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说与天人听
风刮的越来越大，吹皱一湖柔波，吹落紫云山庄内的老树枝叶，吹得众人的心都变得不安了起来。
徐开山这尊早在十八年前踏入圣阶的存在，在在场诸位的眼中早已经成为了废人，如同那风吹雨淋将要倒塌的破烂房屋，可是不成想当下的徐开山并未如同他们预料中那般不堪，反而爆发出了令人心神震撼的战斗力。
“这怎么可能？八年前天人再次临尘，早已经确认了他体魄衰败的事实啊，这是怎么回事？”
早先将紫云山庄视作肥肉的一些人，此刻心中惴惴不安。
虽然明知道有三教的天人在，今日纵然徐开山恢复至当年的巅峰修为，也绝对翻不起什么浪花。
可是，此时一个个心中依旧有些惊悸之意。
“虽然不知道在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可是看他如今白发，面容枯槁，气血衰败，想来这样的状态持续不了多久！”
清心湖上的诸子百家，各大门派相互之间讨论着关于天空之上借风直上九天的徐开山的身体状况的时候，天穹之上破开雨幕挡在徐布武前方的徐开山，手中雨水凝聚成的长剑刺在了头顶落下的五指大山之上。
五指大山真的是五座大山，只是山体乃是一根根手指，与五指大山相比，此刻的徐开山渺小的如同一只蝼蚁。
此刻他持剑拦在五指大山前方，磅礴的力道不断的从五指大山之中冲出，不断的冲刷着徐开山气血衰败的身体。
那空中棋子落盘生根的声音，也是极为有条不紊的响起，啪啪啪每一声清脆的响声响起，徐开山便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柄重锤敲中，呼吸会变得不畅，体内的气血运行会受到极大的阻碍。
此时他手中长剑前刺，体内内力不断鼓荡，虽然当下的状况他的情势如同搬山，可是他却依旧在咬牙撑着，不退半步。
只是如此苦苦支撑之下，他本已经气血虚浮的身体，在来自那五指大山的磅礴力道，以及头顶云头天人的棋子罗盘生根的声音的冲击之下，却有些屋漏偏逢连夜雨的味道。
口中不断的咳血，他的脸色在大雨之中，雷光照耀之下显得愈发的苍白。
对于口中的血徐开山并未去管，就在他的身形被那五指大山压的不断向下方的紫云山庄坠落之间，他的丹田紫府雪山之中流淌出了一股潺潺细流。
这些潺潺细流在他的七经八脉间穿行，本来自头顶的压力，在这一股股细流流淌之间，尽数消融于无形。
十八年前他踏入圣阶，还未来得及一窥圣境之貌便被天人直接打落凡境，这些年若不是大哥在天下四处帮他寻找宝药滋养他的身躯，让他身躯溃败速度一直保持在一个极为缓慢的局势，他早已经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废人。
十八年的蛰伏，今夜在清心湖杀蛟炼化，铸造圣境雪山，到了此时他终于窥到了圣境一角。
只是他却也知道，今夜他活不下来。
那血蛟精血太过霸道，纵然他窥破了那天人留在他身旁的压胜之物的秘密，让他暂时性的掌控圣境之力，可是他的身躯在这十八年早已经成了四面漏风的屋子，今夜这场暴风雨过后，这屋子便只能墙塌屋倒了。
“你们这些自私的天人，为了掌控人间，各种恶心人的手段可以翻来覆去的施展，当年的独孤西山，慕容花荷，哪一个不是如此，可是今日你们还想要像镇压他们一样，将我掌控在手，我告诉你们没那个可能！”
雨水凝聚的长剑之上剑气吞吐冲出数米长，徐开山身上的战意并未被那五指大山压住，也未被从天穹之上落下的雨丝浇灭，他手中长剑抖动，施展出了一式在江湖中声明赫赫的剑法。
拂柳剑诀！
一剑挥动，剑丝斩断雨丝，向着那五指大山缠绕而上。
也就在徐开山刺出这一剑的时候，云头之上响起了一道霹雳，随之一道闪电撕裂夜幕，将整片天地照亮。
那五指大山被剑丝撕裂出一个大窟窿，徐开山的身子宛若射出的箭矢，直接从那五指大山撕裂的窟窿里冲向了云头。
他的身影在雷光照耀下，如同那壁画之上的武神，震撼了清心湖上所有的武者。
那些本来心思蠢蠢欲动的家伙们，在看到这一幕后，一个个背心都止不住的生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就算是下着夜雨，他们身上都是感觉一阵的不舒服。
“这小子，今天看来那李太莲以及其他两位要吃些苦头了！”清心湖畔的老树下，那一高一矮两道身影中，那矮些的身影叹了口气，稚嫩的话语却是有些老气横秋的味道。
“老师，不可能吧，这徐开山虽然十八年前踏足圣境，侥幸留下了圣境的道行，可是想要在今夜让那些天人吃苦头，我看有些玄啊！”高个子的身影听到矮个子的身影的话后，摇了摇头。
“你懂什么？这小子与那北冥老家伙有关系！所以，这小子今夜就算是杀了李太莲以及其他两位，想来也不会太过让人吃惊！”
听着矮个子的话语，高个子的身影深深的吸了一口冷气。
“再说了，今夜不是有为师在这里吗？这小子就算干不过那三个家伙，为师可不是摆设嘛！”说话间，矮个子拍了拍高个子的肩膀。
天空中，徐开山撕裂五指大山冲向云头，如今他的手段已经远远超出了武人的飞檐走壁，以及达摩所创的一苇渡江术的范畴。
这便是圣境与武者九境的区别。
超凡而入圣这话说的就是江湖武夫境界与金字塔顶尖的圣境的区别。
云头之上三道身影，两坐一立，此时下棋的二人手中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啪啪不断，云头下方棋子声音如雷霆不断在徐开山的耳朵内响起，每响一次他的耳朵里便会流淌出一缕血丝。
天人手段便是神仙手段。
徐开山纵然入了圣境，可是说到底他的身躯早已经濒临崩溃，这每一击神仙落子都仿佛一记重锤敲在将要破烂的屋子墙壁上，加速着他身躯的崩溃坍塌。
虽然他的感觉很难受，身躯如同将要撕裂一般，遭受着车裂之刑，他前冲的身躯却是没有半点儿停滞。
他的眸子中满是疯狂与傲然，嘶哑着声音大吼道：“你们的手段就仅止于此吗？如果是这样，那么你们太让我失望了！”
此刻清心湖上的人再看不清状况，也知道此刻徐开山这些话语是在与谁说。
云头之上有天人，徐开山在说与天人听。
也就在徐开山的声音落下后，云头之上两位正在对弈的人不满对着那站立在一旁的书生道：“我说李太莲，你不会这么不济事吧？那北冥就这样定住了你的神魂，我可告诉你我们运转这阴阳局可已经捉襟见肘了，还想要我们帮你拦下这只蝼蚁？”
西疆十大大山深处黑雾鬼泽，在江南紫云山庄所在的嘉圃镇阴雨绵绵的时候，西疆深处却是一片星斗漫天的光景。
那前几日才落下的雨丝早已经化成了山涧愈发浓郁的水汽，将黑雾鬼泽变得愈发如同传说之中的幽冥地府一般阴森恐怖。
一声声夜枭的声音不时从黑雾鬼泽一片片茂密的森林深处传出，此时夜色深深，一些在夜晚才会出动的猛兽虫豸开始外出猎食。
一片溪水潺潺的所在，一身儒生装扮的男子，背着一个小书柜从一片密林间走了出来，在这夜深时分十万大山深处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一位本该在江南在大元王朝的一些乡镇中的私塾读书，或者上京赶考的读书人，竟然出现在此地，这极为的古怪。
世间多有书籍所书，百无一用是书生，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这也造就了如今习武之风大于读书之学的局面。
很多人都想当然的以为书生在江湖之中是最为弱势的，可是那些能够接触到最高密辛的那挫人却是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真正的读书人，胸中浩然气可斩日月摘星辰。
当年的儒家祖师爷便是如此，成圣之日，紫气浩荡千里之地，一人抗下来自域外天雷八十二道。
此刻出现在此地的读书人纵然无法与张圣人相比，想来也是一位真正的读书人。
否则在这种野兽横行的地方，他的下场也只有尸骨无存。
书生来到溪畔鞠了一捧溪水，洗了一把脸，从书柜中掏出一个干面饼嚼了起来。
也就在书生嚼着面饼的时候，在他身前的溪水的另一边的密林中，出现了一双黄橙橙的眼睛。
对此，书生却是一副并未发觉的样子。
专心的嚼着手中的面饼，不是还抬头看看头顶的星辰，一脸的享受，仿似根本不曾发觉危险在向着他靠近。
溪水另一边，那密林中的眼睛看着书生良久，都不曾从密林中走出，接近书生。
书生虽然并未看着那密林方向，可是在那密林中的眼睛消失后，还是叹了口气，摇头道：“本以为会出现一点儿肉食可供我享受，没想到这畜生嗅觉如此了得！”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随后自言自语道：“连这畜生都能感觉到我的危险，那那些走江的家伙不是早已经嗅到了我的味道？也难怪我走了七百八十里，竟然一条小泥鳅都没有发现！”
说到此处，他顿时觉得嘴里的面饼变得一点儿味道也没有，直接将面饼丢入了溪水之中，喂那些鱼儿去了。
“北冥老头儿，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将这些龙蛇引入江湖大泽中，坏我三教大事？”
北海。
那坐在石崖上的老人，如今身旁放着一个鱼篓，鱼篓中有着一道道七彩雾气升腾，此时他已经不再手持钓竿了，而是在他的身旁放着一个石头堆起的小灶，小灶上放着一口瓦罐，罐中放着清水，此刻他不断的舔着柴火，准备熬汤。
他不断的向着简陋的灶中放着干柴，口中却是在吟唱着一首小曲儿：“高高在上的呦，下来吧。三个小白痴喔，快滚蛋，爷爷的呦，很开心！”
他口中的歌谣根本没有半点儿美感，可是老人却是唱的极为的投入，那歌谣的曲调运转也是极为的随意，时而高昂，时而低沉婉转。
就如同刚会说话没多久的小儿，口中哼唱的毫无逻辑的古怪歌谣。
瓦罐内的水不时便沸腾了起来，在瓦罐中升腾起水雾后，老人拎起了鱼篓，伸手从其中抓住了一只拇指大小的七彩蛟龙，丢入了瓦罐之中。
本来如同一只死物的七彩蛟龙，在落入瓦罐中后，开始疯狂嘶鸣，想要从瓦罐之中挣脱可是在老人的目光下，它如何挣扎，就是无法逃出瓦罐。
“既然来了，那么就别走了，数千年如此，你们不腻得慌，我也腻得慌了！如今天下格局，天上格局，也都应该有一个变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