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记忆之殇

墨轩此时的感觉非常奇异，非常……少见。在遇见姬墟剑的时候，他就进入过这样的状态，但那只是一瞬间，只是在第一次触摸剑柄的时候，仿佛是剑中蕴藏的某些信息一股脑地进入了墨轩的脑海，然而之后墨轩再也想不起来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这一次，墨轩似乎还保留着自己的意识，能够控制着向前走，但是眼前所见都迷迷糊糊，像是好几层电影胶片蒙在了眼前，那些看得出形状，又能够理解的东西一点点进入墨轩的脑海，前行的一路上，每走出一步，就像是经历了一段悠久的时光。

那是沙尘漫天的战场，眼前出现的是带着护腕的一只有力手臂，身边回荡着撼人心魄的战吼，手臂上握着的正是熟悉的姬墟剑，此刻出现的姬墟剑看起来尚且很新，在并不猛烈的阳光下泛着清晰的反光，剑锋一指，身着不知哪个朝代简陋皮甲的军队便向前发起冲锋，人数众多，气势恢宏，光是背后所扛的旌旗便足以遮天蔽日。

那是阴暗潮湿的一处洞窟，不知为何虽身处此处，身边却有温暖的感觉。视野中突然出现一个看不清脸的女孩，她抱着自己，带着体温的泪水在自己的胸前化开一片水渍。不知为何很想用自己的手抱住她，却发现自己做不到，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在哪里，慌乱地想要扭头到处看看，却发现自己就连转头这个动作都做不到……

那是岩浆遍地，酷热如蒸笼的战场，面前出现一头巨大的生物，长着酷似龙的头颅，却又生着巨蜥一样的身体，丑陋且污秽不堪，像是从淤泥中刚刚钻出来，此刻怪物的头颅正快速扭动，头顶的角上不断冒出金铁相击的火花。有人！因为怪物的体型太大，那个正在与怪物交手的人看起来微不足道，然而确实，那个人成功地压制着怪物。手上传来灼热的感觉，低头一看，自己的手正将姬墟剑的剑柄按在地上，姬墟剑的剑身依然被暴涨的金色光芒所包围，散发出炙热的气息……

这些画面……到底是什么？墨轩的大脑被这些粗暴的来客所占据，这些包含着太多信息的画面让他胆战心惊，不由得开始头疼起来，不论如何，这样猛烈的“信息输入”对于人的大脑来说是祸非福，墨轩的身体很快就开始承受不住这样的状况，开始进入意识混乱的状态。

“不要太过关注这些东西。”发出声音的正是那个引导着墨轩的男中音：“那些只是无用的杂讯，无视就可以。”

“我怎么可能做到？”墨轩用双手捂住血管贲张的太阳穴：“这些东西……难道都是我所切身经历过的吗？”

“不，那不是。这些只是寄宿在你身上的愿望的具象，是那些失去寄主后尚未消散的东西！”

“我……我该怎么做？”墨轩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停下了脚步，出现在一个被光影环绕的空间内，那些像是全息影像的画面快速地围着他转动：“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你的内心世界。现在，放下所有的杂念，开始引导这些碎片。”

墨轩闭上眼睛，却发现没有任何作用，期许的黑暗并未到来，即使闭上眼睛，也能够看见这些飞舞的记忆。

“我……做不到！”

“不，你绝对可以。去掌控你自己。”

男中音的话语像是激发了墨轩体内某种能力，墨轩的内心世界开始响起玻璃碎裂的声音。这个墨轩用自我意识所构建的内心世界，正在一步步走向崩溃。

“怎么回事？”墨轩有些恐惧，直觉告诉他，这绝对不是一个好兆头。

“稳住！这是你自己意识的世界，如果崩溃，你会从此失去意识，灵魂崩坏。变成行尸走肉！”从世界边缘的缝隙中，男中音断断续续地传了进来，已经没有一开始的轻松。

“可是……”墨轩尝试着去稳住内心世界，却发现世界中所有的东西都已经不再听从自己的命令，这些看起来像是飘动着的纸片的碎片开始胡乱地飞行，每一次碎片的碰撞都会产生青蓝色的火光，并给墨轩带来巨大的痛苦。

做不到！墨轩忍着疼痛，打算强行去控制这些东西，然而没有一次例外，完全地失败了。碎片的运动开始变得越来越快，碰撞也变得越来越频繁，墨轩终于抵挡不住早已超出忍耐极限的疼痛，身体麻痹地倒在了地上。

这就是失去意识的感觉吗？和被打晕不一样，这一次，身为“墨轩”的灵魂就要随着意识的失控而烟消云散了吗？墨轩没来由地觉得很扯淡，却又没有一点方法，自己还不懂是怎么回事，突然就有人过来告诉你，你是被自己的记忆弄死了……这么多年的佣兵生涯都没有被子弹打死，却在这里以这种莫名其妙的方式死掉了，真是尴尬啊……

墨轩记得好像之前也有过这样的感觉，只是什么时候，什么地点，自己已经记不清，也不想花力气去记了。这种快要死掉的无力感真是让人难过，要是身边有一个亲人陪着就好了。可惜，自己就要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死掉了。

嗯……眼皮有些沉了，其实闭不闭眼都一样，前面都是一片黑暗看不见东西。我要是睁着眼睛死是不是会被认为是死不瞑目啊？算了算了至少样子要好看些……还是先闭上眼睛吧。

一声轻笑，声音清脆，本是轻松的声音，可是墨轩听见后却猛地睁开了眼。黑暗被一扫而光，墨轩被突如其来的亮光刺得睁不开眼，不由得用手臂挡一挡脸。然而仅仅是一瞬间的光明，墨轩也看清了，就在自己的面前，一个遍体散发着甜馨香气的女孩，正带着和煦的笑容注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