。
牛皮皮突然意识到,自己大脑的记忆库里,似乎真的没有一个名词是属于他的名字。冷汗滴下来,打湿了牛皮皮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