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我们可以离婚

“申音，你死定了，今天！知道吗？从没有人敢打我，就是我爸妈，也从未打过我，你有什么权利这么做？”

“我不想死，你让我做什么都行，你给我打针，你马上给我打针，还有，你想知道我和容允上在一起的经过，我都说给你听，你想知道什么，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嘴里拖延着时间，却在寻思着如何引开她的注意力，夺了她手里的枪。

可是，大概来不及了，我听到子弹上膛的声音。

“你如果没打我，我还会留着你的贱命多玩几天，可惜，申音你太看得起自己了，你的命，就是打我一巴掌的代价！”

我知道自己没有时间了，不顾一切地往蒋馨如身上冲过去。

可随之，我听到开枪的声音。

“噗……”子弹是打出来了，可是……

是颗很小的塑料球，打在身上别说，还是有些痛的。

原来是假的手枪，我吓出一声大汗，乘着蒋馨如呆若木鸡的时候，直接夺了她手里还没丢下的针管。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里面的液体对空射出来。

那一刻，我真得很想把不知道是不是毒品的液体注射到她身体里的，不过，我犹豫了！

她是容允上的未婚妻，将来是要嫁给他的，我不想让他的妻子变成一个瘾君子，那样我会更加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自己。

“怎么会，怎么会是假的？”蒋馨如重复了好几遍之后，这才想起大概是给她枪的人：“歌赛劳！”蒋馨如大喊一声。

歌赛劳居然还在外面，听到声音，也马上进来了。

“为什么你给我的会是假枪，你不要忘了，背叛我的下场，就是允上也保不了你！现在，马上把她杀了，杀了，我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蒋馨如不顾自己狼狈倒地的姿势，对着歌赛劳又叫又吼的。

“蒋小姐，申小姐动不得，动了，蒋小姐的幸福就没了！”

歌赛劳中规中矩地语气惹怒了蒋馨如。

“好你不杀，那你给我枪，我自己杀！”蒋馨如坐起身来，朝着歌赛劳伸手。

“蒋小姐，老板已经知道了，他正在赶过来！很快他就会看到你，如果真的响枪，他会知道的，老板神通广大，我可不是骗蒋小姐的，你应该很清楚老板的能力！”

蒋馨如这下是彻底慌了，再也顾不上来这里的目的，脱了脚上的恨天高，狼狈地逃了出去。

歌赛劳看着蒋馨如已经离开，这才把同样摔在地上的我扶起来。

之后，歌赛劳在房间里不知道布置什么，又是喷药水，又是开门打扫的。

“别那样看着我，我没有告诉老板你的下落，是老板自己查到的，蒋小姐也是主子，我不能不听她的命令，但是孰轻孰重我还懂得一些，所以我才会换了蒋小姐的手枪，一会儿，我大概也要倒霉了，不过申小姐最好还是不要说蒋小姐来过，说了对你不但没有好处，反而有可能得到蒋家的报复，不说，我会在暗中保护你，所以，蒋小姐要害你是不可能的，其他的就不要我多说了，申小姐自己分析！”

歌赛劳走了之后， 他的声音还不阴不阳地在我耳边回响着，直到……容允上的车开到这里。

我是不敢走的，天已经黑了，如果歌赛劳不送我，我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就算走出去，不饿死也会被风吹死。

容允上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我就是坐在墙角地上的样子。

房间里除了四面墙什么都没有，除了地上，我也没有地方可坐。

容允上穿着一身白色的燕尾服，里面是紫色衬衫，深紫色领带。

他很少在我面前穿紫色。

从前在一起的时候几乎没有过，分开之后，我们也很少再见面，他的衣服本来就以黑色居多，几乎每次看到，都是黑色为主。

他今天穿得……像个王子。

容允上好像很急，即使天冷得变态，他的额头还在泛着汗珠。

被我坐在地上的样子惊讶到了，容允上向我走来。

可才没走两步，他就注意到了周围的照片。

每一张，都是“我”。

容允上的脸从一开始看到我的微红变得煞白，几乎是用我可以看到的速度。

容允上看得很快，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越发僵硬，眸子仿佛要喷出火来。

“这是什么？”容允上指着一张照片问我。

我知道那些照片对我的震慑力有多强，可是在他低沉嗓音的询问之下，我还是经不住自己不过半年就已经扎根在脑海里的习惯，听话地朝着他指着的方向看过去。

那是一张拥吻的照片，一个男人，至少比“我”大了一倍的男人抱着“我”，“我”坐在他的大腿上，双臂热情地箍紧他。

两个人都闭着眼睛，仿佛很投入的样子。

虽然拍的是侧脸，可是照片上的“我”和现在的我实在太像，根本就是同一个人，我想辩驳也是无力。

更何况，就算澄清了又能如何？

是啊……

又能如何？

酸涩感才从鼻端迸发出来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眼泪流进嘴角，流进喉咙里流到伤口上，痛到没有感觉……

“申音，你告诉我，这里面的照片都不是你，只要你说，我就相信！”容允上又说了一遍。

沉默。

死一样的沉默……

容允上发了疯一样，开始撕扯着墙上的照片，一张一张……

可是照片贴得太多，一时间要全部撕下来也不可能，而且房间的墙有三米多高，上面都贴满了，饶是容允上再高，也够不到最顶上。

容允上撕扯了一阵，然后拿出一个打火机。

我这才闻到他身上的烟味。

他从前是不会随身带打火机的……

“允上！”我忍不住，喊出他的名字。

容允上点燃的打火机，然后在照片墙上开始烧。

照片是易燃物，很快火就在墙上蔓延开来……

不过多久，那些承载着我缺失了记忆的过往，就在容允上的手里化为了乌有。

照片烧了，随之而来的就是忍受不住的冲鼻烟熏味，我觉得有些难受，可是却无力再移动脚步，也不想离开这房子。

我的过去，真的如此不堪吗？为什么我不记得，我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如果那些都是真的，为什么我脑子里残留的，和这些照片都没有半点关系，到底我经历了什么？

我坐在地上，感受着水泥地的寒凉和空气中炙热的气温截然相反的感觉，整个人动弹不得。

突然有一双大手把我从地上抱起来，然后往屋外冲出去。

“允上！”我睁开眼。

男人的一滴泪落到我眼睛里，像是一颗催痛药。

“允上，你为什么哭？”

我不想问，可是我的嘴却不由自主地说出来。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容允上时长是板着脸的，偶尔才会对我浅笑，有时候就像幻觉一样，不过无论他什么表情，我是从来没有见过他哭的。

可是在我们分开之后，我已经有好几次看到他的眼泪了。

既然如此痛苦，为什么又没有缘分在一起，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自己从未被他爱过。

“一一，我的一一……”容允上抱紧我，一直喃喃着低唤我……只属于他的专属称呼。

我感觉自己的背在收紧，是容允上抱起了我，往自己的脸上靠过去。

“如果十年前就带你离开北京多好，可惜，时间带走的那些都已经面目全非了，我们都找不到最初的彼此，如果可以，我愿意拿一切来换，告诉我，那不是你……”

容允上问我，却没有再给我说话的机会。

他的唇贴了上来，在我脸上厮磨着，仿佛有种诀别的气氛在彼此周围弥散开，带着一股烧焦的塑料味，有种分离的升华感。

容允上走了，把我放下之后，他就走了。

他吻了很久，吻到嘴唇破皮，吻到伤口有种裂痛的感觉经久不散。

我喊了他，我真的喊了他停下，可是他好像没有听到，带着一身的烟味，带着我留在他嘴里的血……走了。

有电话响起。

我不想接电话，可是那熟悉的铃声却由不得我不接。

是商紫墨的电话。

“音，你在哪？”商紫墨那边很安静，只有他低低的呼吸声传到我耳膜里。

“我在……外面！”我不知道我是否已经出了伊宁市的地界，我确实在外面，只是不知道具体位置罢了。

“音，爸妈呢，你今天去看了他们吗？”

一种查岗的怪异感觉传到我心里。

他要知道应该很容易吧！我没有去医院，他只要打个电话就知道了。

“没去，我今天有些不舒服，在同学家，等会去看妈！”

“是吗？音……”

商紫墨的尾音脱得很长，让我有种被拆穿了的窒息感。

“音，如果你还爱着他，我们可以离婚，我会回瑞士，以后都不再找你，四合院就算是我给你的离婚费！”

“紫墨，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没有！”

没有吗？

当然有，可是我能那么说吗？

如果妈没有罗塔医生的救治，我要怎么办？

爸要怎么办？

如果不是商紫墨把我爸救了，我还有机会给他戒毒吗？

“音，我很累，真的很累，如果你体谅，就让我走吧！是我当初拆散了你们，如果不是我横刀夺爱，你们是可以在一起的！”

“不，紫墨，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会见到他，只是意外，真的只是意外！紫墨，你不要生气，我以后再也不骗你了，我发誓！你不要走，你就在我身边是不是，我闻到你的气息了，你在哪，紫墨？”我四周看了看。

一个黑影，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如果不是逆风，大概我是可以听得到他说话的。

“音，你在这里做什么？”

商紫墨不知道照片的事情，我要不要问他？

不，还是不要问了，至少现在不是问的时候。

商紫墨知道我过去的那些不堪的经历吗？他一定不知道吧，如果知道，他怎么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紫墨，我就知道你不会离开我的，你真的在，太好了！”我冲上前，然后抱住他的腰。

商紫墨把我的手拿下来，然后强迫我和他保持距离，眼里看着我的时候，有种意味不明的暗芒。

“你来伊宁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音，我只是想知道，自己在你心里到底有占据多重要的位置，为什么，你总是让我失望？你来这里做什么？约会约到了四千公里以外？音，你把我放在什么位置？你把自己放在什么位置？”商紫墨冰冷地问我。

“紫墨，我以后再也不会骗你了，你不能离开我，绝对不要离开我！”

我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资格得到商紫墨的爱，我只知道，那些照片还好被容允上烧了，一张都没有剩下，还好他不知道……

我不知道瞒着商紫墨对我们之间会不会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悲剧，我只知道，这一刻是绝对不能说的。

不要说他，就是我自己也没接受那些照片女主是我的事实。

“我不离开你，但是，我们还是先分开一段时间好了，音，给我一些时间，和你自己一些时间，我可以理解一段感情的流逝在心里产生的影响力，因为我深有体会，所以，我给你机会来忘记，我等你忘记！”

“紫墨，还有酒店没去，我要去一趟才行！”

和商紫墨坐上车，我们一句话都没有再说，直到车经过独一家的时候，我才想起来。

“明天吧！今天我们在这里睡一晚，明天，我送你回北京！”

“你……送我？那你？”我不喜欢听商紫墨这么说，很不喜欢。好像我们之间的关系是随便用两句话就可以交代清楚的。

我很清楚，自己对商紫墨的感觉并不比容允上留在我心里的位置要浅多少，只是我对商紫墨的过去没有记忆，那些下意识的感知，那些没有语言沟通的默契，在我和容允上之间，是没有的，是我和商紫墨两人从前相爱时留下来的后遗症。

我只是忘记了，不代表没有，不代表不不承认他的爱。

“我暂时会离开中国，等你想明白了，我们再考虑今后的发展，这段时间，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干涉你，不过妈爸的事情你不要担心，我会按时让罗塔医生过来给妈诊治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回到出租屋，商紫墨简单洗漱了之后就回到沙发上去睡，把床留给了我。

整夜，我都被那些照片记载的内容影响着，根本无法入睡。

段紫渊也没有再来骚扰我，算是对我的仁慈了，直到天快亮了，我才小睡了一会儿。

这里天亮得晚，到九点多钟才能看到一点点星星驳驳的光。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了。

商紫墨做了一桌子的菜等着我，像是……告别式一样！

“多吃点，一会我们去酒店辞职手续办好之后我们就回北京！”

我正在喝汤，听到商紫墨的话，我心里一顿。

“妈刚刚脑颅里又有出血的情况，不过问题不大，暂时没有危险！我告诉你，是不想让你担心和自责！音，如果我没有跟来，你一个人打算怎么办？”

一句话，说得我顿时全没了胃口。

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商紫墨的问题，更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妈病情的突然状况。

我的手机一直是保持畅通的，妈病了，最先知道的却不是我……

我来伊宁本来不算什么秘密，可是因为容允上的出现，我却感觉自己像被捉奸一样。

“吃好了？那我们去酒店吧！我先去启动车，你不急！”商紫墨叹口气，然后先一步出了门。

我的手才刚刚放下调羹，他就这么急吗？

十二点，开车到酒店最多半小时那时候行政都没人，急着去做什么。

想归想，我还是随后跟了出去。

一路上，商紫墨没有再说半个字，只在中间接了个电话，从商紫墨的话里可以听出，对方说的是问他什么时候回北京。

好像是个女人的声音，因为声音不大，我听得也不是很清楚。

从商紫墨和那女人的对话中，我可以感觉到他们关系的不寻常，即使没有情人的关系，至少也脱不开暧昧。

商紫墨当着我的面说话都是如此没有顾忌，如果我不在的时候，他会怎么样？

我看了商紫墨一眼，期待他的解释。

可是直到下车，商紫墨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我没想到，徐良会在酒店外面等着我们下车。

我下车的时候，徐良还特地给我开了门，面上看不出一点愠色，好像昨天我的失约只是一场幻觉，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墨少何必亲自过来，只要让助手打个电话就好了！”徐良之后看了我一眼，然后就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如果不来，音一个人我怎么放心呢？”商紫墨浅笑着，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这个……”徐良脸色微变，不知道要如何接下去说。

“我妻子在贵公司的这几个月多亏了徐先生的照顾，以后徐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直接找我就行，我的电话在公司有备案！”

商紫墨的话明明就没什么问题，可是徐良却听得脸上渐渐渗出了汗珠子，这让我看得十分疑惑。

难道徐良背着商紫墨做了什么事情？被商紫墨发现之后又后悔了？

“不敢，墨少，昨天的事情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啊，容少亲自包场，指明了要申小姐……不是，要商太太出席，我如果不答应，在伊宁就待不下去了，容少的势力，墨少应该比我更加清楚，我们也只是混口饭吃，不敢不听啊！”走到电梯里，徐良也就没再顾忌，直接说了出来。

真的是容允上，昨天真的是容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