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真相
林岁安托着下巴，打量着一言不发的花不寿，那店小二坐在她对面，十分紧张地攥着衣角。许久，林岁安终于忍不住问道：“多多，你到底在盘算些什么呀？”
花不寿沉吟片刻，道：“我原本以为只有一个，没想到，居然是两个。”
“啊？”林岁安一头雾水，“你把话说清楚点，我听不懂。”
花不寿想了想，用筷子蘸了点喝剩的茶水，在桌子上画了个圈，解释道：“我们昨天看见的那个鱼缸，原本如小二哥所说，是聚财敛气的法阵中心，里头养着的五色锦鲤也是为了镇住阴晦之物，但坏就坏在他家老板算的方位有些偏差，招来了一些不该招惹的东西。”
朝萤立刻有了一个想法：“猫妖？”
花不寿点头笑道：“对，一只猫妖。”
“你们怎么确信是猫妖？”林岁安嘟囔着，扫了两眼自己的朋友们，“是不是故意瞒了我什么事儿啊？”
花不寿笑着：“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林岁安撇撇嘴，似乎不满友人的说辞，朝萤拉着她，小声道：“你忘了，多多说过上头给了他消息，自然是知道个中缘由的呀，我们只要配合他就行了。”
林岁安恍然，再看向花不寿的时候，突然就眯起了眼睛：“心机。”
花不寿眸中精光一闪，没有和人贫嘴，而是放下筷子，道：“小二哥，我需要去见一见你家小老板，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店小二面露为难之色，额上又开始不停地流汗，林岁安看着十分心烦，便随手从怀里掏出一枚桑榆叶，化成一面扇子，递了过去：“你扇扇就不热了。”
“多谢姑娘，多谢。”店小二感激地接过，扇子扑面而来一股清香，周身瞬间凉快下来，他喘着气，喃喃着，“我家老板身体不好，诸位可千万不要吓着他。”
“这是自然。”花不寿瞄了一眼林岁安，对方翻了个白眼，“知道了，我闭嘴，不说话，行了吧？”
朝萤在一旁偷偷地笑了，花不寿这才慢吞吞地起身，让店小二带他们过去。林岁安搭着朝萤的肩膀走在最后面，无聊地东张西望，过往的行人侧目，都被她一一瞪了回去。
“你好好走路，别摔着了。”朝萤好生劝她，林岁安却不以为意：“我好好走着呢，摔不了。”
正说话间，她的脚一顿，身子一倾，就撞上了友人的背，朝萤无奈地笑了：“让你不听话。”
林岁安摸摸鼻子，目光却飘向了某处，她压低嗓子，说道：“萤萤，你觉不觉得有什么东西跟着我们？”
朝萤抿着嘴，看了一眼前头走着的店小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在他身上，没有坏心思，你盯着些就行了。”
“没有坏心思还给我使绊子？”林岁安嘟囔着，朝萤拉住她的手，小声道：“它受了很重的伤，气息微弱，刚刚那一下定是拼了全力，你就不要怪责了。”
林岁安想想也是，便不再做声，花不寿突然转了个头，朝着两人笑道：“快一点呀，我的小祖宗们！”
“来了来了！”林岁安拉着人快步上前，顺道拍了下店小二的肩膀，果然感受到一丝游离的妖气，偏巧，是只猫。
“啧啧。”她咂咂嘴，默默地蜷起了手指。
两条街相距并不远，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店小二将花不寿他们领到二楼，说道：“三位稍等，我这就去通知我家老板。”
“不急。”花不寿仍然带着宽和的笑容，目送店小二千恩万谢地走了。
林岁安眨眨眼：“那猫妖在鱼缸下面？”
“对。”花不寿从袖子里翻出一枚铜片来，“不过她已经死去多时了，被这家店的主人压在下头，情况还算好，没有恶变。但是昨天晚上的那番动静，估计快要散了她的魂。”
说着，他就将铜片擦擦干净，递给了林岁安：“辛苦一下。”
对方勾起嘴角，两根手指夹过，竖在唇前，吹了一口气，便迅速将铜片掷去，低声喝道：“破！”
“砰！”爆炸一般的巨大声响，花不寿被淋了个透心凉，一条锦鲤径直进了他的领子里，手一抓，满是腥味。
“你恶不恶心？”小福神十分不满，直接将手里的鱼儿丢了过去，林岁安抓起杯子一接，正正好给扣在了桌上。她撑着下巴笑道：“我哪里恶心了，你自己坐的位置不好，还怪我咯？”
“你！”花不寿指着她，半天才憋出一句，“小王八蛋！”
朝萤也咯咯直笑，略施法术，帮花不寿烘干了衣服，林岁安歪着头，一脸的单纯：“你先前骗我，这是报应。”
“我哪里骗你了？”
“你说这鱼缸招来了不得了的东西，但其实在客栈里，你就看出猫妖的存在了，也知道是谁在搞鬼，这般说辞，只不过是想骗人出来而已。”林岁安扫了一眼身边的朝萤，故作深沉地叹息，“你们就是觉得我年纪稍微小一点，反应慢了些，才拖拖拉拉不肯和我说实话。”
朝萤张张嘴，刚想解释，就看见楼上下来一个人，弱冠之年，高额尖脸，两颧潮红，手脚都不太利索的样子。
“是个病秧子？”林岁安仔细打量着人，发现他虽然面色不好，但眼中有神，看起来不至于特别颓唐。
“几位找我，也不用坏了我这座小店吧？”年轻人一开口就是质问，似乎对他们几个颇为不满，林岁安轻笑：“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保住小老板的命啊！”
“保住我的命？”年轻人冷冷地盯着她，“你我素昧平生，何来保命一说？”
林岁安不以为意，翻开茶杯，露出下面死去的锦鲤，通体发黑，鱼眼爆开，她倒吸一口凉气，道：“小老板，不是我说你，这妖怪的命你也敢拿来续了，真不怕反噬么？”
年轻人愣怔了片刻，神色便有些不自然了，花不寿劝道：“小老板还是告诉我们原委，这孽缘一旦结下，可不是一年两年消的去的。”
“胡说八道！”年轻人仿佛真动了气，捂住胸口就开始咳嗽，林岁安一道镇灵符打过去，呵斥道：“装得挺像，也不问问你姑奶奶我是谁！”
站在一旁的店小二明显被吓得不轻，哆哆嗦嗦就想给人跪下来，花不寿道：“你自小体弱，老掌柜去世后，你一个人肯定是抗不下这个担子的，所以你听信谣言，拿妖怪续命。店小二的指甲发黑，除了常年沾染的鸡血，还有反噬而来的怨气，你若是再不说实话，恐怕我们都保不住你。”
年轻人满脸通红，他看了看吓破胆的店小二，想想这人多年的照顾，于心不忍，问道：“你们当真有解救之法？”
“不骗你，你看看她的本事就知道了。”花不寿半开玩笑地指了指林岁安，被对方瞪了一眼，年轻人犹豫片刻，道：“我养了三个妖怪，但只有一个活着。”
“哦？”花不寿蹙眉，年轻人解释道：“续命的法子是一个游历的道士告诉我的，猫妖和黄鼬送我的时候，都已经只剩一口气了，根本养不活。情况稍微好一点的，也就一只还未断奶的小狐狸。那道士说，只要我按照他的方法做，定能恢复健康，他说，反正都是妖怪，就当为民除害了········”
“哼，为民除害？”林岁安冷笑，“那你倒是告诉我，他们怎么害民了？”
“这······”年轻人躲闪着目光，“我不知道。我当时一心想着守着我爹留给我的店，没有考虑那么多。”
“几位大人，你们行行好，救救········”店小二话还未说完，就被林岁安打断了：“知道了，罗嗦什么！告诉我们小狐狸在哪儿，还有那个道士的名号，剩下的，你们就不要操心了。”
朝萤忍不住笑起来：“你怎么跟个大爷似的？”
林岁安耸耸肩：“我不喜欢遇到事就求爷爷告奶奶的人。”
年轻人转身嘱咐店小二道：“你先起来吧，去后院等着，我大概过会儿就来。”
“好。”店小二擦擦汗，颤颤巍巍站起来，林岁安又是一道符打了过去：“好好走路，胆子大些，我护着你呢！”
“多谢多谢。”店小二对着她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对方摆摆手，看向年轻人：“你带路？”
“嗯。”年轻人垂下眼帘，“几位随我来吧。”
林岁安这才满意地笑了笑，一把将花不寿推到了前头：“你走前面，我和萤萤走后面。”
“别呀，我还得仰仗着林姐姐保护我呢！”花不寿大笑，却是留给两人高大的背影，朝萤笑着，悄悄将猫妖几近破碎的灵魂收进袖子里，施了道障眼法，藏住了狼狈不堪的现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