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离去
当验收结束后，所有人都很快恢复了以往的工作和状态，就好象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唯一有极大变化的人，就是马文涛。
赵雨墨的离开他才如梦初醒，他似乎对此早有预料，只是迟迟不肯相信，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突然。他给赵雨墨发信息，也只敢停留在普通的问候与祝福，赵雨墨的回答也仅仅是冷冰冰的“谢谢”。
可他还是不能立刻释怀，验收之后的一周，几乎天天酗酒，旁人都不知道他怎么了，只有张华、武臣男、唐坚、郭宁抽空轮流陪着他，也是只喝酒、不聊天。而且，就当大家都以为他没事了的时候，他去球场踢球，不知道怎么的，把一个眼镜男，一肘子打断一颗牙，医疗费赔了一万多。
也许只有时间才能带走人间的痛苦，可时间带走的不仅仅是痛苦。
11月，天上就飘下了雪，当人们还在预示“瑞雪兆丰年”的时候，宋娜的公公永远的离开了。老人走的突然，也走的安详。那一夜，老人的咳嗽突然就消失了，临睡之前还和老伴打趣，“原来是天热的过，早知道我就不去医院受那罪，买那药，浪费钱。孩子小两口挣点钱容易了？老人啊，一辈子都熬过来了，到了，千万别给孩子添负担！”
宋娜婆婆看老头子气色好了一些，也只顾着兴奋了，不作他想，“好点了就赶紧睡，明天还得送孙子上学。”却没想到这是老两口一辈子说的最后一句。
早上宋娜婆婆问老头子起不起床，老头子没搭理，用手去推，却发现身子都硬了。一声大嚎，把睡在东屋的崔帅帅和宋娜都惊醒了，衣服都没穿就跑了过来，进门宋娜婆婆就喊：“儿啊！你爹他咋就抛下咱们娘俩走啦！啊！。。。啊！。。。”
崔帅帅“扑通”就跪在了门口，张着大嘴想哭，却喊不出声音。宋娜蹲在一边，一手去拍崔帅帅的后背，一手去擦自己止不住流下的泪水。
当宋娜向柴科长请假说明缘由后，柴科长十分消沉的叹息：“你忙完了再回来吧，出勤不够了给你算出差。”
若在平时，柴科长的“开恩”少不了会迎来员工一浪接一浪的“万岁”，可今天，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安静，似乎所有的空气都被老崔头吸进了肺里，那个再也鼓不起来的肺似乎带走了方圆百里的氧气，到天堂享福去了。
柴科长临时决定，让孟优今天负责看门，方才和牛德水，连同库房，只留一个人值班，其他人全部到宋娜家里去帮忙。而库房的人擅自做主，一个也不留，都走了。材料员问起来，就说去开会了。柴科长问谁做的决定，大家却说共同做的。柴科长对这几个人，欣慰的点点头。
六个人挤进了郭宁的车，在方才的指引下，七扭八拐的拉到了宋娜的家里。这是一户普通的院落，门口已经竖起了挽联，正中间一朵黑缎扎起的大花孤零零的挂着。门外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柴科长不胜唏嘘，不知道给谁拨了一通电话：“我这一个员工的父亲不在了，给我做个花圈。”另一只手去翻口袋想抽根烟。“什么多大的，最大的！要鲜花，地址随后你联系方才，我说不清，要快，今儿上午必须送到！”
挂了电话，拿出了烟，又塞进口袋。其他五人站在身后比手划脚，在商量上多少礼钱。
柴科长看了看这院子，可怜的只有一层，旁边几家都起了二层。可谓是别人是鹤立鸡群，宋娜婆家是反着来的。门开着，柴科长迈着灌铅似的腿，走了进去。
宋娜送孩子上学还没回来，在北屋里，老人还保留着昨晚睡觉的样子，宋娜婆婆虽然洗漱过，但就像丢了魂坐在床头，一只手还按在老头的手背上。崔帅帅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眼见柴科长进来，才起身。
屋子里除此以外一个人都没有，亲戚们接到通知正在赶来，邻居们帮着简单收拾了一下回家吃饭去了。崔帅帅眼睛通红，擦擦鼻涕向他妈介绍：“妈，这是娜娜的领导，过来了。”
宋娜婆婆就像一颗生锈的螺钉，一点一点扭过头，看着一个陌生人，伸出一只手想去空中抓住什么。
柴科长一步就上去，双手紧紧握住宋娜婆婆的手：“老嫂子，节哀啊！注意身体，还有儿有女了，想开些。”
宋娜婆婆一只手依旧放在老头的手背上，另一手从柴科长手里抽了出来，锤锤胸口，似乎才有了说话的气：“老哥哥，没法活了啊。”没有哭，没有泪，但是声音里似乎失去了对世界的支撑。然后两只手都放在了老头的手上，似乎是等待一种指引，寻求一份力量。
柴科长横眉冷对供应商这些年，头一次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无能，转身对着崔帅帅：“照顾好你妈，我还有事，不多待，家里有事直接说，好吧？”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叠钱，少说也有二千，塞进崔帅帅的手里“一点心意，老人走的风光点。你爸给你受了一辈子也没享福，不能再委屈了。”
崔帅帅接过钱，一个劲的点头，更多的是为自己对父亲的亏欠。
其他人自然也看到了，一个个上去把钱交到了崔帅帅的手中，一人五百，方才还把孟优那五百先垫上了。
柴科长却看见牛德水站在后面一动不动，疑惑的问：“你什么情况？”
牛德水支支吾吾：“科长，我身上钱没带够，就三百。”
柴科长压着声音骂：“抠成这你能发了财？妈逼的东西，快爬走，瞧见你寒碜。小方，你先垫上，从他工资里直接扣！”
正骂着，宋娜骑着电动车赶了回来，两个脸蛋被风吹得通红。一进门，看见屋子里挤满了科里的人，就好象觉得娘家人来了一样，突然忍不住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柴科长少有的温柔：“快起来，娜娜。今天科里的人都不走了，留在这给你帮忙，不懂就问，我也给你招呼住点。等你这差不多了我们再走。”
而柴科长到来的消息最先惊动的不是矿上，而是那些供货商，一个一个开着豪车，拉着大大小小的花圈，聊表寸心。其中有一个花圈，高三米宽三米，用了六分粗的三根棍子才架起来。很多起来看热闹的村民还纳闷，老崔家啥会儿有个这么牛逼的亲戚？
一直忙到下午五点，柴科长这一天，虽然很累，但是少有的很温暖。直到他接到了董事长的电话，让他回来汇报工作。柴科长也觉得，今天确实怠慢董事长了。
郭宁率先把柴科长送回矿上，然后紧接着回去继续帮着收拾。
柴科长走进董事长的办公室，却见董事长的神情很凝重。此时有两人身着西装背对着柴科长，听见有人进门，回头一看，正是柴科长，二人遂起身，柴科长看到了二人胸前别着的检徽。其中一人拿起董事长面前的一张纸，举到柴科长面前晃了晃：“柴书彬是吧？我们是临汾市检察院的，受梅城市检察院委托，怀疑你利用职务之便，从事违法犯罪活动，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协助调查，这是逮捕证。”
一切就像彩排好的一样，门外不知道什么地方立即又涌进来两名穿制服的公安人员将一付冰凉的手铐戴在了柴科长的手上，柴科长从人缝中找到了董事长的眼睛，那眼神里依旧是十年如一日的信任。
（第三卷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