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对峙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墨轩问道。如果说现在自己身上的这件铠甲就是这个空间存在的意义——那么也就是说，这个空间就像是一个保险箱，存放这件铠甲，等待着某一天有人来拿走它？

“就是表面上的意思。”黎天行像是已经厌烦了解说，简单粗暴地说道：“墨轩，你应该为此感到光荣，这一切都是为你准备的，等一会儿，我会送你们两人离开，此后，这个我们一族守护许久的空间，就会永远关闭，进入时间的‘另一边’。”

“父亲，那样的话你会永远都回不来的！”

“早就无法回去了。当初我进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黎天行没有丝毫的遗憾，三年的时间已经足够他褪去当初的不安：“现在，你也是一个大人了，应该知道往事不可追的道理，不要活在无谓的遗憾里。”

“可是……族里早就已经内乱频频，在没有了外界入侵这个压力源之后，剩下来的人一定会分崩离析……”

“哦？”黎天行突然被勾起了兴趣，“铃儿，看来你思考这些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父亲你才是，在我年幼的时候，你就已经不断地研究和论证着我们的历史，寻找结束使命的机会，以及思考使命结束后我们的去向——今天的我，是完全被你塑造出来的，有着和你一样思想的工具罢了，对吧？”

“只是我没有想到，我会这么成功。”黎天行的语气中有种瘆人的冰冷，“铃儿，现在，你已经是黎氏的族长了，对吗？”

“是。”

“小时候，就觉得你将来会成为一个优秀的人，没有想到，你将这些东西都学会了。”

“那都是因为你。”青铃直视着面前不动如山的黎天行，“在我尚不懂事的时候，你一直在有意地引导我担负起这份责任，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总是能够选出最优的方法解决自己面临的问题，再怎么说，以我的年龄阅历，不应该有这样的‘知识’和‘经验’才对。这些都是你的杰作，对吧？”

“并不是只有我。从你上面几辈开始，我们就已经开始做这件事了。”

“将每一代的知识，毫无缩减地继承到下一代吗？”

“对。所以，我们才能应对十年一次的外界入侵，一直存续下来，还能够将宗族的触手延伸到这个时代的每个角落。将这个空间关闭，也是我们日程表上的一环，关闭之后的行动……我想你也已经推演了无数遍，如果你能够绝对理性地作出决定的话，现在外面，恐怕正是腥风血雨吧？”

“你就是依靠着这样的算计，预测着自己和他人的未来吗？”青铃突然像是受了很大的伤害，“当初你为了母亲进入这里，是不是也是理性的决定？”

“铃儿，你的表现似乎有些不好。”

“要像你这样，一直算计人心，心思缜密，才是正确的选择吗？”

“说得也太难听了一些。作为引导族人的领袖，这是必须的素质和才能。”

“不要扯开话题，告诉我，你进入这里，是不是也是为了今天？”

“……”黎天行陷入了沉默，等待许久之后，他终于开口：“不是。舒欣她……她走的时候，身体痛苦吗？”

“谢谢你的关心，我不想回忆那些事情。之所以来这里，想要救出你，也只是因为如果有你这个棋子，之后的发展会很有利而已。”

骗人。墨轩知道这样的话只是欺骗而已，当初进入这里之前，以及见到父亲时夺眶而出的泪水，那些都是不可能装出来的真情流露。但是，为什么突然，青铃和黎天行就闹得如此之僵呢？

“我们毕竟是父女，现在，可能是我们此生见对方的最后一面了，你还是，如此地怨恨我吗？”

“言重了。怨恨说不上，当然，你觉得自己是我的父亲，那确实很有说服力，只不过，对于你这个没有尽到一丝责任的父亲，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趣。如果可以，既然你能把我们送出去，请马上这么做吧。”

黎天行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三个人再次陷入难堪的沉默。墨轩虽然不太明白这两人之间有什么旧怨，但是出于礼貌，他稍稍离远了一些，尽量不去听两人的谈话。只是这个空间似乎有着很神奇的规律，不管离得多远，墨轩都能够把他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搞得墨轩很是纠结，到底是要假装捂上耳朵呢，还是不捂呢？反正都一样，还是算了。

“铃儿。你真的觉得，我只是一个冷冰冰的外人吗？”

“那我倒要反问，你曾经，给过我哪怕一点点的父爱吗？”

“在族与家之间，我只能这样取舍。如果要怪，就只能怪我们身为黎氏引导者的命运。”

“看吧。‘取舍’。能够这么冷静地说出这样的话，真不愧是黎天行，真正终结了千百年悲惨使命的人啊！对于你而言，‘好丈夫’、‘好父亲’这样的称号，一点分量都不会有吧？”

“我已经说过了，至少在最后，我做出了想要弥补你母亲的决定。”

“是啊，你亏欠了一辈子的人，在最后只要做出一个小小的决定，就能够全部弥补了，人类的感情，就是这么不值一提，对吧？”

黎天行停顿了一会儿，“对不起。”

“不，你不用说对不起，相反，作为您的家庭成员，我和母亲拖累了您，是我们该说对不起。”

“铃儿，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原谅我呢？”黎天行开始用哀求的语气说道：“你和当初的我一样，也在为黎氏一族的命运殚精竭虑，你一定能够理解我的苦衷吧？”

“抱歉，即便我现在和你做着一样的事情，我也绝对不会理解你的。”青铃冷冷地拒绝黎天行的哀求，“即便是背负着一族的未来，我也会为我的感情负责，为那些重要之人负责。不像你，只在自己妻子生命的最后，做出一个毫无作用的决定。”

“那么，我希望你可以说出一个方案，我会努力去弥补你。即便我现在只是一个废人，我也会竭尽全力……”

“不用了。”青铃已经收起了所有的表情，脸上无悲无喜，“母亲走的时候，还在想着你，看到这一幕的我，这一生都不会再相信你这样的骗子。”

“铃儿……”

“送我们出去。”青铃从一开始的热切，到现在的冰冷，转变得太快，让墨轩都有些措手不及，现在又突然说要黎天行送自己出去，墨轩吓了一跳，自己身上的龙赤甲还有不少谜团，自己总得趁这机会问问清楚。于是他马上拉一拉青铃的手，插话道：“前辈，我有几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