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五十四章 算算旧账

文翎通过红叶跟秀娘沟通后，带着秀娘去了文府，红叶跟随在侧。

再度回到文府，文翎的心情变得十分沉重，她将红叶和秀娘安排在厅堂之后，就让应凌将喊人去请文庭和许氏。

想到老夫人身体不适，文翎便让他们不要惊动到他。

文翎本想只与文庭好好解决一下许氏的事情，然而正巧许氏房内有文从和文娇娇，因此在许氏来此之时，文从和文娇娇也跟在她的后面。

她一进去，就看见文翎身边站着一名满头银发的中年人和一名身着朴素的妇人。

“老爷，这是发生了何事？”许氏进门，见到一旁的文庭，心怀疑惑道。

文庭刚要开口，就见站着文翎身边的妇人忽然不安地颤抖起来，嘴里发出极其难听的沙哑的声音，让人一下子就明白了那人是个哑巴。

“秀娘，秀娘，别害怕，没事的。”文翎拍了拍躲在红叶怀里瑟瑟发抖的秀娘，知道她是看到了许氏，这才如此惊慌紧张起来。当年割舌断肢牵之痛想来已经成了这辈子难以磨灭的阴影，所以才会让她在看见许氏的那一刻害怕成这副样子。

文翎轻轻牵起她的手，坚定道：“今日，就让我们一起为当年种种，做个了结吧。”

秀娘面露痛苦之色，重重地点了点头，文翎知道让她面对许氏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可是为了让玉儿在天之灵得以安息，面对，是不得不去做的事。好在这样的安抚之后，秀娘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这时就听见文娇娇冷哼一声道：“呵，带着一名哑巴来我们府上，你是想做什么？”

文翎一听，快步走上前，迅速举起右手想要扇去文娇娇那张不会说话的嘴上，却被文从伸手拦下：“文翎，你……”

“啪！”

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在厅堂内响起，文翎冷着脸放下方才迅猛地挥到文娇娇脸上的左手，然后用力挣开自己被文从抓住的右手，向后退了一步，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开口道：“你没资格对秀娘说出那样的话！”

“翎儿……”

“爹，今日，我要你为我娘，还有秀娘讨回公道！”

此言一出，文庭愣了片刻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文翎看向一旁有些颤抖的许氏道：“许氏，若我问你，当初我娘究竟是如何死去的，你可能回答？”

许氏抬起头，一张脸略显苍白，她强颜欢笑道：“自然，玉姐姐，当年乃是病逝。不知你问起这个，是何意思？”

“病逝？”文翎冷笑一声，看向文庭，道：“爹爹也是这般认为的？”

文庭沉默了一会儿道：“翎儿，你直说吧。”

文翎道：“我身边的这个人，就是娘亲当年的侍女，不知爹爹还能认得几分？”

“将脸抬起来，让我瞧瞧。”秀娘听到文庭对她说的话，犹豫着慢慢地抬起了头，文庭看了她好一会儿，低声道：“是你，你是秀儿。”

秀娘闻言，落下两行清泪，轻咬着唇，闭眼点头。

文翎道：“爹爹，娘亲不是病死的。而是被许氏害死的。这一切都是许氏故意为之！”

“你骗人！文翎！我知道你看不惯我们母女两很久了！可我不会容许你这般污蔑我娘！”文娇娇一脸怒意地想要朝文翎扑过去，却被文从拦腰抱住，“文娇娇！你冷静一点！”

“你要我怎么冷静！她在污蔑娘亲！满口的胡说八道！你难道是信了吗！你忘了你是谁的儿子了吗？你怎么能一直帮着她呢！”文娇娇不断挣扎着，满眼通红，听不进任何劝告，张牙舞爪的就像是一只发狂的小兽。

“我没有撒谎。”文翎冷静地看向文娇娇，又扫了许氏一眼，道：“你应该知道当年的秀儿为何会沦落至此，这一切都是你下的手。”

不等许氏辩解，文翎就对红叶道：“老头儿，麻烦你将秀娘接下来要说的话转述给我爹听。”

“好。”

红叶应了一声之后，就安抚着秀娘，秀娘慢慢地从比划着，一如先前在文翎面前比划那般，将那样事情重新讲述了一遍。她的动作由慢到快，神情也从冷静到激动起来，最后又是一阵呜呜然的哭泣，将过往悲恸尽数发泄出来。

这一直缠绕着她的噩梦，是时候消去了。

一件事情说完之后，在场所有人都不发一言。

文庭冷着一张脸，看向许氏，透着心痛道：“你告诉我，这是真的吗？”

许氏还未开口，文娇娇急忙说道：“这肯定是假的，爹，这一定是假的，你怎能听信被人胡言乱语呢？你看那女人不仅是个哑巴，身上穿得还那么寒酸，她一定是来讹我们的！文翎！文翎一直对我们有敌意！她这样做都是故意的！”

“文翎！你个贱人！你！唔……”文娇娇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就被文从捂住了嘴，她想要挣扎开来，就发现自己的身子一松，脖颈却一痛，随后就被晕了过去。

文从收了自己袭向文娇娇脖颈处的手，道：“抱歉。”

这一句话，不知道是为的谁说，只见他抬眼看了文翎一眼，又看了文庭一眼，随后落在许氏身上，带着些许失落道：“我将小妹带回房里。”

他说完，将文娇娇横抱起来，转身离开了厅堂。

“从儿……娇娇……”许氏见他离开，不由地喊道。

“许氏，你认还是不认？”文翎的情绪不受到分毫打扰。她知道这样做会伤害到文从，但她还要给自己给玉儿讨个真相，讨个明白。而她也清楚，方才文从是相信自己的，他不忍心再看下去，所以才会选择离开。

“哈哈哈哈……”许氏忽然低声笑了起来，她满脸泪水看向文庭，道：“要是真的，你打算如何对待我？”

文庭见她那般神态，抿着嘴，思忖片刻道：“将你逐出文府，从此与文府再无任何关系。”

“那么从儿和娇娇呢？”

“也与你无关。”

许氏一听，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她低声道：“我，我不是故意的，当年，当年……”

“你不用说当年了。”文翎低头打断她的话，“你若要说当年所作所为是为了个什么苦衷的话，那就别说了。我断然是不会相信你的。我娘亲如今已不在人世，你得不到她的宽恕与原谅，或许你也不配得到。至于这么多年来，你对我的那些所作所为，我可以既往不咎。然而，现在，你最对不起的一个人就是秀娘。”

文翎说完，伸手朝腰间一摸，摸出一把软剑，这把剑是回来后洛云羽送给她防身用的。

她冷眼执剑，横指许氏，道：“如今你已不是文府之人，我要将你杀了刮了，爹爹也没办法阻止我！只要秀娘想要你的命，我立即给你个痛快！”

这也就是她为何不想惊扰老夫人的原因，因为她已经准备好了要为秀娘取了许氏的命。

文翎把剑往前一送，剑光凛凛，气势悍然，随即仅离许氏三寸之距停下。

“翎儿！”

她听见文庭急急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却没有抬头看向他，而是看向秀娘，认真地问道：“杀，还是不杀？”

秀娘看了文翎许久，好像是在她身上找谁的影子一般，最后嘴角一勾，轻轻摇了摇头，双手做了比划。

“她说，你很像你娘，但又不像你娘。”

“你娘总是柔柔弱弱的，对于别人的欺负，明明看在眼里，却总是只字不提。”

“而你，却与她大大不同。”

她顿了一下，又接着动作。

“只是，你不该沾染血腥，你娘也不希望你变成这样子。”

“所以，算了吧。”

红叶说完，伸手牵住秀娘停在半空中的手，轻轻捏了捏。他看了文翎一眼，道：“这件事，差不多就这样吧。回去了。”

他牵扶着秀娘走文翎身边绕开，慢慢离开了厅堂。

文翎看了许氏一眼，随后将剑收了起来。

她朝着文庭行了一个礼，然后沉默地走出去。

后来也不知道文庭和许氏在里面是不是谈了很久，只知道那个时候有下人拦在外面不让任何人进去。

第二日，文娇娇哭着闹着要找许氏，却被告知许氏在天一亮的时候就被送到了某座寺庙，此后常伴青灯，一生一世。

文娇娇闻言立马备轿前往那个地方。

一下子，整个文府安静了许多。

那天清晨，文翎并没有看到文庭。

直到黄昏时，她要返回太子府的时候，文翎才见着文庭还有老夫人。他们二人来到了自己得院子，对自己道歉，又说是许氏已然忏悔，希望自己能够放下这一段仇恨。

可文翎哪有什么仇恨，这一切不过是帮着另一个灵魂罢了。

至于许氏到底有没有忏悔，她是不知道的，也不需要知道。

真相已经明了，惩罚已经降临，这样就够了。

文翎离开了文府，坐上了马车，身边的应凌交给了她一封信。上面的署名是文从，她打开来看，只见里面只写了三个字：对不起。

文翎一笑，真是个傻孩子。

上一辈的恩怨，不需要下一辈来偿还道歉啊。

她收起了纸条，幽幽地叹了口气。

应凌见状，问道：“小姐可是不开心？”

文翎点了点头道：“是啊，不开心。”

“为何？夫人的事得到了解决难道还不开心吗？”

“不开心啊。从前有一个愿望，如今怕是不能实现了。”

“什么愿望？”

文翎笑了笑，没有开口说话，心道：“那个愿望啊，就是想让许氏和文娇娇看着自己吃饭啊。”

不过，已经不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