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莲粥
凝露宫人心惶惶，走路都不敢发出大的声息，只恐怕惊到了这位主子，惹得成宣帝大怒。
傍晚时分，谢青离在松芷的坚持之下，慢慢地挪到了窗边，靠在软榻上看着窗外景色，凝露宫中多花，一团锦簇让人看着心情舒畅，花匠穿梭于花丛中间，埋头坐着自己的事情。
无论他们内心里有多么的惶恐，凝露宫看起来还是那般的井井有条。
谢青离不知道如今谢皇后与明贵妃处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谢皇后因为自己还没有利用谢青离达到目的，若是真的不能生下谢家的孩子，用谢青离扯下一个明贵妃也是很好的买卖。明贵妃则是极力地打探着消息，想自己究竟如何才能够摆脱干系。
处于风口浪尖的谢青离并没有备受煎熬的感觉。
成宣帝近日心情不好，也很少会到后宫中来，憔悴的谢青离让这么多年游走于万花丛中的成宣帝稍微愧疚了那么几分，而跋扈的明贵妃更是让成宣帝觉得是否自己之前的作法就是在养虎为患。
成宣帝承认，对于明贵妃他是有故意纵容的成分在其中的，文家人，出仕的少，学问上，却是各个有所造诣，文坛上的影响力不可小觑，有这样一个不省心的女儿在宫中，至少能让文家人收敛收敛。
后宫中一直有个小心翼翼保持的平衡，可惜现在这个平衡很快就要被打破了，成宣帝无端的有一些烦躁。
谢青离的情况越来越糟糕，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廖医正趁着谢青离昏迷的时间灌下去一些滋补的药，偶尔也灌得下去两口稀粥，然而一但谢青离清醒过来，无论是什么东西，便一概吐出来，半点也吃不进去。
朦朦胧胧中睁开眼睛，谢青离看到了床边站了一个歪着头的姑娘，那姑娘皱了眉头，看起来一副很是不理解的样子。这次她没有穿那间红色的衣服，倒是一袭青色软烟罗，平添了几分仙气。
看谢青离睁开了眼睛，她呲牙笑了，一颗小虎牙调皮地跑到了出来，谢青离淡淡回笑。
“你这个样子，要怎么报仇呀。”
“我……”
“蒸人算什么，本姑娘还见过把人梳成肉丝的呢。”似是忽然意识到自己这句话说的不对，那姑娘又笑了，头上的淡青流苏随着她不老实的头轻轻摇动。
“要我说呀，上次不是说谢家有仙药吗，再要一粒啊。”
谢青离摇了摇头，浅然一笑道：“今日我越难受，明日皇上下手的时候才不会有犹豫。”
那姑娘懵懵懂懂，不知是懂了还是没懂。不知从何处传来了鸡鸣，那姑娘匆匆道：“我走了，你可要努力哦。喏，这是救命的药，每个人只有这一次机会哦。”
从袖中掏出了浅碧色的锦盒，丢在谢青离的枕边，匆匆离去。
感觉到有人在耳边撕心裂肺地喊着“娘娘”，谢青离忍着自己的疲惫睁开了眼睛。
地上已经跪了乌压压地一批人，和宁满脸都是眼泪，眼睛通红，廖医正跪在床边，后背似乎都弯下了几分，只有成宣帝，眼睛也不眨地看着谢青离。
谢青离愣愣地看着众人，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是什么情况。
廖医正看了谢青离睁开了眼睛，整个人眼睛都瞪大了，手不可抑制地发抖。
“青离……”成宣帝的声音带了点嘶哑。
谢青离声音糯糯道：“小时候哥哥经常用莲叶做粥，不知如今还做不做了。”
成宣帝眼中明显带了惊喜，一叠声音唤了路公公亲自去找谢廷玉。
谢青离靠在床边，还没有很回过神来，手搭在枕边，忽然顿住。
“怎么了？不舒服吗？”
谢青离将手边的东西拿了起来，居然是那个小小的锦盒，成宣帝看谢青离拿起一个东西，以为是什么不好的东西，转头看向松芷，瞪了眼睛。松芷根本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时候到了谢青离的手边的，一时摸不到头脑。
“廖医正看看这是什么药？”
廖医正恭恭敬敬地接过了锦盒，放在鼻边轻嗅，眉头慢慢地皱紧。
成宣帝以为那中间含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却听谢青离声音轻轻，带着笃定道：“是廖医正没见过的东西吧。”
廖医正颇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一副虚心求教的姿态看着谢青离道：“娘娘明察。”
“那就是了。”谢青离苍白的脸上透出一个明媚的笑。“臣妾当真是……被仙人救了。”
成宣帝不解。
“臣妾方才梦中，梦到了那个之前断定臣妾不能见神鬼妖仙的人，那个人给了臣妾这丸药，还说臣妾此次之后再无波澜。”
对于神鬼之时，成宣帝本就半信半疑，然而方才廖医正已经断定谢青离没了呼吸和脉搏，却转眼之间醒了过来，还说要吃东西，那点疑惑慢慢地退却。
谢廷玉从最近谢家的状态和成宣帝的态度当中意识到了谢青离在后宫恐怕是有了麻烦，只是碍于自己是外臣不好直说。今日路公公亲自登门上来将谢青离的要求说了，谢廷玉自然是立即跟随路公公入宫，就在凝露宫的小厨房中帮着谢青离熬了一碗粥。
路公公猜测如今只要是让谢青离好起来的行为，成宣帝定然都不会反对，索性大着胆子将谢廷玉带入了谢青离的殿中，只是站在屏风之后等待路公公进去回话。
成宣帝本想令路公公将东西端进来，转念一想却改变了主意。
命令松芷扶住谢青离披了衣服，便令谢廷玉进入，还将床边的位置让了出来，谢廷玉乍一见谢青离如今憔悴的样子心疼的不能自已。
谢青离向他招了招手，谢廷玉端着碗坐在了谢青离的身边，舀起一勺粥，仔细吹凉后喂给了谢青离，满屋子的人屏住了呼吸不敢多说话，看着谢青离慢慢地咽下，手帕几次掩住了口最后都忍住了。
和宁激动的说不出来话，松芷强忍着泪水，看着谢青离一勺一勺地就着谢廷玉的手喝下了小半碗的粥，才说自己不喝了。
喜悦的气氛萦绕了整个凝露宫。
谢廷玉来的路上听说了事情的经过，又看了谢青离的样子，心里难受。看着谢青离睡下之后与成宣帝一起出了凝露宫。
不等谢廷玉开口，成宣帝先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情，是朕对不起青离在先，这次朕绝对不会手软。”
谢廷玉沉默。
良久才开口道：“微臣看娘娘胃口还是不好，不如回家之后做一些娘娘从前喜欢吃的东西，还请皇上允许。”
“这样最好了。谢卿不说，朕也想让谢卿这样做。”
谢廷玉陪着成宣帝一路走到了承露殿，拱手方要退下，就听成宣帝道：“青离从前在家的时候，喜欢做什么？”
谢廷玉苦笑道：“皇上，微臣一家之前生于乡野之间，娘娘从前在家中左右不过是帮忙料理家事，半点自由也没有。”
成宣帝沉默了。
谢廷玉告辞，成宣帝并没有再阻止。
等第二日起了，就见松芷正在摆饭，看谢青离行了，笑了过来道：“谢大人做了许多从前娘娘愿意吃的东西，娘娘是坐过来，还是奴婢拿过去？”
谢青离示意自己要起身，和宁松芷二人忙忙过来扶。
谢青离看着一桌子的精致小菜，浅浅地笑了笑。
从前在家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山珍海味来吃，嘴馋的两个人就会搞一些莫名奇妙的东西坐到一起去，味道也有不错的。
和玉自外端了茶水过来，音里带笑道：“谢大人送过来了不少晒干的花茶，奴婢看着实在是好看，又香的不得了，娘娘喝着尝尝。”
谢青离坐在了桌边，拣了两样尝了尝，三个大丫鬟在旁边如临大敌一般盯着谢青离，谢青离吃了点，便又都放下了。
三人失望之余却又觉得只要开始了吃东西，就好了。
谢青离起身在屋中活动活动，便又累了。靠了软榻翻着之前没看完的书。
等到午后成宣帝来凝露宫的时候，谢青离朦朦胧胧地正要睡过去。
成宣帝阻止了明显还未清醒的谢青离，拉着她重新坐在了榻上，问过了吃了什么东西之后，心中稍稍安慰。
“青离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朕令御膳房去做。”
谢青离歪着头笑道：“什么都行吗？”
成宣帝看谢青离还有些憔悴的脸上带着个调皮的笑，于是说道：“只要能找到的，能做出来的，你尽管说就是了。”
“那臣妾可得好好想想了。”忽然扬了手里的书道：“臣妾看晏大人文章里写了好多的东西，臣妾都没见过，皇上若是日后还有出巡，可不可以带着臣妾去？”
成宣帝失笑道：“当然会带你啊，这个不算，还有没有了。”
然后谢青离笑道：“那就没有了，臣妾现在什么都不想吃。”
谢青离的笑落入了成宣帝的眼中无一不成了强颜欢笑，也不敢多说，怕再让她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第一次觉得的确明贵妃是该好好地修理修理了。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