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祝福
欧阳城此时憔悴的不成样子。他昨天离开施奕家的时候,觉得心里空洞冰冷得像是失去了灵魂。他没有想到过有一天他能受这样重的情伤。他爱她,他是知道的,只是他没有想过一定要和她在一起,但他更没有想过他会和她不在一起。他会一直在她身边,看着她,照顾她,直到……
可她竟然接受了另一个男人!即使她现在内心脆弱,也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啊!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他早就知道乔牧的心思,但他并没有太当一回事,追求施奕是这样简单的事吗?施奕在这方面跟缺根弦儿似的,她从不往那方面想啊!而且就工作性质而言,他们也不合适。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真的走到了一起……
一想到施奕身上出现的吻痕,一想到他们已经……欧阳城浑身的血都凉了,手已控制不住的发抖,真的是要呕出一口血来!
可是有什么可说的呢,他不是没有机会,是他自己没有去把握,他也不能去把握。一步一步向前走,冰凉的风迎面吹来,他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现在不是他伤感的时候,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幸好还有工作,幸好他还有另一个世界。开车前往领事馆,他忘了自己从昨天晚上起就没有吃饭,只想直接投入工作,忘了这些让他痛彻心扉的事。
欧阳城机器人一样连轴转的工作着,冷静的处理各项事务,他面无表情,目光平寂,但那无形的冷冽传递到了所有人,当即周遭一片鸦雀无声。当他处理完最后一件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习惯性拿起手机,要给施奕打电话,却突然顿住,她已经不需要他了!心里后反劲儿似的又是一痛,他打开电话本拨通了爱德华的电话。
“欧阳,怎么啦!又有什么事儿?你的宝贝又有问题了吗?”他的一句话,居然正中红心,虽然他指的问题跟实际的问题相去甚远。
“晚上有空吗?到我家一趟吧!”欧阳城声音清淡,没有任何情绪。
“说,什么事儿,用我带什么吗,急救箱里准备什么……”爱德华以为施奕又出状况了,正要抱怨几句,欧阳城打断了他:“什么也不用带,没有人受伤。”除了他自己,但他的心伤,又有谁能治呢?
“那……,好吧,我这里完事儿就过去。”爱德华感觉出有点儿不对头,但没有头绪,只得先答应下来。他匆匆忙完了自己的一堆事儿,开车前往欧阳城家。一路上在心中不停的腹诽:一句话就让我跑断腿,凭什么呀?不就是曾经救过我一次吗?我这恩是报不完啦!一辈子给你当牛做马!欧阳城你这个混蛋,凭什么你把我吃得死死的?哼,早晚我要甩了你!再也不管你的事!
他气哼哼的飞车前往,到公寓楼下停车,一路仍气鼓鼓的,直到敲开了欧阳城的门。
“欧阳,什么事儿非要找我来呀!”换上一副笑脸,他看向欧阳城。随即他的表情僵住了,绿眼睛里全是震惊,欧阳城颓废疲惫的样子吓到了他。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脸色苍白,双目无神,头发无型无款的垂下来,白衬衣领子歪斜都是皱褶,一身的落魄大叔样。这是那个英明神武温文尔雅的欧阳城吗?
“怎么了?欧阳城,你这是……”失业失恋失身了?他没敢说出来,怕欧阳城情绪不好再揍他一顿。
欧阳城回到桌边坐下,一瓶威士忌已经喝掉了半瓶,他伸手又抄起了杯子,打算再来一杯。爱德华扑上去一把按住:“你喝多少了?你忘了你们的纪律了?因酒误事那还得了?你赶紧放下!”夺下酒杯放到一边,爱德华急了,“找我来是发酒疯的吗?到底怎么了?是你家施奕出事儿了吗?”他能想到的最能刺激欧阳城的,大概就是施奕了。
欧阳城呆了一下,苦笑:“我家的施奕?不是我家的了,爱德华,她不是我的了……”爱德华顿住,他听懂了,怪不得,他就知道,除了施奕,谁也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把欧阳城逼疯了。“那她成谁家的了?当初在医院那个?”他脑中灵光乍现,又猜对了!
欧阳城伸手去抓酒瓶,被爱德华眼疾手快的先一步攥到手里,收了起来,这可不能再喝了,他们这些人,不贪杯是必须遵守的铁律!他打开冰箱找出一瓶冰水,给欧阳城倒了一杯:“喝这个吧,一样的!”欧阳城接过一饮而尽,冻得浑身一颤。果然也很刺激!
“她,施奕,不是我的了,她喜欢了别人!”冰冷的水仿佛不是喝进了心里,而是进入了眼里,凝成了一滴泪。他喃喃的说着。
爱德华默默的看着他,许久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一口气:“算了,本来也不是你的。”欧阳城一愣。
爱德华在他身边坐下来,“欧阳,你这是何苦呢?她在你身边的时候,你按兵不动,一天一天蹉跎岁月。现在她不在了,你又何需痛苦呢?无论她是孤身一人,还是喜欢了别人,她都还是她,她都还在那里。”扭头看着他的脸,又说,“欧阳,你想开一点儿,现在是多了一个人爱护她,对你而言,她没有变啊!”
欧阳城呆住,仿佛被定在那里,成了一座石像。
爱德华看他成了这个样子,心里忽然特别难受。见惯他呼风唤雨般的颐指气使,特别受不了看他这样可怜巴巴的颓废模样。他给自己也倒了冰水,喝了一口,凉彻肺腑。
他继续劝:“你看啊,她现在还是你的下属,你想见她,她立即就得出现在你面前,你想让她干什么,她就得按要求完成。是不是?你还是跟过去一样,保护她也好,关怀她也好,没有什么不一样啊。反正你也没想上她的床,那就别管别人上不上她的床……”
欧阳城愤怒的瞪了他一眼:“你闭嘴!”
“好好好,我闭嘴!我大晚上跑来,就是听你骂我的!”他一副我让着你不跟你计较的大度模样,“你好好想想,想开了就好了,别难为她,也别难为你自己。”
“爱德华,我……喜欢她……”半晌,欧阳城苦涩的说道。
“我知道,长眼睛的都看出来了。”爱德华面无表情的说。
“可我不敢喜欢她。”欧阳城声音暗哑下来。
“其实我并不懂,你就喜欢了又怎么样,你就追求了又怎么样?你就是爱了她了,那又能怎么样?你为什么这么委屈自己?”爱德华忽然就激动了,逼问着他。
“我怕,她早晚有一天会因为这个受伤。我不舍得……”欧阳城沉默了。
“你……就是一个烂好人!活该你难受,你就是自作自受!”爱德华气得差点把杯子摔了。“你看看,你不下手,别人下手了吧!天蹋了吗?没有!人家现在和和美美的过上了,我看没什么不好,总比一个那么好的大姑娘孤零零一个人好!”
他伸手指着欧阳城的鼻子,怒道:“我早就让你追,你追了多好,早就是你的了!你要追她一定会同意,她就没有别人,只有你啊!你这个傻瓜!”他越说越怒,气得喘气,只好又倒了一杯冰水,一口干了降温。
欧阳城斜靠在椅子上,一言不发。他实在难受,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宁愿她一直站在原地,他就在她身边,谁都不要变,然后天长地久。
可是怎么可能?他可以做到,但她不行啊!她那么优秀,注定会引人注目,而一旦认真注意到她,就会陷入她的深渊,万劫不复啊!眼前的例子比比皆是!
爱德华喘了一阵粗气,心头火也压下去一些,他不是不理解欧阳城,只是觉得他这样太亏了。把爱全给她,连个名儿都不留,本就当了一辈子无名英雄,现在在爱情上,也要这么干!这个傻瓜!“你别难过了,施奕过得好不就行了?你不就是这样希望的吗?那个乔牧,是叫乔牧吧?对她也是真心,我能看得出来,他不会辜负她的。”
欧阳城抬起头看向他:“爱德华,我从来不怕乔牧辜负她,我只怕有一天,她要辜负乔牧啊……到了那天,她可怎么办?”
“……”爱德华沉默了。
两人一人一杯冰水,默默喝到了半夜。爱德华离开的时候,对欧阳城说:“欧阳,我们都不是救世主,也看不破世间的很多事。与其老早的就发愁,不如静观其变。万一事情没有像你想的那样发展呢?万一还没到那样的时刻,他们本身就已经变化了呢?谁知道呢?你们中国有句话,叫庸人自扰,你不要这样。”
欧阳城已经几乎是两天两夜没睡了,他的大脑此时已经很像车祸现场,倒在沙发上,他几乎是昏睡了过去。
施奕来到欧阳城家的时候,欧阳城还没有醒,两天的疲惫和半瓶威士忌打垮了他,让他的生物钟都错乱了。于是施奕看到的就是沙发上欧阳城那憔悴不堪的狼狈样子。他头发凌乱,脸色青白,双目紧闭,胡乱的歪靠在沙发上。
施奕见了一惊,难道真的是气坏了?生病了?她两步扑了过去,一把拉住欧阳城的胳膊,一只手贴上了他的额头,还好,温度正常。“欧阳,欧阳!你怎么了?”她急切的叫他的名字,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欧阳城,她害怕极了。
欧阳城惊醒过来,一睁眼就看见施奕的脸正在他面前,目光中全是焦急。他愣了一瞬才明白过来,翻身坐起,伸出手想要拉住她,却停在了半空中。施奕伸手与他相握:“欧阳,怎么了?生病了?哪里不舒服啊?”
“我没事儿,就是昨晚没睡好……”他死死的握着她手,仿佛一旦放开,就会天涯路远,再也不见。
“那,那就去再睡一会儿?到卧室去睡吧?这里多不舒服啊!”她想把他拉起来,推到卧室去。
欧阳城随着她的力道往起站,起来后却是一阵眩晕,几乎要摔倒。他知道自己可能是有点低血糖。想起来好几顿没吃饭了,他问施奕:“早饭吃了吗?你帮我下楼去买点儿吧,我饿了。”
施奕一听急忙说:“好,你等等我,很快就回来,你先去躺一会儿,我回来叫你!”她急忙小跑着出了门。欧阳城缓缓坐了回去,醒了一会儿神。片刻的时间内,他恢复了正常,神态自若的起身去洗澡更衣,把胡碴儿刮干净,头发打理整齐,转眼又是整齐干练的模样。他对自己说:欧阳城,打起精神来,别让她着急,你必须接受这个事实,从今以后,她只是你的下属,如果你的感情只能封在心里,那就一直封下去吧,其实没有什么不同。
开门的声音响起,是施奕提着早餐盒跑了回来。她把早餐放在桌上,看到欧阳城已经收拾利索,就叫他赶快过来吃:“快吃吧!是不是昨天晚上就没好好吃饭啊?怎么成了这个样子?看你脸色白的,先喝点儿粥!”她把粥碗的递到她手里,看着他吃了两口,又夹起一只小笼包,送到他嘴边,“也不知道你想吃什么,估计你也不挑,随便买了两样,味道怎么样?”
欧阳城张嘴接了包子,咬了一口,其实他也吃不出是什么味儿,心里空空荡荡,眼前一片迷离,只是按着施奕的指示不停的吃,直到吃光了一份早点,他的目光才清明起来,抬头看了一眼施奕,她的眼中全是关切,那是实打实的关爱,他一眼就能看得出。好吧,施奕,我不能做你的爱人,我可以做你的家人,以后我只是你的兄长,一辈子保护你。
“施奕,以后,如果乔牧敢欺负你,你来找我,我有办法收拾他,知道吗?你跟他好好相处,我……祝你们两个幸福。”他终于平静的接受了现实。
“哦……”施奕看着他,眼角开始发红。能感觉到如山岳般的力量,他的承诺使她安心,仿佛面对再多困难也不怕,她身后还有欧阳啊!她终于得到了他的祝福,对她来说,那真是天下最重要的事,欧阳城如果不同意,她会觉得那是永远的缺憾,他其实是她最重要的人!
两人相对无言半晌,欧阳城提起精神,打算出门去上班,施奕这才开口:“欧阳,工作很忙吗,如果有我可以做的,你就交给我吧,我现在身体没有问题,可以帮你……”她的目光清澈如水,晶莹明亮,透出的灵动仿佛回到了当初他们刚刚相遇的时光。
欧阳城心中一动,她的抑郁已经好了吗?只因为乔牧的示爱,她就克服了心里的创伤吗?这……“施奕,如果有适合你出的任务,我会找你的,有空去做一下体能检测吧,这么长时间的卧床,一定退步不少。你今天来找我,是为了要求重新工作?”
“我是想来看看你,还生不生气……”她不好意思的低了头,“我那个,以后不会再这样任性了,真的,再敢这样,你军法处置,我绝无怨言。”
欧阳城目光柔和起来:“还知道怕,算是可以救药。我们是不穿军装的军人,纪律是不能违反的。咳!”他忽然想起了昨晚的那瓶酒,心里虚了一下。“走吧,我上班去了,你打算干点儿什么?”
施奕想了想:“去健身吧,测试一下成绩,看看能做什么训练。”
看到欧阳城面色已经如常,施奕放了心,太好了,只要欧阳城好好的,她就像有了坚实的后盾,踏实安定。
来到健身房,施奕并没有看到乔牧,她没有刻意去找他,自己找工作人员做了一系列的测试,果能体能下降很多,于是无需专业人员指导,她自己开始一点点试着去运动,测定自己身体目前的接受度。
在器材室,她在做上肢力量训练,连做了五组俯卧撑,就感觉上臂的伤处开始隐隐做痛,施奕只得停了下来,扭头去观察伤口,粉色的疤痕已经泛出了鲜红色,她叹了口气,什么时候能好呢?
“怎么,伤口疼了?”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施奕笑了起来。
乔牧快步走了进来,拉起她的手臂细看,并没有出血点,他才放了心,手自然的去揽她的腰,半抱在怀里,头一低就想吻下去,被施奕当胸抵住,“在外面注意影响啊。”她白了他一眼。
乔牧并未撤力:“这是美国,大家都是想怎样就怎样,不分家里外面的……”
“可我们是中国人,宝贝,回家再……由你……”施奕微微一笑。
乔牧听得心头一荡:“那咱们回家吧,我都想死了……”
“你先回,我再练一会儿!”施奕露齿一笑,拧腰轻转,脱出他的掌控,走向仰卧起坐板,她要试一下腹部能承受多大的压力。双脚勾住短杠,她躺了下去,随即收紧腹部,上身向上卷起,动作缓慢,到与地平成45度角的时候,停顿了数秒,再继续向上,完成一个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