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四回 车间掩护偷拍照 替人担保请吃饭

陈主任带着苏扬生和我，在车间里七拐八绕。绕开那些车间里堆放的一堆一堆金属材料，走到车间后面的院子。

院子里有一排厂房，厂房中间有个门通向另一个地方。我们随陈主任走进厂房，一进去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酸味和金属味，很难闻。

苏扬生看看，这就是酸洗车间，占地很大。酸洗池整体呈长方形，像个游泳池，但是又隔成一个一个的小长方形池子，小池像是大浴缸。

所有池上方都有吊索，有工人正小心翼翼地把需要酸洗的金属，放进吊柜里；操作吊索慢慢移到酸洗池上方，缓缓放下来，浸入酸液。操作的工人都穿着防护服，戴着厚厚的手套，动作都很缓慢。可见这强酸非常厉害，工人们也畏之如虎。

陈主任领着我们四处转，苏扬生装着考察酸洗能力，在各个酸洗池边转悠。

他忽然对陈主任说：“你们这么多酸洗池，看来加工处理能力很强，我希望能和你们长期合作！”

陈主任得意地笑笑：“我们这个酸洗厂，虽然地方偏僻了点，但是酸洗能力，在全省也排在前几位呢！”

苏扬生附和道：“那是，那是。地方不偏一点，靠近市区，环保部门也不让你开这个厂呀，是不？”

苏扬生一边转悠，一边看各个酸洗池下面，都有一根管子，看来是排放废酸液用的。他顺着管子看，各池的管子都通往一根粗粗的总管。总管蜿蜒伸向车间外面，苏扬生拿着手机，装作看信息，一路顺着总管走，总管通向门外。

苏扬生走到总管尽头，是一扇虚掩的门。我跟着走过去，这时苏扬生已经推开门，外面是一个大大的天井。天井外面，是一堵围墙，就是我们刚才偷窥的那堵围墙。

我凑上去一看，天井里杂草丛生，别无他物。正中间有一口机井，粗粗的总管正伸进井里。

这时陈主任也走了过来。我朝苏扬生努努嘴，让他上去缠住陈主任。

苏扬生会意，迎上去和陈主任说话。我连忙拿出手机，调出拍照程序，然后手背到后面，估摸着机井的方位，连按了几次拍摄键。弄好了我把手机拿到眼前一看，拍的照片非常清楚，拍到了排污管！

我又对着车间里的管子，拍了几张。一边装作咳嗽，掩盖手机拍照的咔嚓声。

苏扬生见我拍完照，又分支烟给陈主任。

然后告辞说：“陈主任，我们先走了。厂长不在，我们先回住处，拿些不锈钢样品来。下午再来，跟厂长谈下价格。”

陈主任微笑着把我们送出厂门，转身回去了。

苏扬生发动摩托车，我坐在后座上，车子一路开。

乡间的微风轻轻拂面，很是惬意。

我问他：“现在你去哪里？

”

苏扬生说：“今天完成任务了，打道回府。”

我说：“小琳嫂不是要送你些自家长的芋头和扁豆吗？你不骑过去拿一下？离这又不远。”

苏扬生摇摇头说：“嗨！我要了干嘛？能值几个钱？我一堆事情要办呢！”

我问他：“你任务不是完成了，还有什么事情？

”

苏扬生道：“现在我得赶回碧水市，把采集到的证据交给环保局的宋副局长。请他周一召集相关厂厂长们开会，先给他们敲警钟，让他们跟我签订合同。然后我要亲自赶去蓝天市我们总公司，跟一把手汇报建分厂的事情。

一把手要是同意了，我还要请他来实地考察，分厂建在哪里。我有意设在清涟乡，具体地址还要和田乡长谈。另外请田乡长向政府申请补贴资金，看看能弄到多少。千头万绪，事情多呢，哪还顾得上什么扁豆！”

我暗暗佩服苏扬生事业心强，做事雷厉风行。

苏扬生忽然说：“现在我送你回家吧，再次感谢你陪我下乡，我一个人还真的做不来这些事。对了，麻烦你把拍的照片发到我微信上，我好作为证据送到环保局去。”

我立刻拿出手机，把拍到的酸洗厂排污管的照片发给苏扬生。然后我问：“今天是周六，环保局不上班，你送给谁去？”

苏扬生说：“我直接送到宋副局长家里去，他晚上还得留我吃饭，呵呵。”

我一听明白了，这宋副局长跟苏扬生关系非同一般！

奔波了大半天，我也有些疲倦。平时中午总要小睡一会，觉今天没睡成。苏扬生专心致志地开摩托车也不说话，我坐在后面倦意一阵阵袭来，

就用手抓住摩托车边框，打了会瞌睡。

正在迷迷糊糊地，不知道瞌睡打了多久，忽然听见苏扬生说：“到了。”

我睁眼一看，摩托车已经停在成贤小区大门口。

我下了车，头还有点晕晕乎乎，苏扬生骑车走了。

忽然手机响了。我拿出来一接，是二师兄打来的。他急促地说：“庄老弟，你在哪里？”

我说：“刚到小区门口，有什么事？”

钱兴国说：“我刚刚和王主席电话约好了，准备去茶吧谈判，签借款合同。你站起小区门口别动，我一会去带你！”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钱兴国就把电话挂了！

这冒失鬼！

我站在小区门口没多久，钱兴国风风火火地骑着助力车来了。到了面前，一个急刹，对我说：“快，上车，边开边谈！”

我上了助力车，钱兴国一边开车一边告诉我：“王主席最近忙于水上乐园开张的事，我今天好不容易才约到他有空。我已经把借十万块钱的事和他说了，他听说是你担保，很爽快地答应了。现在是下午，吃晚饭太早，我约他出来喝个茶。估计他把钱带来了，一会你签个字担保，我就拿到十万块钱了！”

我半开玩笑地和他说：“二师兄，担保我已经答应你了，你可不能坑兄弟一把！”

钱兴国说：“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以我和你的交情，我会害你么？就是暂时周转一下。我给人担保问银行贷款的，结果这人跑路了，银行不是私人，你不还钱要坐牢的。所以我急用，才问王主席借。你放心，我的钱一旦收回来了，立马先还这十万块，不会害你的！”

我松了口气，说：“二师兄，并不是我信不过你，我从来没给人担过保。而且这事情是瞒着我老婆干的，千万不能让她知道，明白？”

钱兴国点点头，一路飞快地骑着。

没多久，钱兴国骑到一家叫“谈天说地”的茶吧门口停下。我看看招牌，笑了，对二师兄说：“这店名起得真好，喝茶就是谈天说地的，真贴切！”

钱兴国停好车，告诉我：“我来之前已经打电话预定了包厢。这家茶吧位置在市中心，不预定的话，不一定有位置呢！”

我说：“这家店的老板娘怕是个美女吧？”

钱兴国一愣，问：“你怎么知道的？还真是美女！”

我笑道：“花香蝶自来嘛，不是美女，你怎么会熟悉这里，经常来谈事情？呵呵。”

钱兴国笑笑,领着我上了二楼的包厢。里面桌上瓜子碟、松子碟、果盘等都已摆好。

一个服务员见我们进来，跟了过来，问：“先生几位？预定过了吗？”

钱兴国说：“跟你们老板娘预定的，喝什么茶她知道，你去问下，拿茶来喝！”

服务员转身走了，一会儿，王主席出现在门口。

钱兴国连忙站起来迎上去，先分了一支烟，又给王主席点火，请王主席坐下。然后扯起嗓子喊：“服务员！服务员！茶呢？”

刚才那位服务员一路小跑，端来一壶上等的龙井茶。说：“来了来了。”

然后给我们三个人各斟了一杯龙井茶，把茶壶放在茶几上，出去了。

王主席笑道：“不好意思，我最近特别忙，抽空出来的，让你们久等了。直接谈正事吧，你钱老弟要借十万周转，是我私人拿钱借给你的，所以一定要保证安全。水上乐园账户上有钱呢，但是那不是我的钱，是单位的，我不能私自借给你。所以，不瞒你说，这十万块借你，是看在庄文的面子上。你说的用三个月，一定要准时还给我！”

钱兴国连连点头，说：“一定一定，利息就按之前谈好的，五分。每月付一次息，我送到您门上！”

说完，钱兴国从裤兜里掏出借条，放在王主席面前，说：“您看下，行不？”

王主席拿起来看了一会，眉毛皱在一起。钱兴国问：“哪里不妥？”

王主席说：“我们先小人后君子，钱老弟，你莫多心。你的字我从来没见过，这借条万一不是你亲自写的呢？最好你当面写一张给我，这样我才放心。”

钱兴国为难了，说：“我没带纸笔呀！”

王主席微笑着打开随身带来的包，掏出纸笔交给钱兴国。又拿出几叠钱，正好十万块，说：“钱已准备好了，你写完条子我就给你！”

钱兴国拿过纸笔唰唰唰写好了借条，交给王主席。王主席看了会，说：“没有问题，担保人签字吧。”说完把借条递给我，我拿起看看，也没发现什么不妥，拿起笔要签字。

王主席说：“庄老弟，你想清楚了，我是信得过你才借钱给钱兴国的。不是我乌鸦嘴，万一有什么闪失，你这字签下去，我是要问你拿钱的。这庄文两个字值十万块呢！”

我犹豫了一下，想想钱兴国待我不薄，十万块钱他还不至于跑路。咬咬牙，就在担保人旁边签了自己的名字，把借条又交给王主席！

王主席看看，收起来。掏出烟来分了一圈，然后把一堆钱十万块推到钱兴国面前。

钱兴国连连道谢，把钱装进自己带来的包里，说：“王主席，按规矩，第一个月的水钱是先给的，我先给你五千块钱水钱？”

王主席点点头。

钱兴国从口袋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五千块，递给王主席，又说：“晚上我请你们吃个便饭，感谢王主席一下？”

王主席站起来说：“谢了，改日吧。我这几天忙着水上乐园开张的事，千头万绪，好多事要我去处理。好意心领了，我先走了。”

说完王主席拿起桌上泡好的龙井茶，呷了一口，把五千块钱收好。对着我们俩挥挥手，走了。

钱兴国看着桌上的茶和果品零食，说：“请王主席来，就喝了一口茶。这茶叶挺贵的，不能浪费吧？”

我笑道：“是啊，消费不浪费，是你的名言。要不，你再喊个人来喝茶？”

钱兴国一拍脑袋：“你不提我还真忘了，就喊邱美美吧！上回她出事后，我一直没和她联系，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我喊她来问问！”

说完钱兴国拿出电话打给邱美美，说了几句就挂了。

我问钱兴国：“邱美美来吗？”

钱兴国笑笑：“我喊她，她能不来吗？我和她又重归于好了，呵呵！”

我心里暗暗吃惊，这邱美美被大老板王七包养了，私下又和钱兴国勾搭上了，重温旧梦。怎么这女人这么风骚呢？怕还是冲着钱来的吧？

钱兴国分了支软中华给我抽，端起茶杯说：“来呀，我们先喝着，边喝边等。”

我早上就陪苏扬生下乡，到现在也没喝到茶，纯净水倒是喝掉一瓶。但是喝茶喝惯了的人，喝纯净水不解渴。

我端起茶杯喝了几口，由衷地赞叹：“这茶叶真不错，色香味俱全。喝在嘴里口感很好，怕是价值不菲吧？”

钱兴国笑笑：“为了办事情，不提钱。我平时也难得喝这么好的茶，来，喜欢就多喝点！”

钱兴国拿起桌上茶壶，又给我斟满，随后又喊来服务员，让她把王主席喝过的茶杯端走，重拿个干净杯子来。

女服务员把杯子拿来不久，邱美美也到了，一坐下，一股香水味直冲我的脑门。

我看看邱美美，脸上笑嘻嘻的，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我不由得佩服她的老练，上回做人小三被王七的老婆打伤带到派出所，现在见了我们跟个没事人似的，一点也不尴尬！

邱美美今天穿了身粉红色的套装，显得年轻、妩媚。

她坐在钱兴国旁边，端起桌上茶杯就要喝，钱兴国连忙拦住她，说：“哎，别喝，那是我杯子。你的杯子在这儿呢，还是空的，等你来再倒茶，怕凉了不好喝。”

邱美美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端起钱兴国的杯子喝了几口。然后放下杯子嫣然一笑：“我一路赶过来，口渴了，先喝几口你的茶不行啊？我不嫌弃你，你到嫌弃我了！”

钱兴国笑道：“不嫌弃，那你就用这杯子喝吧，我重新倒一杯。”

喝了会茶，吃了些松子、水果。钱兴国伸手拍了拍邱美美的大腿，说：“美美，庄老师不是外人，你上次闹到派出所那事，怎么样了？给我们说说？大家都关心你呢！”

邱美美见我在旁边，伸手把钱兴国搁在她大腿上的手轻轻推开。说：“没什么，王七老婆那个贱人，居然敢打我！到了派出所，就像个孙女一样，连连给我道歉，又赔偿医药费。不然她把我打成那样，能拘留她！”

钱兴国又问：“那你和王七现在怎么样了？还来往吗？”

邱美美说：“王七那个胆小鬼，被他老婆一闹，好久没跟我联系了。不过我也不吃亏，房子、车子，都是我的名字，他不理我拉倒，乐得清静！”

我说：“车子怕是车贷买的吧？虽然是你名下，贷款要按月还呢，数目也不小！”

邱美美点点头：“车子确实是按揭买的，但是月供几千块钱，我还是付得起的。我花店生意不错呢，再说了，万一钱不够，不是还有我钱哥吗？”

说着，邱美美对钱兴国抛了个媚眼，说：“钱哥，对不对？妹子要是有难处，你不会不帮妹子吧？”

钱兴国色迷迷地看着邱美美，说：“那当然，没事，有我在呢，缺钱你开口！”

说着钱兴国把自己带的包拉开，露出包里的十万块钱给邱美美看：“喏，这一笔就是十万，足够你还贷款了吧？呵呵。”

我心里暗暗发笑，这钱兴国刚刚借来的十万，就拿来显摆！

邱美美说：“钱哥，谢谢你的好意。万一妹子手头不便，到时候问你借钱别说不方便哦？”

钱兴国说：“那不会的，你要提前跟我说下。我的钱也在外面周转，钱生钱呢！”

邱美美看看手表，说：“现在也差不多到饭点了，要不，我请两位哥哥吃个饭吧？”

我连忙推辞：“我就不去了，我早上就出来和苏扬生下乡办事，到现在还没回家呢，我得回去向老婆报道！”

钱兴国笑笑：“庄老弟，你处处都好，就是怕老婆不好。你看我，整天在外面晃荡，你嫂子也不敢管我，呵呵！”

我说：“那是，我怎么能和你比呢，呵呵。”

钱兴国坏笑笑：“你就陪我吃个饭吧。再说，我骑车带你过来的，我不送你，你走回去啊？你陪我吃饭，吃完了我送你回家；不陪我吃，你自己走回去，哈哈！”

我说：“那好吧，就是我老婆一个人在家，我不大放心！”

钱兴国说：“嗨！你早说啊，这还不好办吗？打个电话，让她一起过来吃就是了！你今天给我当了回担保人，我也得感谢你一下。你现在就打电话，我们去那个‘兴隆饭店’吃。那里离你家没多远，吃完了你跟你老婆电动车一起回去也可以，我骑车送你回去也可以！”

邱美美说：“钱哥，买些菜打包去我店里吃吧。我一个人开个店，店里没人，刚才出来我把店门都锁了，你就体谅妹子一下？”

钱兴国爽快地说：“行！就按你说的，现在我们兵分两路。你回店里收拾一下，把碗筷准备好，桌子清理一下。我和庄文去买菜打包到你店里，庄文你跟我走，路上再打个电话约你老婆过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