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故景旧情
一时间，众人都沉寂了。
没人看得出曲子殇内心在想什么，本来晴光大好的天空，此刻却慢慢昏沉下来。
大朵的乌云从天边翻滚而来，给人一种压迫感。曲子殇一身白衣，静静的站在寒风中，寒风在他的衣袖间咆哮飞舞，却仍是不动半分。
周围的弟子们也走的差不多了，就连先前那个弟子秋痕也早已不见了身影。只剩下悲影和画秋扇等人，当然，还有那位曲衾卿师叔。
看出曲子殇似乎十分纠结的样子，不由得更是伤心难过。
“师父。”画流殇苦涩的笑了笑，道:“弟子即刻就去收拾东西。”
“师弟。”悲影站了出来，正打算再说话，却被祭道挥手制止了。
画流殇在心里暗自数着步子，缓缓的一步一步，心却越沉越深，直到打入谷底。师父他，怎么没唤住她。
直到走出学试堂的范围，画流殇的眼泪才慢慢流了出来。
四周一片孤寂凄凉的景致，越发映衬了她此刻的心情。
师父，最终还是不要她了。
“小殇走的那么远，可是喜欢哪里的风景？”熟悉的声音自耳边响起，如同琴音沁入画流殇的心扉。
她惊喜的转过身，身后，却不是期待已久的那个人。
看到她眸子中的失落，夜千杀挑了挑眉，步步走近她，擒着欠扁的笑容调笑道:“怎么了，小美人此翻看到我，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啊？怎的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难道是思念我已久？”
“你给我走！”画流殇一把推开夜千杀，一脸的厌恶:“不许你学我师父！”
夜千杀展开手中的折扇，风在他的衣袍间飞舞，一副飘逸的仙人模样，真不知他是不是不怕冷，这种天也都还拿着一把纸扇耍酷，不是多此一举么！
“非也，非也。”夜千杀把扇子叠在一起，一本正经道:“吾拿着扇子，并非是装点，而是欲与天地融为一体，风来我来，我来风来，岂不是妙哉。”
他突然换了一副口气，俨然变成一副书生的模样，让画流殇很是不适应。
画流殇摇摇头，绕过他直接向自己的小院跑去。
“你师父都不要你了，你还执著什么？”夜千杀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听不出任何感情。
画流殇脚步顿了顿，一咬牙还是没有回头。
回到小院，画流殇刚推开小院的门，一眼就看见院里那棵树下，夜千杀的身影背对着画流殇坐在石凳上，时不时把石桌上的宣纸抽出一两张看看。
“你，放下。”画流殇冲过去，打算抢他手中的宣纸。
夜千杀轻易一躲就躲开了画流殇的手，用扇子轻轻在她手上敲了敲，似是无奈的指着宣纸上的一行小字道:“你看看你，想我了就直接说嘛！何必写出来，叫人家看见多不好。”
画流殇气鼓鼓的抢过他手中的纸，一个不小心宣纸从中间撕成了两半，宣纸上那行娟秀的字体顿时消失在眼前。
夜千杀看着她一副要杀人的表情，连忙摆摆手，澄清道:“不是我干的。”
抬袖间，另一张纸从石桌上滑落。曲子殇的身影出现在纸上，一副淡漠的神情，跃然云端，衣玦飘飞，宛如一个凌于九天之上的仙人，超脱俗世的美。
上面亦是题了一行小字:愿君不负相思意。
画流殇的脸忽然变红了，别过脸不再看地上的画。
“这画的是谁？”夜千杀明知故问道:“这男人这么丑，分明就不是我，他哪里比的上我这么英俊潇洒？”
“你！”画流殇气极，这男人怎么这样厚脸皮！
夜千杀捡起地上的宣纸，佯装一副痛惜的表情，道:“只可惜不是我，要是是我怎么舍得抛弃你这样一位美人儿呢？这画里的人也忒不识好歹，要不我帮你教训教训他？”
“不要。”画流殇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道。
转瞬间又想起，方才师父对自己的冷漠，目光愈发黯然。
夜千杀挑眉，暗自思忖道，看来眼前这小女子，也是一个痴情的性情中人。只可惜，她是曲子殇的徒弟。
“好好好，我不伤害你师父，好了吧？”夜千杀连忙道，又小声嘀咕一句道:“谁动的了你师父啊，我是嫌自己活的太长了吗？”
“你说什么？”画流殇逼视着夜千杀，语气冷冷的。
“没说什么，你听错了。”夜千杀忙说道，生怕画流殇发火似的。
“哼，那就好。”画流殇看了一眼屋子里，小声叹息道:“哎，故景依旧，斯人早已不再。”
曾几何时，师父和她坐在小院里，师父为她讲医修道，她为师父煮茶共话。师父坐在夜千杀现在坐的位置上，笑而长谈。
如今换了个人，着实煞风景了一些。
夜千杀心知画流殇不喜欢自己，此刻望着屋子发呆，想来也是在睹物思人罢了。便摇头叹息一声，怪不得凡间的戏文里曾唱，若能比翼双飞，此生无怨亦无悔。说的大概就是此情此景了吧。
情之所许，情深情难。
“那小美人儿打算让我作甚？”夜千杀又换回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笑道。
“反正不准你伤害我师父。”画流殇狠狠的瞪着夜千杀，目光带着冰寒的杀气。
夜千杀摇摇扇子，悠然收扇敲了敲画流殇的头，道:“我看起来像那般无信之人么？”
“像。”画流殇老老实实答道。
夜千杀揉了揉受伤的心脏，独自在寒风中凌乱。
想到曲子殇，夜千杀的目光悠然变冷，手指捏拳，若不是当年那个男子，他也不至于走的这么凄惨。
是恨。
夜千杀暗自叹息，若非他此翻来扶榣山有重要的事情，他一定会和这个小丫头多玩一会。
但是现在，他还要去寻找那个人的转生，带给冥妃复命。
只希望，冥妃要对付的那个人不是眼前这个画流殇，不然的话，他就又少了一个玩物了。
“小丫头，我要走了。”夜千杀淡淡的说道，仿佛分别是一件寻常不过的事情一般。
画流殇无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