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局
侦查思路一经确定，众人立刻开始着手制定计划。在摆在面前的所有问题中，如何从黄泉组织中获取契约书的原件是最大的难题。为了更全面的了解对手，洛阳向谭涛申请调取关于黄泉组织的所有档案，并在一个小时之内就从涉密渠道收到了内容详实的相关资料。
“黄泉组织，兴起于二十年前，本来是一个拿钱办事的雇佣犯罪集团，随着规模的扩大、人员能力的提升，逐渐演化成了今天这个神秘的杀手组织。”马芸芸把自己提炼出的重要信息汇总成了一份报告，一边讲解，一边分发给众人。她说道：“公安部对这个组织一直很关注，但他们的杀手行事简洁利落，反侦查能力极强，迄今没有出现成员变节的情况，所以部里对他们也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这里要说明一点，与其说是没有出现成员变节的情况，不如说所有变节甚至只是可能造成组织信息暴露的人都被杀害了，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之前在看守所下毒谋害洛阳的杀手真名秦燕，就是出身自黄泉组织。在行动失败后，他很快遭到了灭口。”孟继凯惋惜道，“市局也曾经试图以他的关系人为突破口进行调查，可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洛阳竖起食指，用从容不迫的语气吸引了大家的注意，他说：“目前我仅掌握一条可靠的消息，在本市‘绝情谷’酒吧内部有一个黄泉组织的据点。”
秦月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道：“绝情谷酒吧？”
朝歌皱眉道：“怎么了吗？”
秦月忧心忡忡地解释说：“绝情谷虽然只是一家酒吧，但它幕后的老板们全部都是数一数二的大人物。之前他们的经理来找过我母亲，想让我母亲也在酒吧里入股，被我母亲拒绝了。”
“对于你母亲这种级别的富翁来说，入股一家酒吧应该是很小的一件事吧？”孟继凯发现到秦月的脸上露出了纠结的表情，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洛阳等人意识到秦月一定知道绝情谷酒吧的隐情，但都没有逼迫她说出来的想法。洛阳打算继续陈述线索的时候，秦月却突然下定了决心，说道：“入股绝情谷酒吧只是表面上的象征，它实际上意味着同意加入一个商会。经商的人抱团互利，甚至操纵市场都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只不过用我母亲的话说，这个商会里的人多数都喜欢很变态的玩乐方式，这是她所不能容忍的。”
“看来单单是这个绝情谷酒吧就很麻烦了，小洛……洛阳，你的那条消息来源可靠吗？”马芸芸担忧道。
“秦燕毒害我之后，钟山的下属关羽曾经带领叶嫣然前往绝情谷酒吧找到黄泉组织的人讨要说法。”洛阳走到笔记本电脑前点开了自己事前做好的PPT，一边演示一边介绍道：“黄泉组织由三种人员构成。接受委托的‘摆渡人’、管理协调的‘阎王’、执行任务的‘死神’。其中‘死神’都是双人执行任务，一个负责谋杀，另一个负责监督。当时叶嫣然见到的是一名‘摆渡人’，也了解到摆渡人往往还负责保管档案。所以，为了拿到契约书的原件，我们要从这个摆渡人下手。”
“以黄泉组织的谨慎作风来看，他们很可能已经更换办公地点了吧？”孟继凯紧盯着屏幕，发现疑点、解决困难，这是他作为刑警的本能，也是少数几个能让他浑然忘我的事情了。
“我不清楚摆渡人有没有撤离，但绝情谷酒吧里的一位股东也知道黄泉组织的事情，他的名字叫做吴欢。”
众人齐刷刷将目光投向屏幕上的对象照片，摩拳擦掌。
此刻，在绝情谷酒吧内的吴欢突然打了个喷嚏，已经荣升为副店长的胡炎连忙嘘寒问暖，吴欢不耐烦地摆摆手，道：“没事。今晚有两桌富二代来聚会，你把他们的包厢隔的远一点，省得闹出事端。”吴欢坐在吧台上，环视着在面前列队站好的服务人员和打手们，叮嘱道：“市公安局的新局长刚刚走马上任，风声紧的很。那些客人怎么样我还真管不了，但是你们，一定不能给我添乱子，明白吗？”
“明白！”
看到属下们一个个精神抖擞，胡炎也觉得脸上有光。他殷勤道：“吴总，这两天酒吧里来了一个相当俊俏的小妞，要不要我们想想办法，把她给那些……”
吴欢瞬间投来一计冷眼，愤怒的目光透过镜片射在胡炎脸上，让这个经历过腥风血雨的男人也不禁打了一个冷颤。“胡大店长，想要进步是好事，但步子跨的太大，只会折了你的腰。”
胡炎闻言立刻鞠躬道歉，没一会便汗如雨下。
吴欢冷笑一声让众人解散滚蛋，一个人走出后门来到了院子里。现在是圣诞节的清晨，昨夜的喧嚣虽然散去，但客人们狂欢遗留下来的垃圾还没有清理完毕。几位小工在后院里忙碌的奔波着，口鼻呼吸出一团又一团的白气，完全没有察觉到名义上的大老板正在看着自己。
吴欢双手插着兜走到一个不起眼的房门外，他有节奏地敲了敲门，很快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进。”
吴欢走进屋内小心地把门反锁后，对着书桌后那个身形佝偻的老人礼貌地问候道：“先生，商会那边传来消息，有人盯上了黄泉。”
老人用瘦削的手掌合上书本，干咳几声，道：“我也收到了消息，听说是一个叫‘塔罗牌’的组织选拔出来的侦探们。”
“是的，他们现在就在淮海市活动，我担心他们会找到您。”
老人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破天荒地露出笑容，道：“我活了这么久，侦探没见过几个，警察倒是杀了不少。在我看来，这个塔罗牌组织充其量是那些外国人玩侦探游戏弄出来的俱乐部，过家家而已。你们商会的人只要不告密，他们就找不到我。而如果他们找到了我，那也只能说明是他们的运气不够好。”
吴欢十分反感眼前老人坐井观天的这份顽固和傲慢，但眼下也没有反驳的打算。不管怎么说，塔罗牌组织或许真的是条过江龙，可还没有加入其中的这些侦探们只能勉强算是些没有爪牙的蛟蟒，对上黄泉组织这种地头蛇多半还是只有死路一条。但作为商会和黄泉组织交涉的代言人之一，吴欢还是要尽自己的提醒义务。他说道：“商会自然不会出卖您，但前段时间钟家和叶家都来见过您，他们知道这个地点。”
老人看着吴欢，不明白这个向来机敏的年轻人为什么在今天接连犯浑，他反问道：“你难道不知道是叶王买凶杀死的董祺？既然如此，叶家怎么会帮那些人找到我们？而如果线报没错的话，那个钟家家主就是出题人，你觉得他会泄题吗？”
吴欢本打算把自己关于叶嫣然和洛阳关系的猜想点出来，但看到老人这幅倨傲的样子时也动了肝火。他小心翼翼地低下头，微笑着说道：“是我考虑不周。”
老人见吴欢道歉还算诚恳，也就没有再说些什么。待吴欢离开后，老人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材料，这正是叶王买凶杀人的契约书原件。他沉思一阵后从书柜里取出一个铁盒，铁盒里放着一部从未使用过的手机。他熟练地组装好手机后拨通了一个号码，对方很快接通了电话。
“钟山，是我，黄爵。”
正在别墅书房内练习毛笔字的钟山放下笔杆，端端正正地坐回椅子里，对着开启免提模式的固定电话问道：“有什么动静了吗？”
黄爵道：“商会那边劝我离开，我再赖在这里不走，他们应该就要起疑心了。”
钟山以宽慰的口吻说道：“不要着急，再等等。按照那些小家伙们的耐心啊，我想他们的行动也就是在今晚了。”
“你故意让我留在这里，就是为了能让那个洛阳找到我拿到这份原件。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拿到原件的他，又能活个几天？到时候商会也好、黄泉也好，就连那些侦探们甚至是叶家都不会放过他的。”黄爵问道，“我真是不明白，你到底是想帮他，还是想害他？”
“你只需要知道我可以帮你就好了。”钟山温和地说，“在他拿到原件之后你就可以撤离，罪责甩给那个商会的吴欢就好了。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一个月之后，你就不再是摆渡人，而会成为执掌黄泉组织三省业务的一位‘阎王’。”
遭到钟家威胁，但反而即将因祸得福的黄爵低沉地“嗯”了一声，道：“钟山，我知道你身体不好，但是你一定要多活一段时间。”
守在钟山身边的关羽眼中怒意暴涨，在钟山和黄爵的通话结束后冷冷地说道：“事成之后，我可以杀了他吗？”
钟山苦笑着摇摇头，道：“我不是说了吗？唯独你，不准杀人，甚至尽量不能犯罪。等到我死之后，你要好好的活。”见关羽一言不发，钟山拿起毛笔，一边写字一边嘱咐道：“我这辈子呢，混过江湖，斗过豪绅，也玩弄过权术，但最有成就感的还属两种事。第一种，就是破解那些所谓的‘旷世疑案’。第二种，就是培养你们这些年轻人。可惜你大哥英年早逝啊，否则我现在也不至于后继无人。”
最近五年来，这还是关羽第一次听到钟山主动提及独子的事情，有些惊讶，也有些惘然。
钟山停笔后站直了腰板，得意地欣赏着自己的笔墨。
关羽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有“洛阳”二字，若凤舞九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