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秋 三十
吴雪离婚的事顷刻像是炸弹一样在朋友亲戚之间炸开了，所有人的诧异和不解只是片刻的，听到的人没有当事人本身的忧愁，只是当做一对正常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的一次小的闹剧，可事实似乎并非他们所想的那样，在第一场雪雨来临的时候，他们的离婚协议书出现在了朋友圈，和雨雪一样，震撼了一大批无所适从的人。
吴雪的母亲就在家唉声叹气，事情有些措手不及，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两人就迅速从之前还在家亲密吃饭的情况离了婚，这是她怎么也想不到的。
“吃饭吧！”父亲从沙发山站了起来，晚饭早在半个小时前就放在桌子上了
“吃，吃个屁啊，现在你还有心情吃饭，你的心是不是铁打的啊？现在赶紧去找阿雪啊，她不能就这样离婚了啊！”她的语气有些急躁，离婚女儿没和家人说过一句，只是昨天晚上打了一个电话过来，说自己离婚了，当时接到电话她还笑着说离就离吧，反正这个金科有时候也不顾家。当时她只是在开玩笑，其实金科是百里挑一的女婿，多金，对女儿确实也不错，而她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鸡蛋里挑骨头，一家里总的有一个人有点脾气，丈夫从来没脾气，这样很容易被人欺负，人总的站在情绪的制高点，她从小就是这样想的。
丈夫没有反驳她，他习惯地叹了一口气，他走到了桌子前看着一桌子准备好的菜，这是他早上六点半去菜市场买来，清洗，烹饪出来的，他也没什么胃口，却还是拿起碗盛了半碗米饭，女儿真是长大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就没和自己说一声呢？之前结婚的时候他们还偶尔会聊一会，有一种看不见让人压抑的东西包围了他，女儿正在疏远他，这是一个他能看的见却毫无力气制止的事情，他苦苦想着原因，却一无所获，妻子还在沙发上数落着他。
“两个人的电话都打不通，在搞什么？”见丈夫一直默默无闻地吃着饭她的气又来了，她从沙发上走向饭桌“你就这么饿吗？女儿现在都离婚了，你还又心情吃饭？”
“不吃饭，饿死吗？”他冷冷地回了一句“女儿现在已经长大了，她干什么是她的自由！”他看也没看地继续吃着自己的饭
“哟！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冷血，她可也是你的女儿啊！她现在才生完孩子就离婚，以后这孩子怎么办？她自己带着孩子怎么办？是不是金科出轨了？我之前就说不要让她和这样的人结婚，现在真中了我的看法！”看着丈夫无动于衷的样子，她的火不打一出来，她上前一步，一把将桌子掀翻“我让你吃，吃个屁！”一桌子的饭菜散碎了一地。
端着米饭的丈夫还没来得及将碗放下，他端着碗看着一地饭菜，他回过头平静地看了一眼站在边上的女人。
“你现在还有心情吃饭，女儿都离婚了”她还是那样
他端着碗平静地站了起来，这个女人的情绪是如何丝毫不减的保持了这么多年，在她眼里，自己难道就是这样情绪的承受者吗？想不起第一次见她是什么样子了？他想起女儿结婚前问过他一句“爸！你相信爱情吗？”当时他有些不知所措。他将碗托至胸口，在她的面前将碗摔在了地上，他冷漠地看着她。
“你——”妻子有些气短，她从来没见过丈夫这么冷漠的眼神，她有些慌乱，可这股情绪转瞬即逝，她不能让丈夫看出自己懦弱的情绪，这不符合她一贯的性格“你吃了豹子胆了，我让你去找女儿有错吗？到这个时候你还知道吃饭，你知道她的孩子现在吃饭了吗？他们现在饿了吗你知道吗？”妻子跑语连珠，她的情绪并没有因为丈夫冷漠地摔了一碗饭而有所改变。
丈夫扭过头回到了屋内，他将门从里面反锁起来，妻子还在外面咆哮着，他坐在床上一时陷入了沉默。
他确实有点失望，怎么就说离婚就离婚了呢？才吃进肚子里的米饭让他有点反胃，打给女儿的电话都出于关机状态，去她的单位和家都没找到她，孩子也不见踪影，金科的电话也打不通，一切好像从他身边蒸发了，这些他以为可以随时都可以触碰的东西顷刻就消失殆尽。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曾种种的猜测，女儿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可是已经有了两个孩子，现在离婚孩子归谁呢？
门外传来一阵粗暴地敲门声，妻子在外面咒骂着他，就认她这样敲吧，突然有了一种解脱，也许女儿比自己洒脱，比自己勇敢，可她一定是受了什么委屈，自己洒脱过吗？自己勇敢过吗？这种妥协成了一种习惯，就连亲近的人也超越了这份妥协，这种妥协还有意义吗？
这时他的电话突然响起来，他一看是吴雪的，他赶紧接了起来“小雪，你吃饭了没？”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突然低声地抽泣起来。
“小雪，别哭，你现在在哪里啊？”他这才醒悟过来，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女儿，问清楚事情的状况“你现在是不想回家吧！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吧！”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压低，如果现在被妻子听到必然不是什么好事！
“ 谢谢你——”
吴雪在电话里说了一家咖啡店的名字，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家咖啡店，走出房间的时候妻子正在收拾地上散落的饭菜，她的情绪收敛了不少，可依然没好气地翻了他一眼“有本事你就不要出来！”
没理她，自己走出门去“你去哪里？”她有些气短地问，他穿好鞋子没理会她自己出了门。
这个女人就是这样，她的脾气就是这样，电梯往下行的时候他想起了第一次和她见面的时候，那时她温婉羞涩，说一句话脸就通红。可人怎么就变成了这样？这就是婚姻吗？可任何事情都是相互的，这些年来自己一直的忍让是不是在主助长她的负面情绪？自己何尝没有情绪呢？是个人就有喜怒哀乐，只是自己的方式就是沉默，多少情感在沉默中烟消云散。
晚上八点半到了咖啡店，店里人不多，女儿吴雪独自一个人座在靠窗的一个位置，她肿胀的眼睛看着父亲从门口走了进来。
“阿雪！”坐在女儿边上他竟然不找到说些什么？之前想说的在看见女儿憔悴的脸瞬间都崩溃了。
“爸——”吴雪扑进了他的怀里放生大哭，老吴也有些心酸，家就在附近却在外面这样的咖啡店哭泣？情绪在人来人往的地方发泄，轻抚着女儿的背，之前的担忧不见了，女儿还是信任自己的，是自己多虑了，可这个一直在自己眼中不喜欢流泪的女儿到底放生了什么？
吴雪哭了一会终于收拾好了复杂的心情，她抽搐地离开了父亲的肩膀，老吴递给她一张面巾。
“孩子现在没关系吧！”
吴雪点点头，眼泪还在流，有几个人好奇地看着他们两个人，可她现在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你晚饭吃了吗？”
“爸！——”吴雪的正在止息的眼泪再一次被父亲的问候感化，他总是这样关心着自己，可这次她没再次扑上去。
“真的离婚了啊？”
“嗯！”
“这种事你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他故意将们省去，他明白女儿忌讳的是什么！
“说了就离不了了！”吴雪突然有点想笑，和父亲说话总能找到这种轻松，“其实也没什么打不了的，离婚又不是什么大事！”
“你们是怎么回事！？怎么说离婚就离婚了！？”
吴雪叹了一口气，她的目光看了一眼窗外的车水马龙，“我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到了这种地步！”
“怎么回事？和爸说说吧！压在自己心里也不舒服！”
“我们的孩子其实并不是金科的！”吴雪低着头不敢去看父亲的脸，果然听到了父亲惊异的惊叹，这早就在她的意料之中“这——”父亲一时还接受不了事实，他震惊地看着女儿像是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
“婚前我和他见了一面，当时我没想到自己会怀孕，到了要和金科结婚的时候我才发现！”吴雪低着头不看父亲的脸，她轻声诉说着好像是别人的故事，听起来很轻松“一直一来我都有一种罪恶，我不敢面对金科，他对我真的很好！选择离婚是最好的选择！”
老吴愣愣地座在女儿旁边，他的心脏承受着巨大的冲击，女儿已经不止长大了，她还成了一个女人，一个背负着痛苦的女人，这种事情她是如何掩饰的那么自然？每次在家和金科一起吃饭她是承受着怎样的伤痛？他想到了妻子那种优越感，每次数落金科的口气让人汗颜。
“那个男人是谁？”
“他不知道这件事！”吴雪依然低着头
“啊！”老吴无奈地看着一直低着头的女儿，这段婚姻对她的伤害太大了，她承受的已经超出了她的承受，可这是她第一次找到了一个倾泻口，她心中的秘密就是这个吧！现在她解脱了，另一种背负的东西却永远也摆脱不掉了，这就是女儿的一生吗？
吴雪感觉父亲一直沉默地看着自己，她的秘密已经告诉了他，现在自己心里舒服多了，这是第一个她能安静倾诉的人，只到现在每个人都不理解她的选择，就连刘云丽也在质疑她意气用事的态度，在她眼里他们只是吵了一场看似不会再复合的架。可吴雪只能将她内心的秘密吐露这么多，她不能将另一个秘密告诉任何人，她伤害过他一次，现在她守着这个秘密，与他算是扯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