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怀璧
谢青离预测到了谢子君嫁到骆家不会好过到哪里去，不过她可是没有预料到背后的事情如此的热闹。
此刻谢青离正坐在坤宁宫中，看着难得在早晨就出现在后宫中的成宣帝与谢皇后坐在座位上，展示夫妻二人伉俪情深的一幕。
刺心的人自然不会是谢青离，明贵妃面色晦暗，带有不甘，看着成宣帝体贴地询问谢皇后进来吃的如何喝的如何后宫事务是否烦累。
谢皇后一边含笑得体地回复成宣帝的话，一边又不忘了貌若无意地瞥向下边，观看众人的反应。
谢青离对上谢皇后的眼睛的时候，满怀善意地笑了一笑，谢皇后的小心思被抓了个正着，一时间有一些尴尬。
不过一刹那的迟钝，就让成宣帝发现了谢皇后的心思，于是也将视线转了下去，看着坐在明贵妃之下一袭青衫的谢青离，笑道：“谢婕妤今日看上去倒俏皮了许多。”
谢青离保持面部的微笑，在心底默默地问候了几遍成宣帝的父母，方起身回答道：“多谢皇上赞赏。”
“妹妹本来年纪也不大，冬日衣服色深，倒是衬老了几分。”谢皇后含笑看着谢青离，温柔的目光与寻常人家的姐姐无异。
还不等谢青离坐下，明贵妃轻哼一声儿道：“娘娘的几个妹妹，自然是越看越好，可惜臣妾那弟弟福薄，没福气娶回去了。”
不顾成宣帝警示的眼光，用了一副足够虚假的笑容看向谢青离道：“不过呀，姐姐还有一个不解的地方想请教妹妹，怎么谢家的姑娘都愿意为人妾室吗？”
话音刚落，成宣帝的声音便响起，“越说越不像话了，婚是朕赐的，贵妃这话是对朕不满意吗？”
明贵妃当然没有这个胆子，不情不愿，缺乏诚意地跪地道：“臣妾不敢。”神色里分明写着我不服。
成宣帝知道这件事情自己办的的确是有点恶心了，也难怪文家人心里不痛快，不过是话上占点便宜，既然已经口头已经认错了，索性自己也就不追究了。
成宣帝今日本来就是来后宫安抚一下谢文两家的人，心思尽到了，起身道：“朕还有事情，你们慢慢聊吧。”
谢皇后带头将成宣帝人送出坤宁宫，正行礼恭送之时，忽然谢皇后摇摇摆摆地倒了下去。
谢青离与明贵妃离谢皇后是最近的，就在明贵妃恍神的功夫，谢青离已经伸手便接住了谢皇后，惊慌失措地喊了声儿“姐姐”。
一片混乱的时候，成宣帝自然是不能走。
侍女将谢皇后半抬半扶地扶进宫中，御医以最快地速度赶到了坤宁宫来。
谢皇后躺在床上，紧闭双眼，半点也没有生机的样子，成宣帝坐在床边，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廖医正仔细把了好一会儿的脉，又换了蒋太医上来。二人窃窃私语了一会儿，廖医正方上前道：“皇后娘娘身体有亏，这些日子操劳过度，才会导致骤然昏迷，不过娘娘的脉象当中尚有不妥之处，老臣与蒋大人讨论之后觉得可能是中了慢性毒药。”
成宣帝登时变了一副脸色，震怒道：“你说什么？毒药？皇后好好地在宫里怎么会中毒呢！”
廖医正到底是经历过事情的人，在震怒的成宣帝面前没有半点怯懦，拱手道：“臣也不知道，只能尽力帮娘娘调理，在不知道毒是什么之前恐怕没有办法彻底解毒。”
成宣帝的面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冷冷地看着廖医正道：“这毒可会危及生命？”
廖医正斟酌一下，道：“这个，臣也说不好，娘娘若是两三时辰之后能醒过来，臣尚有办法，若是醒不过来，当真难以预测。”
成宣帝令廖医正前去开方煎药，犀利地目光扫过屋中每一个人，在明贵妃与谢青离二人的身上停顿的时间尤为的长。
明贵妃早在听到“毒”这个字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恐怕是要受了怀疑的，不想成宣帝怀疑的如此的快，低头只装作一副不关己事的样子。谢青离则在成宣帝的视线扫过的时候挑衅地看了一眼成宣帝。
自二人要联手对付谢家以来，成宣帝一直以为所有的计划都是按照自己的意愿进行的，忽然间出现了一件自己无法掌控的事情，火气如同暴龙一般，若不是场合不合适，早就已经爆发出来。
成宣帝对谢子蕴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对于谢家在朝中只手遮天的能力，成宣帝十分愤怒，另一方面，成宣帝却又怀念曾经与谢子蕴的感情。甚至在成宣帝的心里，如果谢子蕴可以不参与进前朝事情中，成宣帝完全可以放弃对她的处置。
成宣帝的手在袖中攥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廖医正煎了药过来喂了谢皇后喝下去，众人心中各怀心思，坤宁宫安静的连一根针掉下去都听得见。
廖医正每隔半个时辰就会给谢皇后把一次脉，每次都只是沉沉地摇摇头，与蒋太医二人互相讨论上几句。
时间已经到了晚膳时分，一天过去，成宣帝还好，明贵妃谢青离几个就很辛苦地在地上站了一天，连一口水也没有。成宣帝态度不明，又没有人敢随便说上一些什么。
待等廖医正把完脉再摇了一次头的时候，谢青离忽然上前一步道：“皇上，臣妾有句话要问廖大人。”
成宣帝皱了眉头，不知道谢青离又唱的哪出戏。
得到了成宣帝允许的谢青离转身向廖医正道：“本宫曾听过有一种药，可解百毒，不知这药对姐姐的毒可有疗效？”
“这个……婕妤娘娘说的可是神医玉家的药？”
谢青离点了点头。
廖医正下意识地抚了一把胡子，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不合时宜，廖医正又将手笼入袖中，拱手道：“老臣一直以为此药只是书中记载，若是当真有……倒可以一试。”
谢青离向成宣帝行礼道：“臣妾未入宫之时曾经听二妹妹说起过此药，烦请皇上派路公公到谢家去取此药，请廖医正一试。”而后不动声色地加了一句“路公公一个人可能不能形容清楚所要何物，还请素瑾姑姑跟着一起去，就说姐姐如今万分危急，请他们割爱才是。”
素瑾双手互掐才阻止了自己要将巴掌扇到谢青离脸上的冲动。目光瞥到成宣帝之时才意识到成宣帝正如淬毒一般盯着床上的谢皇后看，之前那些愧疚与不舍荡然无存。
“既然如此，你们二人就走一趟吧。”
示意了路公公跟着去，成宣帝的视线再次转向了谢青离。
谢青离淡淡一笑。
等待的时间，总是缓慢的，等到素瑾与路公公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夜半时分，明贵妃几个人已经回去，屋中只剩下了昏迷的谢皇后，面色阴沉的成宣帝，和一脸淡然的谢青离。
药送到了廖医正的手中，廖医正闻了闻，递给了蒋太医，二人翻来覆去确定了一会儿方道：“这药中的确是有解毒和滋补之物，就是不知道效果如何。”
“那就试试吧。”成宣帝声音凉凉的，还是之前那副神情的，还是之前那个样子，素瑾看上去却觉得无比心惊。
药用温水送下，成宣帝紧盯着谢皇后。
谢皇后一点一点地清醒过来，看着成宣帝坐在自己的身边，哽咽一下，轻声道：“皇上……”
成宣帝“呼”地起身，没有看谢皇后委屈的双眼，“夜深了，皇后没事儿朕就走了。”
顶着素瑾要杀人的目光，谢青离行礼，笑吟吟道：“姐姐感觉可好了许多？”
“多谢妹妹关心，已经很晚了吧，妹妹也回去吧。”
谢青离笑了一笑，点了点头，慢慢地退了出去。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素瑾的声音响起“娘娘，您何苦对她那么好，都喂了狗了……”
后面的声音低了下去，谢青离听不清楚了，含笑地走出了门，就看见路公公正在路边等着她，看见了谢青离颠颠儿地走过来，“娘娘，皇上在前面等着您呢。”
谢青离面带微笑，跟着路公公走过去。
成宣帝正站在刚开的花树之下，刚换下了冬装，整个人挺拔而俊秀，谢青离留了和宁站在路公公的身边，自己跟过去轻笑道：“皇上难道不喜欢这样的披露方式吗？臣妾可是想了好久的。”
成宣帝转过身，一把抓住谢青离的脖子，微微用力，声音冰冷道：“朕最不喜欢女人在朕的面前用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心思，你既然说要与朕合作，就直接把话说清楚。”
略有窒息的感觉让谢青离回忆起的死亡的痛苦，却并不带感情地回复道：“臣妾若不用这种方法，皇上怕是都忘了是你自己要取了皇后性命的。”
成宣帝的手再次收紧。
谢青离感觉自己双眼突出，脑袋里也有什么东西像是要崩掉一般断掉。
勉勉强强地支撑着自己，嘴边绽放个迷人的微笑道：“谢家……有很多这样的东西……皇上当真不知道？”
成宣帝终于放开了遏制谢青离的手。
谢青离靠着树咳出了泪水，心底泛起一丝残忍的笑意。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