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中元
后宫这两日真是热闹的让人不知作何理解，明贵妃自贵妃之位一降再降，婕妤之位都不是最让她崩溃的。
两年禁止与家里联系，又没了月俸，又没有家里的照拂这两年的日子，真是想想都知道要有多么的难过。
如今后宫之中妃位以上只有谢青离一个人，皇后又是谢家的人，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看似都被谢家的人霸占起来，便是最权势滔天的时候，也没有这般的一家独大。
文翰从文婕妤的接连降位中已经意识到了成宣帝对文家的忌惮，在朝中渐渐不再与成宣帝针锋相对，韬光养晦。惹得晏景瑜甚是不满，背后给文翰起了个名字叫文棉花。
谢太傅早从这花团锦簇中看见了危机，只是谢家已经处于激流之中，一时不知该如何退去。
成宣帝这头跃跃欲试。
谢青离自然也不会老实到哪里去。
七月，夏暑烦躁，又是个阴气最重的日子，谢青离倒是觉得这个月自己舒服了许多。
晚间已经没有人愿意出去闲逛，连谢皇后也闭门谢客，日常的请安都免了。
七月十五的晚上，谢青离要出去放莲花灯，松芷几个自然是好好地跟着，御花园中穿梭着脚步匆匆的宫人。
谢青离将莲花灯推入了河中，看着它越走越远。
那时候也是七月十五来放莲花灯，半路正碰见了同样放灯的明贵妃，地基不稳的谢婕妤碰见了高高在上的明贵妃，自是受了一番折辱，一路小心翼翼地侍奉着却正碰见了那等恐怖的场面。
谢青离慢慢起身，不知今时今日，再碰见文婕妤，究竟还会不会重复曾经的故事。
不过几步路，转过了花阴处，就碰见了带着个小侍女的文婕妤。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文婕妤恨恨地盯着谢青离，直到那小侍女轻轻地拉扯了几下文婕妤的袖子，她才记起来给谢青离行礼。
若是平时，也就点头就过去了，可是今日谢青离心中有事，自然是不肯轻易放弃，居高临下地打量了文婕妤，方慢慢地叫了个“起身”。
文婕妤得了“起身”的命令，态度不甚恭敬地要转身离去.
“文婕妤要去哪？”
让人恨恨地声音从文婕妤身后响起，文婕妤暗暗地攥住了手，勉强挤出个笑容，缓缓转身看向谢青离，谢青离面带和缓的微笑，看着文婕妤。
“慧妃娘娘还有什么吩咐吗——”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
谢青离扶了松芷的手，一边走一边道：“景色如此好，不如请文婕妤陪我走走，说不定会见到什么特别的景致呢。”
文婕妤是花了大力气才知道的成宣帝每年都会在这个地方放莲花灯缅怀先帝，今日被谢青离拖住不得脱身，心中暗暗着急，面上又不敢表现出来，只得赌气地咬着牙陪着谢青离走。
亭台楼宇，没有了相见的人都失去了本来的颜色。
文婕妤一边暗中蹂躏自己手中的帕子，一边诅咒谢青离。
那个白衣的女鬼几乎是一瞬间就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直奔文婕妤而去。谢青离在松芷的保护下被拉开，白色的影子“呼”地就扑了上去。
文婕妤一声惨叫，登时晕了过去，摔到在身后扶住自己的侍女身上。
松芷看那白影要走，飞身上前，一把将人摁住。
摸到了实实在在的身体，松芷知晓这定然是人假装的，废话也不多说，扯了这女鬼的两个宽大衣袖就将人绑了起来。
待等绑定了，谢青离上前，拂起那女鬼脸上的头发，一双淬毒的目光射向谢青离，谢青离浅浅一笑。
将文婕妤也带回了凝露宫修养，又让宫女给那个女鬼收拾出了个能见人的样子，松芷“咦”地一声儿，道：“这不是孙嫔身边的婉儿吗？”
谢青离没听清，皱了眉头又看了一眼松芷，松芷道：“孙嫔，就是上次在御花园碰见文婕妤的时候她说的那个人。”
谢青离这才明白了过来，于是表情和善了许多，笑容可掬地看着婉儿道：“你……真的是孙嫔身边的人？”
婉儿别过了脸不看谢青离。
谢青离也不恼，手一顿一顿地敲打着桌子，一副若有所思的味道，“这么说，你是来给你家主子报仇的？”
婉儿仍旧不说话。
“要知道，这样吓人，可是吓不死的。”谢青离声音温温的，循循善诱一般，笑了看着婉儿。
起身到了婉儿的面前，“今天本宫给你一个能告诉皇上真相的机会，你可要珍惜哦，什么应该最先说什么是可以后说的，千万要记清楚了。”
手上的护甲划过婉儿因为上了粉还略显苍白的脸，对上她那不解的目光微微一笑。低头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松芷离得最近，自然是听清楚了，瞪了眼睛看着谢青离。
谢青离毫不在意地笑了。
在御花园的成宣帝很快就听说了谢青离与文婕妤受惊了的消息，马不停蹄地赶到凝露宫的时候，正见谢青离稳稳地坐在上座之上，面前跪了个白衣的女子，头发披散，双手反剪。
谢青离已经迎了上去，看了成宣帝道：“皇上可要去看看文婕妤？”
成宣帝摇了摇头道：“你怎么样了？”
谢青离羞赧一笑，道：“松芷反应的快，半点没有吓到臣妾，倒是文婕妤这次恐怕是被吓得不轻。”
成宣帝不在继续这个话题，看了跪在地上那个女子道：“就是她在后宫装神弄鬼？”
“是，臣妾问了半天的话，还没有问出来什么呢。”
成宣帝向来不爱管这种事情，正想一甩袖子将人扔入慎刑司，那女鬼转头扑过来，却被两个侍女一把抓住，她一面向前挣扎，一面高声哭诉道：“皇上……我家小主冤枉啊……”
成宣帝皱了眉头，看着拼命挣扎的女子，又回头看了一眼谢青离。
于是婉儿也不等成宣帝说话，一连串地哭诉道：“孙嫔小主惯常温顺柔婉，皇上是知道的，她怎么会做那等恶毒的事情呢，那些布匹，明明就是文婕妤赏给小主的，皇上……皇上……”
谢青离并不知道孙嫔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今日时间仓促，也是贸然想用了婉儿，只希望她随机应变，不枉自己出手一回。
最重要的是，希望松芷是当真如自己表白的一番，不会将凝露宫所有的事情都告诉给成宣帝。
这步棋走的太险，只是落子无悔。
好在那婉儿话说的足够明确，直接将成宣帝的注意力拉了过来。
“你说孙嫔？”
婉儿拼命的点头，不似方才那般呼天抢地，老实跪下，哽咽道：“那些布匹都是小主侍寝第二日，文婕妤赏赐给小主的，小主家贫，没有家里的接济，自己的份例又不够，自然想省着点，做了几件新衣都舍不得穿。谁知……谁知会有人污蔑小主做那等恶毒的事情啊……布又的确是用了……”
抽抽搭搭地半天说不下去，赶在成宣帝厌烦之前继续道：“从竹林下翻出那些娃娃的时候，小主就知道自己受了文婕妤的骗了……可是那时候她是贵妃，皇后娘娘又抱恙，小主无处申诉，又不想受宫人折辱，才自尽的呀。”
谢青离已经隐隐约约知道了孙嫔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后来奴婢去了司衣司帮忙整理账目，才知道那布匹一共就三匹，皇后娘娘赏赐了两匹给文婕妤，她却篡改账目说只有一匹给了她。”
“你是怎么知道的她篡改账目？”
“松芷姑姑曾经拿着坤宁宫的账目到司衣司去对账，说是查一个嬷嬷贪污了皇后娘娘的东西，奴婢见了账目上的记载才知道司衣司的账目是假的……”
成宣帝的视线转向了松芷。松芷点点头道：“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谢青离忽然开口道：“司衣司与坤宁宫私账对不上应该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了，你为何今日才来找文婕妤？”
“那是因为……奴婢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文婕妤做的，心里害怕，前些日皇后娘娘身边的素瑾姑姑到了司衣司又特地提了这件事情，奴婢才确信的……”
谢青离心中有一些忐忑，如今看来松芷还算是听话，就是不知道背了自己之后，究竟会不会向成宣帝报告这件事情。
让谢青离惊讶的是，松芷忽然跪地道：“奴婢在皇后宫中待过，知道皇后娘娘的确是用过不少的方法打击文婕妤，这件事情若是有素瑾的参与，恐怕皇后娘娘脱不了干系。”
成宣帝的目光在谢青离与松芷之间游荡，不知道这是不是两个人商量好的。
良久才道：“朕知道了，这件事情朕会亲自去查，不需要你们多言了。”
也没有去看看待在偏殿中的文婕妤，起身又回凝露宫了。
一连几天的时间，成宣帝既没有召人侍寝，又没有去哪个宫妃的宫中。
七月十五御花园中的事情，皇后自然是听松芷说了，连带婉儿如何控诉文婕妤，都告诉给了皇后，只是单单没有说成宣帝已经怀疑这件事情与皇后有关的事情。
谢青离不安地观察了松芷几天，慢慢地放下心来。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