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直以来我都在帝都漂泊，文科出身而略显愤青的我换了好几家公司，却始终没有适合自己的，直到我加入了一家叫做“黑匠”的影视公司。 这家公司同时还有文学作品出版，而且主要偏向文化历史故事，这一点与我的特长正好相符。在这里有一群对中国传统文化感兴趣的人，无论是图书出版还是影视，主要业务都是围绕中国传统文化展开的，这两年大家一起做了不少有意思的事儿。 故事，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2016年7月19日早晨，我刚上班，嘴里还叼着半根油条，刚进公司大门，赵杰便拦住了我。 赵杰，黑匠影视某部门经理，我的上司，一个80后青年，工作认真却不修边幅，为人大方却管理苛刻，我们是同事也是朋友。 平时同事们之间说话很随意，但今天赵杰有点反常，只见他神秘兮兮的对我说道：“刘志，来我办公室，有点事。” “什么事啊？看你神神秘秘的搞的跟卧底见面似的。”我心里想：肯定又要给我安排工作了。 在办公室中，赵杰似笑非笑的对我说：“你小子，你的好事来了。” “什么好事啊？你就别卖关子了，说，是不是又让我出差？” 赵杰从抽屉中取出一个信封，递给我：“你自己看看吧，有人邀请你，要给你大把钞票了。” 刘志一脸怀疑：“什么大把钞票？” “你看看就知道了。” 我狐疑的接过信封，而当他看到这封信的内容时，更是倍感意外。 这是一封署名“古历史研究会”的信函，里面的内容是： 尊敬的刘志先生： 您好。我们了解你在黑匠影视的表现，也看到了您在贵公司公号上发表的关于三国历史的文章，我们对您在三国历史方面的研究很感兴趣，现在诚挚的邀请您加入我们的“古历史研究”，我们认为您就是我们需要的人才，请您本月20号到东厂胡同555号详谈，我们会和您签订合约，并提供一份丰厚的报酬。 详情可咨询：（电话号码137XXXX） 2016年7月 书信的落款没有写单位和个人的名字，而是留了一句诗词：“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 我知道，这是三国时代曹魏陈思王曹植的名作《白马篇》中的一句话，意思是：请问您是哪里人，回答说我是幽州并州的游侠。 幽州并州是汉代的两个州名，汉代以地域和人口多少来划分州郡，天下共13州，幽州大约是今天河北省北部，北京地区、辽宁省南部以及朝鲜北部地区，并州大约是现在山西太原、大同至河北保定一带。在汉代，幽州和并州是游侠勇士的故乡，不少精兵猛将都是出自这两州。这句诗词有一种慷慨悲歌，彰显英雄气概的意思。 可是，这句话用在这里是什么意思呢？是说我在帝都是幽并的游侠儿吗？可我毕竟只是个“小编”，平时负责公司公众号的运营，撰写一些三国历史的文章罢了，和“游侠儿”差的远了。 我看完信，抬头看了看赵杰，赵杰仍是一副神秘的模样。 我挥了挥信问他：“老大，这是什么意思啊？” “意思很明白啊，人家请你去帮忙，答应给你很多钱，就是这么回事喽。” “帮什么忙，给什么钱？这是谁给你的信？” 赵杰咳嗽一声，喝了口水，然后说：“实话告诉你吧，这封信是一位美女让我转交给你的。” “美女？哪位美女？” “是这样，我们公司前一段不是拍了一部古装电影嘛，当时我们拍戏的时候这位美女就时常到拍摄现场，据说她是投资方的人，具体我也不太清楚。这封信是她昨天给我的，让我亲手转交给你。” “然后呢？” “那位美女说，人家是看中了你对三国历史的了解，想请你去，而且呢，人家又说啦，之所以愿意相信你，是因为你在咱们公司，人家对咱们公司有信心。” “只有这些？” “只有这些啊，这件事我觉得是好事啊。你可以和人家联系一下嘛，不行的话就不去呗。真要是靠谱你岂不是多了一笔收入嘛。你不是一直喊着钱不够花吗？” “靠，哪有这么好的事，八成是骗人的。” 我心想：平时也有不少历史爱好者拉我进入不同的论坛和微信群，但那都是普通交流，并无什么新意。这次的邀请八成也是这个性质。 只不过，最后那句“丰厚的报酬”还是令我动了心，要知道，此时我已经拖欠了一个月的房租。 这一次，赵杰似乎有些不耐烦，他皱了皱眉，说道：“你给人家联系一下怕什么嘛，人家说不定是真心实意的呢，再说了，这可是咱们公司的投资方，咱们可不能得罪人家。” 赵杰最后的话倒有几分命令的意思了。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切，这种事看看就好了，去了只会失望。但既然你说了，我联系一下看看吧。” 赵杰眉头舒展：“这就对了，联系一下吧。” “咱们先说好，联系归联系，不合适的话我肯定不会去，你不能把我往火坑里推。” “你看你，我是为你好，结果倒好像我求着你去似的。” 我转身要走，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回头问赵杰：“赵杰，这件事陈总知道吗？” 陈总，黑匠影视的老总，一个对中国传统文化痴迷的经理人，一个一直在拉赞助联系项目的文人，我们工作时叫他陈总，平时都叫他老陈。 赵杰连连摆手：“这件事陈总不知道，你先别和他说，等事成了再说也不晚。” 我又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那好吧，既然领导你这么说，那我就这么做了。” “靠，又好像是我求着你办事似的。” 我回到办公桌前，又将那封信仔细看了三遍。 信的内容就是这样了，对方需要他，而且有许诺，但这一切都需要自己去印证。 最终，我拨通了信函中的那个电话。 一个甜美的女人声音传来：“喂，您好，这里是‘古历史研究会’，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鼓足了勇气答道：“我......我叫刘志，黑匠影视公司的，你们给了我一封信，说是让我明天去东厂胡同面试，我想问问具体情况。” “啊。您就是大名鼎鼎的刘志先生啊？” 我这辈子也没有想到有人会把“大名鼎鼎”这个词用在自己身上，我有些尴尬的答道：“呃，是，是我。” “啊，刘先生，真的是您，很高兴您能联系我们，是的，我们确实是希望您可以加入我们的研究。我们是看到了您在黑匠影视的公众号和自媒体平台上的文章，我们觉得您就是我们要找的人才。还希望您明天也就是20号可以过来，我们见个面。” “啊，那个我想问一下，你们到底是一个什么组织啊？还说要给我丰厚的报酬，我能做些什么呢？”虽然我一开始打算一步一步询问，但人穷志短，我还是一上来就把自己的意图暴露无遗。 “是这样的刘先生，我们是一个私人机构，您可以把它当成一个民间组织吧。我们呢主要是研究中国古代历史，尤其是三国历史”，她把“三国历史”四个字加重了语气，似乎有意在吸引我，然后她继续说道：“我们邀请您，是希望您能加入我们，用您的三国历史知识帮助我们进行相关的研究。” 我心想：这样的话你们完全可以找历史学专家啊，我虽然对三国历史感兴趣，但我毕竟只是“民科。” 不过，我现在最关心的其实还是钱的问题，那个所谓的“丰厚报酬”究竟有多丰厚呢？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只听她甜美的声音再度传来：“刘先生，至于报酬方面我现在没有办法给您一个具体数字，这还需要我们见面详谈，不是根据我们以往的惯例，每月收入十几万还是很轻松的。” “啊？”我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一声惊叹，乖乖，月入十几万，还很轻松？这是什么工作？ 我的脑海中飞快的思索着：历史？三国？民间组织？月入十几万？难道是让我帮助盗墓？靠，这也太俗套了吧！这不是小说的情节吗？可是，不是盗墓的话又有什么与历史相关的事情能月入十几万呢？ 我咽了咽吐沫，问道：“那个，我请问，你们会给我签合同吗？你们有五险一金吗？” “嘻嘻，刘先生，怎么，您不相信我吗？” “哦，不不不”，我连忙否定，因为现在即便对面是个骗子我也希望我自己继续被骗下去了，这样的好梦我可不希望这么快就醒过来：“我相信你们，这样，我明天早晨就去东厂胡同见你们，我们见面详谈。” “好的刘先生，我们等您呦，祝您开心，再见。” “再见。” 这件事真是蹊跷，蹊跷的像是做梦，但是它就是这样发生了。 此时，我终于明白中学政治老师教的那句话的含义“巨额利润可以让资本家铤而走险”，其实，这句话不仅适合资本家，也适合绝大多数人，包括我自己。 面对月入十几万的诱惑，就算对面是个搞传销的，我也要去一探究竟了。 按照此时我的想法，即便对面是个骗子，甚至是个恶作剧者也没有关系，大不了一走了之就完了。 然而，我万万没有想到，正是这次前去，导致我遭遇了一场恐怖的凶杀案，并由此卷入了一场离奇的历史事件。 次日，也就是7月20号，我按照约定来到了东厂胡同。 这是位于帝都的一个历史悠久的老胡同，这里最初得名是因为明太祖朱元璋在此设立特务组织锦衣卫，又来明成祖朱棣在此基础上又设立东厂，而这里就是当年明朝特务机构的中枢所在。现在漫步在街头，普通人或许无法感受到当年的那种惊险刺激，可熟悉这段历史的我却别有一番感触。 在这种地方会有什么“民间组织”呢？ 我对于这里并不陌生，我曾几次来东厂胡同，这里有几家冰窖饭店很不错，因此，我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 我很快在胡同的一个角落中找到了555号这个门牌号。 这里是一处很低调的四合院，门槛不高，红色朱漆门上贴着赵云马超的门神画，和普通人家没有任何区别，门口也没有任何标志象征这里是什么机构的所在地。 我又看了一遍门牌号，没错，这就是这里了。 我谨慎的敲了敲大门：“您好，请问有人吗？......您好，请问里面有人吗？” 不多时，红色的院门缓缓打开，当我志看到开门的那个人时，不由得心中一震。 是位甜美的姑娘，她身材不高，皮肤白皙，一双大眼睛明亮有神，粉嘟嘟的嘴唇透露着俏皮。 我盯着人家的面庞足足看了四五秒钟，那美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请问，您找谁？”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太失礼了，暗骂自己脑子短路，忙回答说：“请问，这里是‘古历史研究会’吗？” 那姑娘面带微笑：“是，就是这里，如果我没有猜错，您就是刘志先生？” “是我。” “啊，幸会，幸会，刘先生您来了太好了”，说着她将大门全部打开，示意刘志进去：“请进吧。” 我跟着这位美女走进院子中，这就是一处四合院，四周是青瓦平方，院子中间有一棵石榴树，此刻已经萌生了绿芽，看起来生机勃勃。 美女将刘志带入堂屋，在客厅请他坐下，那美女礼貌的端上茶水，然后说：“刘先生，请您稍等片刻，我去请示一下我们老板。” “好的，麻烦您了。那个...... ”我欲言又止。 “怎么了刘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昨天是你接的电话吧？”其实我早就听出来她的声音了。 “是啊，是我，怎么样刘先生，没让您失望吧？” 我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心想：没让我失望？这是什么意思？ 那美女却俏皮的笑道：“还是请您稍等片刻吧，您不用担心，我们对您绝对是真诚的，我可以先吐露给您一些小秘密，待会您见到我们老板以后，可能就是您命运的转折了，这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我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这个女人怎么说话越来越奇怪？这可不像是一个用人单位招人时的表达方式啊。 然而，这个美女没有给我思考的空间，她随手拿出一张纸，塞给他，对我说：“刘先生，您先看看这个试卷，您有时间可以填一下，当然不填也行，待会老板会问您卷子上的问题，您想好如何回答就可以了。” 我看了看卷子，上面有五个问题。 一、你对曹操的评价如何，他的秘闻你知道多少？ 二、曹魏特务机关的历史你了解多少？ 三、曹魏政权的内幕你了解多少？ 四、你对汉献帝、诸葛亮和司马懿的看法 五、你对你自己的看法，你觉得现代和古代的联系有多密切？ 这叫什么试卷？这不是在考历史吧，这倒更像是在测试联想能力。什么“秘闻”“内幕”这些都是后人臆测的吧？ 我该如何回答呢？ 我正想询问那个美女，可她却快步走出门外，临走前只是用她甜美的声音撂下一句话：“ “刘先生，还是请您稍等片刻吧。老板马上就来。” 说完，她嫣然一笑，转身离去，就在她离开的时候，我看到她裸露的右臂臂弯处纹了一块很小的纹身，看起来像是一个蝴蝶，又像是一条盘卧的小蛇。 美女走后，我一边品着茶，一边仔细打量四周，堂屋面积不小，三面摆着古朴的老式桌椅，古色古香，椅子的靠背被磨得锃亮，不知道是古物还是仿制品。堂屋的墙上有一副画：一位身披红色斗篷的将军骑着骏马，站在一座高耸的山上，远处是淘淘江海，一轮红日从海中升起，将军身背后则是隐约的千军万马，在有些旗帜上，可以看到上面写着“曹”字。 我一眼就看懂了，这是一幅曹操登临碣石图。 建安十二年，公元207年，曹操率领精锐部队远征辽东异族乌桓部落，大获全胜，班师途中，曹操途径碣石，策马上山，临渤海赋诗“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曹操！卷子！ 我的思路重新回到卷子上，我自言自语道：“从这个卷子来看，他们是打算测试我对这些人物的态度和评价，我该怎么回答？他们想要什么答案呢？谁知道这个老板喜欢谁呢？” 我琢磨着：从堂屋悬挂的曹操登碣石图来看，这位或许喜欢曹操？如果他喜欢曹操，那他肯定不喜欢诸葛亮和司马懿。嗯，一定是这样！ 我打定主意，决定一会儿见到这位神秘的老板就用这个思路回答他。 至于最后那个问题“怎么看自己”，就随机应变吧。 我心里有了底，便有了点信心。 一想到有可能实现的月薪十万元的工作，又是自己喜欢的专业，而且还是和美女在一起，便激动不已，手心都有点冒汗了。 我坐在那里神游八荒，心猿意马：不知道他们老板是个什么样人。是个胖子？是个瘦子？是个老人？是个青年？是个和善的人，是个精明的人，是个粗暴的人还是个儒雅的人呢？ 我甚至想到了得到这份工作以后我要怎么改变自己的生活：我要租一套高档小区的住房，每天吃两只烤鸭吃到吐，买一部限量版的VIVOxplay6手机，再买一双AirJordan的限量版球鞋...... 然而，尴尬的是，刘志始终没有等来那位传说中的“老板。” 我在堂屋等了足足七八分钟，却始终未见消息。说起来，这个四合院并不大，里外逛一圈最多三四分钟，怎么去了这么久呢？ 我正疑惑着，忽然，一声脆响从旁边屋中传来。 什么情况？ 我把头伸出门外，却看到院子中静悄悄，没人。 难道是听差了？算了，等吧，除了等也没有其它办法啊。 又足足等了20分钟，还是没有消息。 我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 我满腹狐疑，脑子中开始思索这件事的始末原有，希望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为自己下一步动作找到根据。 这时，我忽然想到一件事，就在我刚一进四合院大门的时候，那个美女上来就问他“您就是刘志先生吧”，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看来这次所谓的“招人”其实很可能只是针对我一个人，不然的话自己都没有自报家门，那女人怎么如此确信直接就猜到自己的身份了呢？ 我暗自懊恼：难道这是一个骗局？根本没有什么古历史研究会？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骗我这样一个小人物呢？ 我有些紧张了。 怎么办？是去问问究竟还是继续等？或者现在就走？ 一番内心交战后，我最终决定：既然来了，总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吧，就是被骗也不能这么稀里糊涂的被骗啊。 就这样，或许是因为不甘心如此美梦就此破灭，我鬼使神差的走向了旁边的房间。 我敲了敲房门，没人回答，发现房门是虚掩的，没有锁。我又轻声叫了叫：“美女？请问还要等多久啊？” 还是无人回答。 我刚才看到那女人进了这个屋子，没错。 不行，这样不是办法，我咬了咬牙，仗着胆子轻轻推开了房门。 当我推开房门的那一刻，我毛骨悚然，差点惊声尖叫！ 我看到一具无头死尸躺在房子中间，殷红的血淌了一地，那尸体诡异无比，只见死者穿着类似于古装片中的紧身衣，上衣领子被撕开，露出一块刺青，他的手中还攥着一个黑黝黝的东西。 我感觉到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一股热血冲到头顶，脑子几乎要炸了，脊背上的肌肉几乎要崩断。 天呐！这......这到底是什么了？ 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事件，我第一反应是想喊人，但是潜意识有个声音却告诉我：先别喊。这里面或许有问题。 我强行振作精神，小心翼翼的挪到身体旁，我想看看死者临死前还死死攥着的那个黑家伙是什么。 我看到，那人手中攥着的是一块铁牌，上面铭刻着隶书书写的繁体“雲”字，在云字的下面，还有一排小字，写着“虎营都督。” 虎营都督？什么鬼？在拍古装片吗？ 我又看到，那人手中的铁牌背面似乎也刻着字，只不过字迹已经不模糊清，字体很小，唯一难分辨清楚的就是开头的三个字“侍御使”以及最后的两个字“大魏。” 我本打算将那铁牌从死尸手中取出看个究竟。 可就是这时，四合院的大门被撞开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 我忙抬头望去，从石榴树的缝隙中我看到了一群身穿警察制服的人冲入了院子。 我当时的第一想法是：我的妈呀！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要是被警察逮住我是有口难辩啊。 于是，我未加思索便窜出门外，那房门靠近院墙，我翻墙跳出了院子。 就在我翻墙的那一刻，有一个警察在我身后高喊：“喂，你，别跑。” 这一声喊更让我胆战心惊，我不顾一切的跳出院子，夺路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