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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作者:王凯 | 发布时间 | 2017-09-01 | 字数:2731

第二天我值急诊,几个警察抬着一个满面血污的女人闯了进来,领头的胖子颐指气使地嚷嚷道:“医生呢,急诊医生是哪个,赶紧过来给我们抢救病人。”我闻声过去,病人气息微弱,脸上被杂乱的头发遮盖,凝固的血液将发梢裹成一团,紧紧地贴在皮肤上,隐约可以看出颈部的创口。我顾不上搭理胖警察,呼喊护士帮忙,把病人推进了手术室,几个警察也尾随了进来。

我带上无菌手套,拿出酒精棉球轻轻擦拭病人的头颈,小心翼翼地暴露出创口。虽然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触目惊心的创口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是一个明显的切割伤,下手极狠,刀口很深,颈部的肌肉被全部切开,气管几乎完全离断,可能是使用的刀具较小,并未伤及颈部大动脉,这也是病人得以存活的主要原因,而头发凝结的血块又粘附住了其他的创面,使她不至于因为血液流进气管而引起窒息死亡。离断的下段气管节律性把胸腔里交换完的废气排放出来,吹拂着尚未完全凝住的发梢,发出嘘嘘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我转过头检查是否还有其他伤口,赫然发现,病人的手上还带着手铐。

“把它解开。”我面向胖警察提醒道。

“不行,这个人很危险,必须带手铐。”胖警察不容置疑。

“她当然很危险,你们再这样耽误我们检查治疗,她很快就会有生命危险。”

“你搞清楚我的话,我是说你们会有危险。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半个小时前她在家里杀了自己两个儿子,然后割喉自杀。我怕手铐解开了,她可能会伤害你们。”

我还想反驳,却被这个残酷的故事震惊住了,一个母亲,要绝望到何种程度才会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她又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惨痛经历,才会让她做出这样泯灭人性的事情。我禁不住端详起病床上昏迷的“凶手”,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孱弱女子,一身朴素的居家女性打扮,双目紧闭,面色苍白。除了脸上的血污,下腹的衣服上也有一团血渍,瘦弱的双手被镣铐扭曲成异常的角度。我想起了自己的职业,坚持道:“我不管她之前做过什么,现在她是我的病人,到了医院就要服从医院的规定,一切以抢救病人为第一要义。现在我要对她进行全身检查,请你们配合我们解开手铐,要不然病人出了什么危险你们也不想看到吧!”

“行,”胖警察被我的抢白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悻悻地解开手套,警告道,“这个女人很危险,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

手铐解开后,我们把病人平放,剪开腹部的衣物,并没有发现伤口,这时我想到,这个血渍很可能是病人的儿子的。透过黢黑的血渍,我似乎看到了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在母亲的屠刀下,哭喊哀求的场景。

胖警察一看检查完了,拿出手铐又要锁上。我制止住他,喝道:“你干什么,病人马上就要上麻醉做手术了,还带什么手铐。现在请你们出去,这里还有其他病人,我们要保证手术室的无菌环境。”

“不行,她是这起重大刑事案件的凶手,我们必须要有人在旁边监视,为了你们的安全,也为了她的安全。”

我不再坚持,护士引领胖警察换了一身无菌洗手衣,其他警察则被赶到了手术室外。麻醉医生上了全麻,我们又邀请了五官科医生会诊,做了气管吻合手术,然后清创缝合。手术接近一个小时,胖警察一直在旁边坚持着看完。有医生好奇地打听凶手行凶的原因,胖警察自始至终没有接这个话茬,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是个迷。

晚上回家,张小桃破天荒地做了回饭,尽管难以下咽,我还是装作很开心的样子,咬着牙吃得津津有味。

“老公,有朋友约我出去玩几天。”张小桃装作不经意地说。

“什么朋友,去哪里玩,你在上海不是没有朋友吗?”

“我来了也好几个月了,怎么可能一个朋友都没有呢,就在上海周边玩啊,逛逛街,买买衣服。”

“那你晚上回来住好了,还有你那个朋友,到底是男的女的?”

“当然是女的了,我们逛街会很晚,我怕到时候没有地铁,她家住在市中心,到时候我就在她家里玩两天,反正你明天也是夜班,我可不想一个人在家里睡。”

“好吧,”张小桃的理由很充分,我实在找不到话来反驳,只好应允,说完我又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该不会是那个‘为爱停留’来了,你赶着去陪他的吧!”

“怎么可能,”张小桃断然否认,信誓旦旦地说,“你心眼怎么这么小,这种陈年老醋还要吃,我跟他早就断了,现在他在我眼里就是一坨狗屎。你就放心吧,我既然嫁给你了,就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的。”

“行吧,你们也注意安全,两个女孩子,晚上不要玩得太晚。”

“谢谢老公。”张小桃开心地在我脸上亲了一下,阻止了我的唠叨。

“兴奋的是不是有点过头了,”我嘟囔着,想把白天遇到的事情讲给她听,“你知道吗,今天我遇到了一个病人,发生了很可怕的事情…”

“什么事情?”张小桃头也不抬,敷衍着,手里又疯狂地刷起手机来。

“算了,没什么。”我失去了谈兴,懒得再说话。

午夜梦回。

“三儿,你杀人了!”母亲的声音。

“妈,我没有,人不是我杀的。”我环顾四周,是在乡下的老宅里,一具冰冷的尸体蜷缩在堂屋的中央,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屋里没有灯,借着凄冷的月光,屋里的陈设全是一些模糊的轮廓。

“妈?”我对着黑暗搜寻。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我俯下身,摸索着脚下的尸体,冰冷僵硬,还有没有凝干的腥稠的血液。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我反复询问自己,混沌的大脑在回应中逐渐清晰起来。先把尸体藏起来,不要让别人发现,大脑给了我明确的回答。

可是藏在哪里?

埋掉,埋在地底下,让他自己腐烂,变成一堆枯骨,化成泥土,就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了。

可是怎么埋,埋在哪里?这么大一个人,要挖多大的坑,而且埋得时候很容易被人发现。

分尸,分尸!尸体分开了就好埋了,一块埋在院子里,一块埋在门前的台阶下,一块埋在猪圈前的粪池里,一块扔到枯井里,一块埋在屋后的庄稼地里。

太好了,这些地点都不错,事不宜迟,赶紧处理尸体吧。可是工具,没有工具怎么办?

东屋的床底下有个盒子,那是爸爸做木匠时用的工具箱,锯子斧子里面都有,赶紧去拿。

我走进东屋,果然在床底下摸出一个工具箱。

“三儿,你干嘛呢?”床上传来母亲的声音。

“没,没什么。”我抬起头用目光在床上搜索,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我溜回堂屋,尸体依然躺在那里,黑黢黢的蜷缩在一起。我拿出斧子,琢磨着从哪里开始。

先把胯骨打断,再沿着关节面分离肌肉和筋膜,卸下两条大腿,再分尸就会轻松很多,大脑又清晰地给出指示。

好,就这么办,我举起斧子,卯足了劲往尸体的胯骨砍去。“咚”地一声,斧子像是砸在了棉花上,软绵绵地弹了回来。

“三儿,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又做噩梦了吧!”身后又传来母亲的声音。

我惊起回头,睁开眼睛却只看到张小桃熟睡的面孔,又做噩梦了,我暗自叹了一口气,这样一个离奇的梦,曾经几度出现在我的梦境里,一次比一次真实,真实到可以唤醒我每一个沉睡的细胞。

我坐起来看了下时间,凌晨两点。旁边传来张小桃黯哑的声音:“深更半夜你瞎折腾什么呢,不知道我这个人睡眠很浅吗。”

“唔,你一个人睡吧。”我披了件衣服,拿着手机走出了房间,在沙发上坐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