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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多情剑客无情剑
“李大帮主，你还有脸来找我？吃我一剑！！”华堂高灯,照耀之下， 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人突然向李卓然拔剑刺来！
招招都是杀招，毫不留情，也不知他跟李卓然有什么深仇大恨！！
剑光闪耀之中，李卓然却并不拔剑，连连后退，却无比灵巧的躲过了对方一连十六剑！！
老人忽然收了剑，然后居然把剑扔在地上！
两个人居然立刻握手笑脸相迎！
这下举动，顿时让一边准备上来帮忙的两个少女，还有对方的一堆虎视眈眈的家人人人目瞪口呆。
“看什么？没见过这么混蛋的朋友吗！”老人笑道。
“混蛋朋友，至少也是朋友！”李卓然大笑：“老朋友到访，还不摆酒？”
“这里是我家，别摆什么帮主架子！”老人笑道，却还是轻松摆手，吩咐道：“摆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老人忽然叹道：“卓然，你不该在这个时候亲自到这里来，京师的事情老夫略有耳闻，双龙会受此挫折，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也知道此时不该轻举妄动，可是，我又怎么能放心她们……”李卓然欲言又止，双目竟好似有泪要流出！！
威震天下的一山阁主，居然也有落泪的时候，除非亲眼所见，恐怕谁也不会轻易相信。
可是在这个老朋友面前，李卓然毫不掩盖心机，足见两人交情，绝非一般朋友。
“你让我查访的那件事情，已经有了些端倪。”老人笑道：“我找到了附近的村民，他们证实说当晚确实发生了大规模打斗，死了很多人。”
“村民们当然认不出是什么帮派，可是有一个村民告诉我，事发当日夜间，他听到了附近有人经过，当事人对话，仿佛是四川口音。”老者道。
“果然是六扇门的老人，胡总捕头虽然回乡了，却依然是眼毒耳贼！！”李卓然笑道：“那依你看，是四川的什么人？”
原来这老人，居然就是十年前还威震天下的京师六扇门总捕头胡秉耀！！
“四川的江湖门派，峨眉、青城、唐门，还有什么长江帮，兄弟会，不下二三十个。”胡总捕头自然对此事了如指掌。
“峨眉都是女弟子，又是名门正派，不太可能；青城派最近在闹家务，两大弟子争做掌门，也不太可能；长江帮，兄弟会最近在争地盘，而且都与薛总镖头交情很深，也不大可能；其他那些都是小角色，不可能与威远镖局这样的大门户做对，他们也确实没有那个能力。”李卓然慢慢说道：“所以我怀疑是四川唐门。”
“唐门？唐门的掌门人唐仪，与薛总镖头的交情只怕比别人更深，他对薛总镖头还有救命之恩。”胡总捕头道：“而且说实话，唐门一向是唐家宗族所组成，外人莫入，威远镖局那二十七个人，都是好手，以唐门的人手，如果硬来，就算能够得手，也必然元气大伤。可是最近，没听过唐门有什么大的人员损伤，只有两个子弟生病卧床，却也是有一年多了；还有一个女孩儿游历在外，却也只是个普通成员，江湖上没什么名气的。”
胡总捕头果然耳聪目明，很多资料都在脑子里，而这些东西，除了对自己的老朋友李卓然，对别人他是绝对不会透露的。
“恐怕未必，据我所知，那个女孩子并不是普通女孩。”李卓然眼神锐利，看着屋顶那盏宫灯：“这个女孩子叫做唐玉，是唐氏家族的第九个女儿，江湖盛传，她即将与四合帮的少帮主莫笑云结为伉俪。”
做为一山阁主，他自有自己的情报网，这些事情，都是最新情报。
“确有此事，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胡总捕头笑道。
“说明的事情很多啊，”李卓然苦笑：“唐门和四合帮结盟，而唐门的后台是蜀王，蜀王现在招兵买马，其志不在小，而招兵买马，却是很需要钱的。”
“唐门和四合帮如果联手，干掉威远镖局镖队就不是难事，四合帮为主，唐门只是为辅，伤亡不大，也就好解释了。可是，这唐仪怎么可能对薛总镖头下手呢？”胡总镖头道。
“以江湖道义和唐仪的为人来说，的确不大可能。可是有一句话，叫做王命难违。”李卓然微笑道：“事情的真相，大概就是这样了。他们毁掉了现场，案件已经死无对证，成了无头公案。而最近，如云……不，薛夫人四处查访，我最担心的就是………”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早已经不能称呼许如云的名字了，只能叫她做“薛夫人”。
这是多么让他心痛的事情！
昔日多少甜蜜热吻，多少午夜的缠绵，多少面红耳赤的情话，仿佛就在眼前，可他现在，却只能称呼她为“薛夫人”！
“不错，四合帮行事，一向心狠手毒，薛夫人如果留在京师，他们还会忌惮三分，怕把事情闹大；现在薛夫人寻夫心切，轻身携女来到此地，我只怕他们会斩草除根，加害薛夫人啊。”胡总镖头给李卓然倒上酒：“所以才会千里飞鸽传书给你，让你派手下高手过来，暗中保护，只是没想到你会亲自来。”
“这毕竟是我的私事，派帮中人来，如有伤亡，难以向弟兄们交代。”李卓然道。
“你呀，关心别人永远超过关心自己！”胡总镖头道：“你要是对自己稍稍好点，也不会到现在还是孑然一身！！”
“所以你总是骂我混蛋，你说得对，我的确是个混蛋！”李卓然把酒一饮而尽，默默起身，道：“事不宜迟，我还要追赶上她们，我………走了！”
“保重，你这个混蛋！”胡总镖头的眼眶湿润了。
很快，李卓然三人的身影，又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匆匆而去，正如他们匆匆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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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阳城外，竹林。
“夫人，属下已经探明，四合帮最近的情况十分异常，两个堂主‘无尾蛇’张信义和‘催命金刚’厉无畏，六个当头，还有少帮主近身护卫龙家兄弟，各地分舵中将近四十个一流好手，都突然人间消失了一般，没有任何消息。”马大元向如云禀报道：“而最近四合帮并无与三江会，或者其他帮派有大的冲突，即便有冲突，那么其他帮派也应该有相近的损失，可是据我兄弟探知，三江会和其他帮派，近期虽然也有若干损失，但都是些小损伤，乃是相互争地盘摩擦斗殴所致，死的伤的，都是些小头目和小喽啰，相互印证，绝非谎言。”
如云的脸色慢慢变了，恨声道：“如此说来，一定就是他们了！四合帮，我们威远镖局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们的？年年交给你们份例，年年帮助你们照顾外出帮众，你们………”
从来不在人前流泪的如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一诺已经哭着跪下，抱住如云的腿。
马大元也是泪流满面，道：“夫人放心，我马大元有这一腔热血，必然要为薛总镖头和众兄弟们复仇！！”
“可是现在我们手中没有证据，怎么和他们这么大的帮派斗啊！”一个镖师道，面有难色。
“就算死，我也要为我父亲报仇！”薛一诺挣脱母亲，拔剑在手，就要上马！！
“一诺，不能冲动！！”如云止住一诺，道：“小高说的对，我们现在确实证据不足，照江湖规矩，我们既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我们就这样贸贸然找上门去，他们把我们抓了，反而要把我们照江湖规矩制裁！！”
她想了想，道：“马师傅，你马上召集各处的镖局兄弟都到长沙集合，我们去找三江会帮忙，如果他们答应出面主持大局，那么一切事情都好办。小高，我写一封书信，你去四川，请我掌门师兄和陈师妹等赶紧到长沙来！”
“夫人，您的意思是………”马大元道。
“我要召开武林大会，请各门各派主持公道，声讨四合帮！！”如云斩钉截铁的说道。
“嗖！！”随着凄厉的呼啸，数十支不明物体向众人袭来！！！
“大家小心！！”如云拔剑在手，手舞剑花，挡在一诺身前，连连击落来袭之物！！
而两个镖师的惨叫已经传来！！
此时如云才看清，原来来袭之物竟都是削尖的竹子！！
每根长约一尺，手腕粗细，都是刚刚削成，看那切口，竟是被人用剑切成的！
如此手法，确实触目惊心，此人的剑法水平，也就可想而知了。
而能把这轻飘飘之物用得如此有杀伤力，来人武功，绝对是惊世骇俗。
两个镖师每人都中了五六根竹子，胸，腹，腿都被插中，直透内脏，很快便死去了。
一时之间，竹林中遍地鲜血，好不血腥！！
“是哪位武林豪杰，请现身！暗器袭人，算什么英雄好汉！”马大元大骂道：“小妈养的，快给老子滚出来！”
“吵什么呀，我这不出来了嘛。”随着美妙的嗓音，一个女子身穿粉色纱裙，盈盈袅袅，慢慢从竹林深处走出来。
这件裙子轻薄透明，里面红色肚兜和雪白大腿显露无疑，即便在这样的场合，几个男人竟然还是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口水。
她盯着马大元，婉然笑道：“这位爷，请不要再骂了！小女子本来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而且小女子，还真是小妈养出来的！！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这竹林里面，送几根竹子给各位接风，算不得不敬吧？！”
“妖女，把你的东西还你！！”一诺骂道，小巧的靴子连连在地上挑动，七八根落在地上的竹尖便向那女子飞袭而去！！
“薛小姐果然天资聪颖，假以时日，必成新一代女侠，成就决不在如云剑客之下！！”女子婉然笑道，边走边说，边说边轻松无比的用两根手指一一拨开飞来的竹尖！！
她动作之快，一诺看得眼花缭乱，实在看不明白这女子轻轻挥几下手指，加上身形轻轻晃动，就能躲开那些飞来的竹尖！！
相比之下，自己的武功，竟仿佛都是摆设，不堪一击了。
马大元和剩下的两个镖师都将兵刃紧紧握在手中，这女子虽美，心肠却是狠毒的厉害，她一出手就要了两个人的命，可见今天绝非一般的江湖寻衅，她就是奔着杀人而来，看来一场血战是免不了的。
女子已经走到了众人对面十步左右，停下脚步，手中握着一柄长剑，上嵌宝石，剑柄护手处，刻着一条弯曲的毒蛇。
如云勉强压住怒气，冷笑道：“这位女侠武功如此超绝，我深为佩服，却不知女侠一出手就要我两名兄弟性命，到底与我威远镖局有何等深仇大恨？”
“你错了，薛女侠！”女子笑道：“他们都是因你而死！这两个人武功如此不济，你却将他们招致麾下，行走江湖，你岂不知江湖何等风高浪大，刀剑无眼，是你害他们两个白白送了性命，你这样做，岂不太过残忍吗？”
“杀了人，还如此狡辩，看来我与女侠也没什么好说的！”如云举起了剑：“女侠报个万儿出来，我许如云剑下不死无名之鬼！！”
“好说好说。小女子是冷香园刺客，靳梓殷！”女子笑道。
一句话出口，马大元，薛一诺和仅剩的两个镖师，脸上立刻都变了颜色。
冷香园是干什么的，毒蛇杀手的威名，他们都是知道的，平日里只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却实在没有往心里去。
万没想到，今天自己会遭遇这江湖人人闻而色变的组织，这样疯狂的女杀手。
“原来是名列江湖十大杀手的毒蛇杀手靳梓殷!”如云却冷笑道：“尽管是位居最后一名！”
这句话出口，原本紧张的薛一诺竟不由自主，嗤的笑出声来。
靳梓殷恨声道：“许女侠放心，今天我如果让你母女痛快死了，便是我对不起你！”
“锵”的一声，长剑出鞘！
“等一等！”一个男子的声音忽然传来！
紧跟着，就看到一个长发男子背着斗笠，从竹林的另一个方向走了过来！
他看似随便走来，如云却知道，他与这女杀手靳梓殷已经形成了很巧妙的位置关系，已经牢牢的将自己几人包围！！
“师兄，还等什么，如云女侠不高兴呢！”靳梓殷笑道，转向如云：“许女侠，你刚才笑我是最后一名，这位是我师兄楚夜离，却是杀手榜里的第三位，你看他名次还低吗？！”
两个镖师双腿都已打颤！！
他们现在的处境，就好像三岁孩童突然遇到了大老虎，还是两只，还是一公一母……
楚夜离却面无表情，道：“许女侠不用在意这些虚名，无论那些无聊的排名如何，我们师兄妹都会为您母女两位，竭诚服务！”
听他这口气，好像是在为许如云母女端茶送水一般；他边说边走，也走到与如云众人十步左右，夹击形势已成。
楚夜离道：“如云女侠，你成名已久，想来能够体恤下属。我们今天要杀的只是你们母女，你手下这三个镖师，与此事无关。你们，走吧！”
他指了指马大元和两个小镖师。
未等如云说话，马大元大笑，道：“你这个下三流的王八蛋！让老子撇下夫人和小姐，落荒而逃，老子还算人吗？！”
两个小镖师本来想走，毕竟保命要紧，管他什么江湖恩怨！！两大杀手肯放自己一命，已经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但听了马大元的话，义气涌上心头，今日抛下主人逃跑，传扬出去，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江湖人，要的就是这份义气，义气不存，难以立足。所以有时候明知是死，也必须要挺直脊梁，挺起胸脯迎上去。
两个小镖师咬咬牙，双双持刀在手，大喊：“要死一块死，我们不走！！”
“好！”如云喊了一声，手中长剑抢先出手，突然袭向面前的女杀手！！
马大元和两个镖师，还有薛一诺，四人竟不约而同，扑向那个男刺客！！
马大元三人江湖经验丰富，一诺聪颖过人，都知道单打独斗，无论如何也不是这位江湖排名第三杀手的对手，只有以多打少，可能还有胜算。
而如云剑客成名已久，单独对付那个女杀手，虽不一定必胜，却短时间内一定不会落败。
“天山飘雪”“寒风过耳”“霜笼青松”！！！
许如云一连串凌厉的天山剑法，已经将靳梓殷罩在剑光当中！！
果然是天山派的知名女剑客，这几招浑然一体，招招致命，对付女杀手，自然不用讲什么江湖道义，手下留情！！
靳梓殷却见招拆招，回以一连串的武当剑法，好似一只花蝴蝶，翩翩飞舞，香风荡漾，曼妙身姿，好似舞蹈一般！
两个女剑客，两把长剑碰撞得火星四射，一时之间，势均力敌！！
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楚夜离游动于四人中间，在刀光剑影当中突然长剑挥动！！
这一剑扫出，何等凌厉，马大元和一诺，镖师小丁三人，不约而同立住门户，举起兵刃护身！
哪知道这竟是一招虚招，楚夜离抓住三人之间的空隙，猛然间腾身而起，突然出掌，一掌便拍碎了镖师小高的头盖骨！！
脑浆四溅！！
马大元大怒至极，狂骂道：“我日你奶奶！！”
手中长剑，疯狂舞动，招招向那楚夜离两腿腰间招呼！！
楚夜离却突然大头冲下，倒立着，以长剑拄地，一脚飞踢，正踢中镖师小丁的后颈！！
颈骨碎裂之声！
小丁一声不吭，趴地死去！！
“小丁！”一诺痛呼，手中长剑，几个剑花扫出，另一只手中一把匕首疾射而出！！
生死关头，哪里还讲什么江湖规矩！！
楚夜离大笑之中，竟用两腿夹住马大元刺过来的长剑，猛的一搅，竟带动马大元身形移位！
“噗”的一声，那飞过来的匕首径直插入马大元的左腿！！
薛一诺误伤马大元，大惊失色，而这一犹豫之间，楚夜离竟翻身而起，一脚就踢在一诺的后背！！
好在他这一脚已经是数着杀招之后，力气将竭，否则这一脚必然要了一诺的命。
但尽管如此，一诺仍然被踢的口吐鲜血，扑地而倒！！
楚夜离落地，换气之后，长剑挥去，直刺向薛一诺的颈后！
好一招武当的“流苏炫目”！！
马大元拖拉着一条腿，疯狂舞动长剑，竟要用身体挡住楚夜离刺向一诺的长剑！！
许如云早已用眼角余光发现此种情形，大惊之下，刚要向女儿方向移动，分神刹那，小腹下立刻被靳梓殷一剑刺中！
还好她反应够快，及时躲避，未伤到要害，却也是立刻血染衣裙！！！
眼看三人，命在须臾之间！
几粒石子，破空而来！！
石子竟在半空当中兵分两路，分袭向靳梓殷和楚夜离的后背几处大穴！！！
两大杀手突听身后风声，立刻反转身形，飞至圈外！
“分花拂柳！”靳梓殷笑道：“不知哪位高人，一出手就是这等惊世骇俗的暗器手法，在下佩服！！”
一人身着白衣，慢慢从竹林深处走出，细看之下，此人虽脸色从容，身上白衣却已经满是汗水和污泥，显然是疯狂赶路而来。
如云见了此人，却并不答话，慢慢掏出一个手绢，用手绢捂住伤口。
她的眼里，竟然有泪流出，而她自己，却浑然不觉。
如云手捂伤口，慢慢走向一诺，一诺艰难的半跪起来，马大元用长剑撑住自己，三人互相搀扶，都静静的看着来人。
一诺忽然说道：“母亲，这人便是一山阁主李卓然吗？”
李卓然喜穿白衣，天下闻名，又显出如此高超的功夫，一诺自然能够猜出个大概。
如云还是不说话，仿佛对女儿的问话也无动于衷。
马大元却说：“小姐慎言，你是江湖晚辈，不能直呼李阁主名讳的！”
来人正是李卓然，他顾不上回头和如云众人说话，而是看着面前两大杀手，微笑道：“薛总镖头已经神秘失踪，生死渺然，薛夫人和女儿孤苦无依，两位又何必这样咄咄逼人，非要赶尽杀绝不可吗？”
他居然在跟两个杀手讲道理，岂不相当于对牛弹琴？
此时他身后走来两名少女，其中一名捧着长剑，两人身上也挂着佩剑，两人气喘吁吁，不用问也知道，长途跋涉而来，烈日下不胜辛苦。
“原来竟是一山阁主亲临，失敬！”靳梓殷笑道：“我们冷香园与贵帮向来井水河水不相犯，请阁主不要干涉我们的生意，否则………”
“否则怎样？”李卓然慢慢走到两人面前，两相对峙，以一敌二，却毫无畏惧之色。
如云三人互相搀扶，一诺这才想起自己是唯一一个未受外伤的，拿出金创药，如云和马大元匆忙胡乱将药粉捂在伤口，止血要紧。
“否则，就别怪我等无礼了。”楚夜离冷笑道。
“你们两个，扶薛夫人到竹林里面止血，注意，一定要先用酒清洗干净伤口！”李卓然目光看着两大杀手，口中却吩咐道。
两个少女立刻过去，和一诺一块搀扶如云入竹林深处止血，男女有别，自然要避人眼目的。
马大元撕了身上衣服几块布，胡乱扎紧裹住伤口，起身道：“李阁主，感谢您救命之恩！！”
“师傅言重了！李某与贵镖局薛总镖头颇有交情，出手相救，自是份内之事。”李卓然微笑道：“这两位朋友，就请离开此地，你们放心，我自会派人与你们冷香园主人解释的。”
“哈，杀手自有杀手的规矩，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靳梓殷笑道：“除非我们死了，否则绝不收手。”
“那就没什么好谈了。”李卓然笑道：“请二位赐招吧，我和你们一样，除非我死了，否则绝不让你们伤害薛夫人母女！”
“你手中无剑，怎么打？”楚夜离忽然道。
原来两个少女忙于救治许如云，竟忘了把长剑交给李卓然！！
这个错误实在有点大。
尤其是当你面对江湖两大杀手剑客的时候。
“我手中虽无剑，奈何心中有剑，所以何物到手中，便都是剑。”李卓然笑道，忽然脚尖一挑，手中已经多了一把染血的腰刀！
正是刚才死去的镖师小高的。
靳梓殷哑然失笑:“李阁主，这是一把腰刀，你偏说它是剑，岂非指鹿为马？”
“说的对啊，这物的确长得不像是剑。”李卓然笑道，两指并拢如刀，在刀身上慢慢划过，所过之处，金声乍响！
刀身上慢慢出现一道深深的刻痕！！
“少林金刚指！”靳梓殷的脸色慢慢变了。
“把少林两字去了吧，李某粗鄙之夫，哪里敢亵渎少林神功！”李卓然说到此处，双指已经划到了刀尖处，他拿起刀轻轻一抖，一块碎钢便从刀身上掉落！！
于是，一把刀，变成了一柄相貌丑陋的“剑”！
两大杀手对视一眼，同时腾身而起，双剑向李卓然凌空劈下！！
靳梓殷使的是一招武当剑法，“剑盈太虚”，持剑手心向内，剑由上向下直劈，剑气所指，李卓然身边的两棵竹子应声而断！！
而楚夜离却是一招怪异的招式，他的身体在空中倒挂，剑锋所指，扫向李卓然的咽喉，却分明是东瀛倭刀的招法！！
任何常人面对这样的夹攻，哪里还有命在？！
可惜，江湖上的绝顶高手，没几个是正常人。
李卓然身为一派宗主，居然索性躺在地上，孩子一般连打几个滚！！
滚得满地污泥，好不狼狈！！
这一招虽然狼狈，却很实用。
两大杀手一招联手绝杀，霎时间便失去意义。
一击不中，两人交叉换位，手中两把长剑，向着躺在地上翻滚的李卓然，连连刺出！！
李卓然竟突然飞身而起，鬼魅一般，从两人剑网中间闪电一般突围而出！！
两侧袍袖，各中一剑！
而他在逃过这天罗地网一样夹击的一刹那，回身便是一剑！！
这一剑无招无式，好像胡乱刺出一般，却偏偏一剑刺中靳梓殷的脚踝！！
靳梓殷痛呼一声，翻身单腿落地！！
楚夜离却紧紧跟住李卓然，连环剑式，十六剑疯狂刺出！！
抽梁换柱.顺水推舟.点窍冲关.月敲山门.拨草寻蛇.聚气凝神.灵猫扑鼠.黄龙入洞.金鸡抖翎.七星朝斗 .流星赶月 .鱼跃龙门.二龙戏珠 .迎风掸尘 .虎坐鹰翻.举奎朝圣！！
这都是最正宗的武当丹剑剑法，此时被他使出，更是气势如虹，万夫不当！！
李卓然被他刺得十分狼狈，却并不还手，只是一味逃跑！！
仿佛没有被他刺中，便是万幸！！
待他第十六剑“举奎朝圣”刺出，第十七剑“金蛇缠柳”将刺未刺之时，李卓然却忽然出手了！！
这一剑，竟是从自己肋下，反方向刺出！！
竟也是看也不看，向后便刺！！
李卓然的身体在空中紧跟着一个翻转，单腿跪落地上！！
正中楚夜离手腕！！
长剑脱手！！
楚夜离也不管手腕正在滴血，只是用眼睛死死盯着李卓然，忽然说道：“你这是什么剑法？！”
“随性剑法。”李卓然微笑：“李某自创，贻笑大方了。”
“何为随性？”楚夜离问道。
“心便是性，随性而发，随心而至，心性合一，无招无法！！”李卓然道。
“佩服！我师兄妹联手之下，从没有人能够逃脱，更不用说，击败我们。”楚夜离道：“李卓然，你赢了，所以，我们该死。”
“我并没有赢，你们也没有败！”李卓然道：“看得出来，你们互相之间感情很深，你师妹受伤，你乱了方寸，所以招式衔接便出现了漏洞，否则我那一剑，不可能刺中的。”
“输了就是输了。”楚夜离道：“李阁主长途跋涉，精力损耗，所持不过一把破剑，又心有牵挂，还能胜我二人联手，我还能不服吗？”
他们的观察力也实在惊人，很快便看出李卓然和如云的关系非同一般。其实也好理解，一个男人恐怕是不大会为了别人的老婆如此拼命的，除非他和别人的老婆有什么非同寻常的关系。
“我此时才明白，你们二位都出自武当，李某与武当掌门是好友，更不能对武当朋友不敬！！二位，请走吧。”李卓然道：“我们今天都心有杂念，胜败不明不白，等二位养好伤，咱们再来一次，如何？”
“不必了，我二人都是武当叛徒，你也不用说我们是武当人！况且，你已到达随心随性之境，再打一百次，也是你胜！！”楚夜离苦笑道：“我练剑二十年，竟也是白练！！境界二字，端端的能把人逼死！！”
他仰头大笑，笑得何等凄凉！！
他慢慢走到靳梓殷身边，坐到她的身旁，此时他才发现，靳梓殷的脚踝已被李卓然一剑刺穿，整个脚骨都已裂了。
这一剑竟是何等的锋锐！！
“我们该走了！”楚夜离看着师妹，眼中都是满满的柔情，口中慢慢说道：“师妹，我一生都在等这一刻，只想知道杀我楚夜离的，到底会是什么人！没想到上天眷顾，结局竟是这样的美！”
靳梓殷苦笑道：“不错！李阁主为情而来，为情而战，我们为情而败，为情而死，这人世间，竟没有一件事，比这更完满了！！”
她竟拿出一柄匕首，眼睛眨都不眨，直插楚夜离心口！！
楚夜离圆睁双眼，毫不抗拒，看着匕首刺入自己的心口！
李卓然身为一派宗师，江湖风浪不知见了多少，竟也不由惊叫出口！！
而靳梓殷转手一刀，将那锋利匕首，又刺入了自己的心口！！
两个人倒在一处，抱得那样紧，连鲜血，都流到了一处！！
李卓然叹道：“你们这又是何苦……”
忽听身后一个人冷冷说道：“那你自己呢，你自己又是何苦呢？！”
然后便传来脚步声。
多么熟悉的脚步声，这脚步声他太熟悉了，此刻那个女人的每一步，都仿佛践踏在他的心上。
李卓然暗吸一口气，方才没有流出眼泪，转过身来，道：“此地危险，你……出来干什么？”
“你………没有受伤吧？”如云问道。
她的目光还和十六年前一般清澈，甚至她的容貌，也跟十六年前没有根本变化，岁月，竟没有在她白玉一般浑然天成的脸上雕刻出什么痕迹。
可是，自己却再也不能像十六年前那样，一亲芳泽。两人之间，已经出现了一条巨大的鸿沟，任凭他奇功在身，也丝毫不能逾越半分。
这条鸿沟，就叫做，礼法。
“我没事，如云……不，薛夫人，你的伤势……”李卓然也有说话结巴的时候。
“已经包扎好了。”如云道，这时一诺和两个少女已经一同从竹林深处走出来，一诺的嘴角边还留有血迹，她看到李卓然，立刻过来跪地磕头：“谢谢李大伯的救命之恩！！”
看到了她，李卓然眼中的哀伤忧愁之色居然立刻一扫而空，脸上居然有了某种欢喜之色：“一………薛小姐请起！我还没有那么老！”
一诺起身，看着两个死在一块的杀手尸体，不禁咬牙切齿道：“哼，你两个作恶多端，死在李阁主手中，算是便宜！！我要把你们碎尸万段！！”
她拔剑在手，竟要扑向那两具尸体！！
毁损对手尸体是江湖大忌，可许如云此时竟仿佛已经失去意识，失魂落魄一般，对女儿如此犯忌的行为却根本不闻不问。
“一诺！”李卓然猛然喝止住了薛一诺，情急之中，居然还是叫出了女孩儿的名字：“不许你胡闹！人既然死了，恩怨便了，不许你辱及他们的尸身！！”
这语气语调，竟好似父亲呵斥女儿一模一样！！
薛一诺回头，十分震惊诧异的看着李卓然，而如云如梦方醒，却也瞠目结舌，说不出什么话来！
场面好不尴尬！！
忽然，还是薛一诺“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李卓然颤声道：“薛小姐，你……你笑什么？”
一诺笑道：“李伯伯，你不知道，你刚才呵斥我的语气语调，竟和我父亲平日训斥我的语气语调，一模一样！！”
李卓然语塞，嘴角肌肉突然不由自主的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如云眼泪落下，还是说不出话来！！
而一诺，却忽然跪地，笑声变成了哭声：“父亲，父亲，您在哪里啊，您到底在哪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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