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小车司机

刘丽赶紧拿起塑料袋，麻利地往里装鱼食，同时打岔道：“还是老规矩呗，一样来点？”

张晋点点头，点了支烟，悠闲地吸了起来。

刘丽又问道：“泥鳅要不要？可新鲜了，新上的货呢。”

张晋继续点头，说道：“来二斤吧。你这货都是从哪儿上的呀？”

“哪儿上的？都是我老头子自己捞的，起五更爬半夜的，挣这俩辛苦钱可不容易了。”

张晋接过塑料袋说：“就别在我面前絮叨了，我哪次也没少给你吧？”

刘丽连忙赔笑道：“那倒是，要是所有的顾客都像张师傅这样敞亮啊，那我这生意自然是好做多了。”

望着张晋带着漂亮女人钻进奥迪，绝尘而去的背影，刘丽呸了一口道：“一个开小车的哪来的那么多钱哪？又养名贵观赏鱼又养小姘的，不腐败能吗？”

对于张晋这种人，她是即反感又不敢得罪。心说，唉，眼气不得呀。他腐不腐败的跟老娘一点关系都没有，那是人家的本事，而老娘这生意可全指望着这种人呢。

转眼间，张晋有一个月没来买鱼食了，也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

这下刘丽可受不了了。要知道张晋可是个大主顾啊，他每次来，没废话，不挑不捡的，风卷残云，买了就走。可不像那些挑肥拣瘦的小顾客，压根儿也买不了多少不说，还磨磨叽叽的挺难答兑的。这样的小顾客怎么能跟豪爽的张晋相比呢？自己这生意可全靠他呢。张晋这一不露面，她顿觉有了惨淡经营的味道。

就在这时候，石磊出现了，他也是来买鱼食的。他见刘丽一脸苦瓜相，一边忙碌，一边嘟嘟囔囔的，抱怨自己失去了一个大客户。石磊就调侃道：“大姐，没事儿，有失才有得么，别往心里去了。起码来说，这不还有我么，我也是你潜在的大客户啊。别看我现在买的少，等我养鱼的规模扩展起来之后，对鱼食的需求量立刻就会水涨船高了。”

刘丽听了，挤出了一丝勉强的笑意，“那敢情好，谢谢你啊，大兄弟，到时候可一定别忘了关照一下姐的生意哟。”

嘴上这样说着，可她心里却还是心猿意马的，过不去那道坎儿，仍然对张晋的不露面耿耿于怀。另外她这人心直口快，嘴没把门的，心里有事搁不住。于是她一边答兑石磊，一边嘟嘟囔囔，又埋怨起张晋来了，车轱辘话来回说，说自己非得找上门去，问问他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露面？

听了刘丽的这番抱怨，石磊就笑道：“大姐你这人可真有意思啊，人家不来就不来呗，上杆子不是买卖，你哪能还找上门去推销呢？”

刘丽白了他一眼，“那你说我该咋办？”

石磊说：“我觉得你只能是顺其自然了，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吧？”

本来石磊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因为盲目地多嘴多舌，弄不好还会被对方抢白一顿，那是何苦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但刘丽这女人看上去挺自来熟的，也挺爱说话，一看就是那种心直口快，说深了说浅了都无所谓的人。因此他才忍不住多了嘴。

但刘丽却不同意他的观点，分辩道：“我跟那个大客户啊，混得可熟了，所以一点事儿都没有。我就是找上门去，他也肯定不会反感的。唉，毕竟是个大客户啊，如果就这么放弃了，实在是太可惜了，对我的影响可不是一星半点的。不行，我一定要把他给争取回来。”

石磊见她如此固执，不禁笑道：“大姐你可真上心哪。不过你想过没有，若是他病了呢？你空手去看他不合适吧？如果你若是再给他花俩钱，那你不就赔了吗？所以我劝你呀，还是别去了，不值得，真的。”

刘丽却一条道跑到黑了，“不行，姐一定要把他给圈拢住。哪怕就是他真的病了，我宁可花俩钱了，那也值了。”

石磊无可奈何道：“怎么，那个大客户也是倒腾观赏鱼的吗？”

“哪儿呀，他就是自己养着玩的。”

“啊？自己养着玩儿就能买你那么多鱼食啊？那他得养多少鱼啊？这也太财大气粗了吧？他是干什么的呢？”

刘丽不屑道：“干啥的？你说他是干啥的？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车司机呗。”

石磊惊讶道：“小车司机就有这么大的实力啊？”

“这有啥奇怪的？人家是给一把厂长开车的，近水楼台先得月，借着大树好乘凉嘛。这年头，公职人员哪个没有灰色收入？他上我这儿来买鱼食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都有好几年了。不说别的，有时候他还不是一个人来的呢，身边还带着个妖艳的女人。而且还不止一个呢。光这女人哪，他就换了好几个了。不管他领哪个女人来，都给我介绍说是他媳妇。你说说这家伙，他光小姘就养了好几个，如果没有经济实力的话，能行吗？所以说啊，大兄弟，这事儿咱们就眼气不得了，认命吧。”

听刘丽这头上一句，腚上一句的，石磊未免心中一动，他敏锐地感到这里面有情况，自己八成是又碰到腐败现象了。他刚刚清除了一伙腐败分子，这股热乎劲儿还没过去呢，正好可以携此余威，再接再厉，捎带脚把这件事也查办了。

于是，他颇感兴趣道：“大姐，你说的这个小车司机是哪个单位的呀？”

“塑料厂，是一家国企。”

“哦，塑料厂？这个单位我好像听说过，地处市郊吧？道可不近哪。”

刘丽嘟囔道：“唉，近不近的我也得去啊，为了生意嘛，又能咋办呢？”

石磊灵机一动道：“哦，真是太巧了，我有个亲戚哪，正打算报考这家单位呢，可是不知道这家单位的工作环境怎么样？”

刘丽道：“那个厂子的效益是挺不错的，但是环境么……我就不清楚了。”

石磊趁机道：“哎……大姐，这样吧，如果你打算去呢，咱俩结伴怎么样？我开车送你。顺便我也想了解一下那个厂子的情况。”

刘丽一听正好，自己正打怵交通不便呢，如果能搭个顺风车，那敢情好啊。她这人挺自来熟的，而且做生意的人眼睛都毒，她一眼就能瞧出石磊这人比较靠谱，而且文质彬彬的，觉得这小伙子的心眼也肯定错不了。另外，石磊的穿戴和谈吐不俗，分明就是个有钱的主儿。人家能不嫌弃自己，简直让她有些受宠若惊了。何况她自己既没钱，又没姿色，石磊又能把她怎么样呢？于是她满口应承了。

第二天，两人就如约上路了。

关于那个塑料厂，石磊也只是听说过，但具体位置他也不知道，但这没关系，不是有手机导航么？

石磊这回没动用私人侦探，他觉得这点小事就不用惊动旁人了，干脆自己亲自上阵，牛刀小试，检验一下自己独立办案的能力。

当然，一个人办案略显孤单，如果身边有个帮手就更好了，可自己现在是孤家寡人，老哥一个。不过也没啥，反正他喜欢独往独来。

路上，不知怎的，他不禁又想起了老魏、李勇和项明他们。在向阳失踪以后，这帮家伙也都做了鸟兽散，无影无踪了。石磊心说，这就是他们的鼠目寸光了，想当初，他们贸然离开了自己，转而去投奔了向阳，一个个还自以为这回可选对了靠山呢，都希望借着大树好乘凉。结果却是树倒猢狲散了。恐怕他们连肠子都悔青了吧？哈哈，跟向阳混还不如跟自己呢，结局更惨。

可是又一想，也未必，他们或许会认为，在自己和向阳之间，都不是最佳的选择，因为自己到现在不也是一事无成吗？在他们的眼中，一定会认为自己跟向阳只不过是半斤八两呢。

也是啊，就个人所取得的成就来看，人家向阳确实超过了自己，人家曾经是大公司的老板。而自己呢，却始终是黄鼠狼娶媳妇——小打小闹的。只不过万幸的是，自己到目前为止，还活得好好的。而向阳那家伙呢，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了。

这样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塑料厂的门前了。

院子里有不少工人在忙碌着。石磊茫然四顾，来到这样一个新的环境里，两眼一抹黑的，谁也不认识。他正核计该怎么办呢，刘丽却是个愣头青，她可不管那个，见人就问：“师傅，我打听打听，你们那个小车司机张晋、张师傅在吗？”

对方诧异地打量着她，反问道：“你是张晋的什么人哪？”

“啊，什么人也不是，我是卖鱼食的。张大哥总上我那儿去买鱼食，我们可熟了。不过最近张师傅可有日子没去了，所以我想打听打听，他是出差了还是咋的了？”

“哦。”对方松了口气，但脸色却有些异样，“你还不知道哪？张晋他……出了车祸，人已经没了。”

“啊？”刘丽呆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上个月13号。”

刘丽核计了一下，疑惑道：“不对吧？你肯定搞错了，上月15号他还上我那儿买过鱼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