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南辕北辙

“能不能听我说句话?”

“如果你说实话，我倒是乐意倾听。”达西背对着米芊芊坐在书桌前，语气前所未有的冷淡，“如果你还是要说什么跑步吃饭之类的话，就不要费力气了。”

“昨天，我们租的房子暖气坏了，天太冷了，我和乔光就没在家住，到附近的宾馆里住了一宿。我和乔光什么事都没有，我一直把他当弟弟看。之所以没告诉你实话，是怕你多想。”米芊芊低声下气。

“你告诉我实情，我怎么会瞎想?你撒谎，才更让人怀疑。”达西脸色有点缓和。

“对不起，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米芊芊说。

“好了，我原谅你这次骗我，可是，我希望不要再有第二次。我是真的非常喜欢你、爱你，可是，我要问你，你真的爱我么？你感觉，这些日子，你一直在疏远我，跟我越来越离心。”达西肃穆地说。

“我知道，这些日子是你人生的关键时期，我帮不上你的忙，也不想拖你的后腿。所以，在你留校这件事上，表现得不积极。”

“对我来说，留校是我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事，可以说，是我人生的转折点。但是你一直不闻不问，就是打着所谓‘不想拖你后腿’的幌子。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还是说，你根本就不关心我？”达西今天像变了一个人，言辞很犀利，眼神也带着怨怼。

“你说的没错。”原以为，米芊芊或许会对自己的诘责解释一番，没想到，米芊芊说出口的会是这样的，“我对你留校的事，并不感兴趣。你兴高采烈甚至是野心勃勃地选择了留校，考虑过我吗？你将来的宏伟蓝图里，根本就没把我规划进去，我为什么还要对你的事情多此一举地指手画脚呢？”

“你为什么这么说？”达西愣住了，“我的规划，完全是为你量身定做的，我的蓝图里，怎么会少了你？”

“你将来在大学里如鱼得水，我呢，我留在北京能干什么呢？”米芊芊不甘心地问。

“你可以随便找个什么工作，由我来赚钱养家，也就够了。”达西理所当然地，精细地计划着两个人的未来。

达西觉得，这是自己负责任的表现，是在给一个女孩子一个安稳的将来。自己已经尽了力。这或许就是达西身上大男子主义的隐形显现。他自己或许并不自知，只是觉得理所当然，就应该是这样的。对方应该感动得痛哭流涕地接受，而不是质疑他的决定。

“可是，你有没有问过我？我愿不愿意，喜不喜欢？我的根在仙鹤山，我是要回到那里去的。离开了那片土壤，我就会枯竭。毕竟，我和你们都不太一样，这是事实。”米芊芊最不愿意提及的这些，一直回避着，今天要彻底摊开来。

这一天早晚会来，她以为，这种争吵，或许会在自己毕业前夕爆发，没想到竟然提前引爆了。

“你说我自私，只想到了自己，你呢？你何尝又不是如此？你只想到自己回仙鹤山，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和你一起回仙鹤山？我一个名校博士，到一个小地方能干什么？我这些年的寒窗苦读，究竟是为了什么？就为了到一个小地方随便找个自己一点都不喜欢的工作？我的父母将来是靠我养活的。我是他们的骄傲，你让我再回到小地方，平平庸庸苦熬日子吗？这样做，我父母是不会同意的。在你的问题上，我已经背拗过父母一次，不能连择业的时候，也让他们伤心吧？”

米芊芊愣住了。

达西说的一点都没错。她米芊芊对将来，有自己的打算，达西对将来，也有他自己的考量。

他们一直是走在两条不同朝向的路上，南辕北辙。

一直以来，两人都小心翼翼，不愿意谈这些，相处得如履薄冰。

其实，他们的智商情商都不低，谁都知道，事情早晚会摊开来谈的，只不过是舍不得，能拖一天是一天。

“达西，你说得对。我们两个人都很自私。从没为对方想过，我们都是同样自私的人。我想，我们还是彼此尊重对方的选择和生活。强扭的瓜不甜。我们还是先分开一段时间，好好考虑一下我们的关系。我们值不值得为对方做出牺牲。”米芊芊这话的意思，就是分手。

“芊芊，我真的很爱你，我不想和你分开。”达西痛楚地说。

“我也不想分手。可是，长痛不如短痛。与其将来后悔，不如现在坚决一点。”

“不，我不会和你分开的。”达西坚持。

达西没想到，这次争吵，带来的结果，竟然是分手。

“我走了。以后，我不会再来找你了。你也不要再去找我了，我们都冷静一段时间吧。”米芊芊来开门，迎着寒风跑走了。

楼道里留下她仓惶远离的脚步声。达西僵直地坐在书桌前，手里一根绘图的铅笔，被他一把折断。铅笔的木刺扎到了手心，他也没感觉似的任其疼痛，任血液渗出皮肤。

这种痛，只是外在的，心里的痛，无法言喻。

再说米芊芊。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住处。乔光正穿戴妥当准备出门：“芊芊小姐，你怎么了？跟个鬼魂似的！暖气修好了，今天我们就不用挨冻了。”

“知道了。”米芊芊漠不关心地说。

“你这副死了爹一样的表情是怎么回事？说出来听听，看我能不能帮你。”乔光停止往外走的脚步。

米芊芊气不打一处来：“滚！”

“对不起，我错了，我说错话了。我道歉！”乔光点头哈腰连连道歉。

“不关你的事，你该干嘛干嘛去吧。”米芊芊赌气说。

“跟谁生气了？跟达西？达西因为我们住宾馆的事骂你了？你等着，我去找他，算什么男人，小肚鸡肠！”乔光气鼓鼓的。

“别去，我们已经分手了。”米芊芊抚额，虚弱地说道。

“分手?为什么？是因为我们昨晚外宿的事？达西真他妈是个混蛋。我们要是有点什么，还用去外面找宾馆?我们天天都住在一个屋檐下，要是真有事，还用到外面开房间？达西真他妈猪脑子。我去找他理论。”乔光气炸了。

“你站住。你不要无事生非。我们分手，和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这是我们自己的事，你一个小屁孩儿，跟着瞎掺乎什么？”米芊芊拉住毛躁鲁莽的乔光。

“怎么不管我的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本来，我就不赞成你跟达西交往。不过，就因为你死脑筋，只喜欢他，我也没办法，只好接受他。想不到，他还身在福中不知福，犯上作乱起来。还敢跟你提分手？！”

“你错了，不是他提分手的，是我，是我先提出来的。”米芊芊懊恼地说。

“为什么？你不是死心塌地喜欢他么？怎么会突然想通了？”达西脸上竟然出现了幸灾乐祸的诡异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