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投石机
宋瘸子已经没了气息,只是脸上还保持着诡异的狞笑。我手一松,宋瘸子掉在地上。
炮哥从后面跑出来,一边跑一边抖身上的灰,一看我的手,惊叫出声,“谢哥,你手受伤了。不对,好像是中毒了?谁下的毒?”
我指了指地上的宋瘸子,心里又烦又气又恨又怕,不知道我中的是什么毒,这瘸子浑身怪臭,宋老四说他是半个死人,就是抓人一下,伤口也会腐烂,何况是被他下毒,还什么白云山。谁知道这是什么玩意。
“走吧,后面的岩浆流出来了。”棍子说道。
炮哥连连点头,“是,赶紧走,再不走来不及了。”
棍子在前面带路,没走两步,棍子停了下来。
我问:“怎么啦。”
棍子眼里冒出寒光,手朝前一指:“孙温江。”
真是冤家路窄,孙温江就躺在前面,一块像是梁一样的木头压在他左腿上,他正拼命想把腿抽出来。
这小子一看是我们,吓得全身都抖了一下。双手猛推腿上的木头,右腿又拼命的蹬,左腿却死死的卡在木头下。
“缘份啊。”我说道,一步抢上去,照着他的肚子猛踢了两脚。
孙温江惨叫连连,“谢哥,你听我说,别打了,别打了。我跟你没仇啊。”
棍子拉开了我,“灵运,你走开,我来!”
棍子踢的那两下,连我都觉得疼。
孙温江的身体蜷缩着,跟一条狗一样。“小余兄弟,你听我说,你姐的事情是个意外,我们不想的。我只是推了一下,她撞到了石头上。我跟你姐的关系特别好,她死了,我伤心了好久!”
棍子怒吼一声:“闭嘴!”
孙温江连忙停住,双手抱着头,看棍子没有踢他,又说道:“是,我有罪,可是,应该法院来审判我。你们没权利!”
我一听火了,这小子都这样了还嘴硬,我一气举起手中的墨剑就要砍下去。
棍子拦住了我,用手一抬木头,把孙温江的腿弄出来。
“姓孙的,我在山外等你!你要能跑出去,我会亲手把你抓到监狱。你要跑不出去,那就是上天要判你死刑。”
“走,灵运。”棍子拉了拉我。
我极为不满,“就这样放过他?”
棍子不说话,直接拉着我。炮哥赶紧跟在我们后面。
“死小子,你跟着谁跑,吃里扒外的东西!还不过来扶我!”身后突然传来孙温江的吼声,我一声火气又压不住了,一回头才想起,孙温江在吼炮哥。
炮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带着怪怪的笑容。
孙温江没想到炮哥竟然不理他,气得大骂,“还愣着跟木头一样?信不信我踢死你?快过来扶我!”
“好。”炮锅笑了一下,回过头走过去,“你敢才说我像木头一样?是像这根木头吗?”
炮哥抱起那根横木,“是跟我有点像。哎,好沉!”炮哥猛的松手,孙温江一声惨叫。横木又砸在了孙温江的腿上,我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姐夫,我先走了。外面等你哦。”炮哥说完,拍拍手,从孙温江的身上跨过去。孙温江似乎昏了过去,一声也没吭。
我看呆了。
炮哥走过来,朝我一笑,“他好吵,你不觉得吗?”
我木然的点点头,突然想到,“咦,炮哥,你怎么说话不结巴了?”
炮哥愣了一下,脸上大喜:“对哦,我怎么不结巴了。”他又朝棍子笑了一下,“小余哥,不用等我姐夫了,我姐夫总迟到。”
棍子冷冷看了炮哥一眼,“走吧,再不走,我们就要进火葬场了。”
熔浆已经从大殿里涌了出来,周围的温度极剧升高。秦未来在下面的平台朝我们招手。
我的心放了下来,林叔、臭臭、猴子、油爷还有火蛋都在。
“大猴子要赢了。”猴子说道。只见肥遗巨蛇被巨猿抓在手里,大蛇如同烂绳一样,再没有抵抗的力量。
朱厌巨猿朝我们大吼了一声,我们赶紧向后退了一点,所幸,它并没有朝我们冲过来,而是抓着那条大蛇,猛的一跃,消失在山后。
“快走,这里要喷发了。”林叔说道。
我们赶紧朝崖上的吊桥跑去,脚下一阵晃动,一声巨响如雷一样,一个大火球越过我们的头顶,直接砸到我们前面。
我们一下傻眼了,火球正好砸在吊桥上,吊桥直接被砸断,带着火星坠了下去。
油爷喊道:“真他妈倒霉,从栈道走!”
林叔拉住他,摇摇头,“来不及了,这山醒过来了。”
这是林叔第二次说山醒过来了,我想,他大概认为这座山是活的吧。
林叔叫住我们,“不能往山下跑,我们跑不到的,数分钟后这里就要喷发。”
我想到那个壁画,这里原本是一个洞,一个喷着火的洞,如果壁画是真的,可能这里真的是一个火山口,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地底推出一块巨石,巨石上升变成了山,现在这山终于压不住火山口。
“完了,完了。”油爷急得打转,又去翻身上的包,“秦姐,你怎么不给我们准备点降落伞?”
秦未来背着唐小七的遗体,眼睛一瞪,“我哪知道?再说,你会高空跳伞吗?”
“会不会我试一下,总有点希望……”
秦未来脸色一沉,“我给你来一脚,说不定也有希望。”
林叔站在前面,四望了一下,“有了,去那!”
林叔一指着山角的投石机。
我愣了一下,突然明白了一点,“用投石机把我们投出去?”
猴子大叫妙,“太好了,等一下,林叔……投出去,这么高,我们不是被摔死了?”
“死不了,这个投石机对面是一个湖,如果运气好,我们能掉到湖里。”
运气好……我看了一眼对面,对面的山上确实有一个突起的地方,向我们这边伸了过来,上面还真的水纹闪动,但两者之间的距离,应该在百米以上,投石机能有这么远的距离?
油爷倒吸了一口气,“有点远啊。”
棍子看了一下,说:“应该行得通,那个水坑可能就是投石机砸出来的。”
棍子这一说,还真有像,不然,山上没理由出现这么一个洞,真有可能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战争,投石机往对面发射过巨石,可能初始只是砸了一个小洞,然后雨水汇聚,渐渐的洞越来越大。
关键是现在也没有别的出处了。我们不再犹豫,朝投石机跑了过去。
投石机上有一个大斗,是以前装石头的地方。林叔指挥我们爬上去,油爷一马当前爬了上去。比火蛋的速度都快,着实让人叹为观止。
“喂,到这里来!”林叔喊道,有数个人冲了出来,听到林叔的喊声,往我们这边看了一眼,看我们正在投石机上爬,愣了一下,压根没理我们,径直朝栈道跑去。我似乎听到他们低声骂了一声傻逼。
林叔摇了摇头,“你们快上去,我去打开开关,要快,开关一打开,十秒之内就会发射!”
我们赶紧动了起来。棍子帮着未来把唐小七的尸体抬了上去。
炮哥一指我们身后,“来不及了!”
我一看,岩浆已经流到了我们数米之外。
“爸,小心!”臭臭急得大咕,林叔正在摆弄投石机,岩浆的红舌离他不过两三米。
臭臭猛的跪下,双手撑在地上。那个样子给我的感觉极怪,更为奇怪的是,红色的岩舌突然停止了流动。
“谢哥,林姐不会在给这山催眠吧。”炮哥说道,我这才发现,臭臭给人的感觉就像在天人疗养院给林佳莲催眠一样。
“快上去!”林叔对着我们喊道。
我想上前拉臭臭,但臭臭回过头,对我喊:“快走,来不及了。”
炮哥扯着我往上面爬,我的右手动不了,还是炮锅在上面拉着我,我没想到他的力气那么大。爬到投石机的斗里,我往下一看,猴子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抱着臭臭就跑。
“爬上去!”猴子朝臭臭往投石机脚下一放,命令道。停止的岩舌仿佛苏醒了过来。
“爬啊,你愣着干什么?”猴子吼道。
臭臭回看了一眼,“我爸……”
“你先上去,我去接他!”猴子说道,臭臭犹豫了一下,抓住投石机斗上的网兜开始往上爬,我连忙伸出手,把她拉上来。
猴子一转身,林叔朝着猴子大喊一声,“抓住网兜!”
猴子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抓住身边的网兜。
嘣的一声巨响。
“爸!”臭臭大喊,我心里一惊,还没反应过来,身体被凌空抛起。四周天旋地转,乱石像雨一样在我们身边飞溅。我的身体被抛到了天空的最高处,依稀可见火红的岩浆如同红色的瀑布从山顶倾斜而下,一团团火星在地上炸开来,仿若一朵朵红色的铁花。
再一回头,我看见林叔站在悬崖上朝我们摆手,似乎在说再见。
“你们年轻人,总以为我们老人没什么用,总想介入我们老人的生活。放弃这个念头。我们有我们的生活,你们有你们的。你们年轻人要走自己的路,不要在上一辈人的足迹中纠结。去追求属于你们自己的东西。我们虽然老了,但我们这些老家伙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
我的耳边响起了院长的话,那时候我不懂,这一刻,我似乎有点懂了。我们总以为我们长大了,我们要决定老人的生活,可是,就算到最后,依然是他们在守护我们。
我的身体直线下坠,眼前闪过爷爷、爸爸、林叔还有院长的脸,甚至还有那张民国老照片上的面孔。
随着一声巨响,我掉进了水里。
阳光打在湖面上,我们一个个浮出了水面,火蛋咬着棍子的衣领,棍子急得手忙脚乱。我对他喊道:“用狗爬式。让火蛋教你。”
猴子大叫,“我的黄金背包呢?灵运,你水性好,帮我找一下。”
我朝上面一指,猴子一看,大怒,“你拿的是不是我的包?”
“不是,不是,猴哥,你别发火,我是替你拿着。”油爷解释道。赶紧把身上的包放了下来。
我游到岸上,把痛哭的臭臭抱在怀里。猴子愣了一下,终于明白了过来,手一松,背掉在地上,踉跄着跑过来跟我们抱在一起。
身后乌云翻滚,将太阳完全的遮住,雷声大作,闪电如剑一般劈下。不过一会,暴雨倾盆。我紧紧的抱着臭臭,任她在我的怀里哭泣。
第三十四章 后记
臭臭终于停止了哭泣,她抹了一下凌乱的头发。
“爸爸终于跟谢爷爷乡田同井,出入相友了。”
身后的龙柱山不见了,地上出现了一个大洞,洞口冒着火苗,就跟壁画上画的一样。棍子说就在我跟臭臭一起抱着哭的时候,龙柱山拔地而起,飞向了天空。我不知道他这里面,加了多少文学的修辞法。
炮哥不见了,似乎我们都没有看到他。油爷说这小子可能没飞过来,从半空中掉下去甩死了。
秦未来把唐小七埋了,用一块木头做了碑,她站在坟前对我苦笑,说谢灵运你没福气,我原本想把义妹介绍给你当老婆的。
我看了一下木碑,上面刻着义妹唐小七之墓。
“小七并不是一个坏人,她只是没有遇到好的人。人就是这样,幸运的人总是遇见好人,倒霉的人总是遇见人渣。灵运,你有多幸运,你知道吗?”秦未来对我说道,看我一脸茫然,她摇摇头,“谢灵运,你什么都不懂。”
说完,秦未来神色黯然,也不跟我们打招呼,甩着手就走了,油爷跟随其后。火蛋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秦未来一眼,朝我吠了两声,掉头就朝秦未来追去。
猴子过来拍拍我的肩,“没事,我跟秦未来要电话了。”说完,塞给我一张小张条。我打开来,是一个电话号码。我手一松,山风吹来,把纸得无影无踪。
回到深圳,我联系了江阿姨,看有没有办法把那批黄金处理了。江阿姨说按道理,这些东西都是属于国家的,买卖都是非法的。我说猴子也不容易,主要也是为了给家人治病。
江阿姨想了一下,说你等一下,我帮你想个办法。
过了两天,江阿姨打电话来,说她有个朋友,是个搞收藏的,愿意出六百万买下猴子的那些金饼,然后收藏家把这批金饼捐给博物馆。
我想了一下告诉江阿姨,说没问题,我们只要五百万,剩下一百万是我们买虎符的钱。
拿到钱后,猴子带着琳子到美国治病去了。臭臭骂了一句死备胎。我好像看到了另一只备胎,一块玉在备胎的脖子上晃来晃去。
我陪着棍子回徐州,在疗养院看了奶奶。奶奶听了林叔跟爷爷的事倒没显出特别难过的样子。只是晚上,奶奶那个房间的灯熄的特别晚。
我留在了疗养院,打打杂,院里的人都很有趣,就是林佳莲老叫我老公,让我有点抓狂。而我想问一下那位神秘教授的铜石子是怎么来的,去一次就被抓住上一回课。在可能拿到一个物理学学位之前,我放弃了追问铜石子的打算。
一切都显得宁静。
三个月以后的一个晚上,我在院子里望着星空。突然响起了手机铃声。我颇为意外,到这里后,很少有人打我的手机。
我按下接通键,把手机放到耳边。手机里没有声音,我怀疑是不是没信号。刚要拿下来时,手机里传出一个喘气的声音。
这个声音越来越大,终于,秦未来的声音传了过来。
“灵运,我在白云山,你什么时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