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进退
“有事奏禀,无事散朝。”
黄敬邻端坐于宝座之上,头戴王冠,衣着华贵,垂目望着身下。众谏官陈列两侧,一侧文官,一侧武将。
赵旌宇自其左手而出,一躬身道:“老臣有事启奏。”
“赵大人,请讲。”
赵旌宇看了一眼一侧武将中的一人,但见此人束手而立,却不像其他将相一般垂首,而是左右环视,对于赤峰楼内的白蛇陈列、围巾布幔都十分好奇。
“我王已逾旬日未曾上朝会,昨日挺闻终日未见的李大人突然造访,与老将说道,这才得知大王雄心。大王愿为国家而改自身脾性,实乃我大秦之幸事啊。又闻昨夜异象,实乃天佑我大秦也。”
黄敬邻面色姗姗,幸有王冠相遮。
赵旌宇话音未落,文武之臣便都出列效仿对黄敬邻进行了一番夸耀。蔡卓伟最是卖力,前因后果他知道的最多。昨日之前,他和赵旌宇联合起来设计,将地动危国一说讲给本就心疑的宫人听。这才有了宫人奋起反抗一说,不过这般妖言惑众的法子虽然成功了,二人却也没打算拿出来邀功的想法。
而今时对于秦王的溜须拍马两人做起来便更加有底气了,他多次提及了自己对于异象的见解:“腾龙,传说居于居于险山要水,遇良君则出,出时天生异象。当年汉高祖乾兕于困顿中发迹,初时便是得了腾龙的青顾。此番腾龙现身,于危难中户我主,如同当年救高祖于战乱之中一般。将来我王必有作为,天佑我王,天佑大秦。天佑我王,天佑……”
只有一个人与众人唱起了反调,赤峰楼里热热闹闹地开启了恭维大会,火垣终于把左右四顾的视线拉了回来:“什么啊,你们竟觉得那腾龙是感念黄,咳,王上才现身的?”
“你是什么人,一般草民流寇为何公然出现在庙堂之上?”蔡卓伟心中不悦。
“爷爷我为何出现在此没必要与你说清。”
“你!”
蔡卓伟简直要被气得背过气去,这般无礼之人他平生晋见,不过火垣却连看他都不看,而是对着宝座道:“啧,我在这是为了等我那真正会唤龙的小师妹回来。既然王上许我人手帮忙追寻,我这才耐着性子听你们讲些莫须有的溜须拍马直言。”
“溜须拍马之言?哼,我看你才是信口雌黄之辈,区区一名女子,焉能拥有我王的气概。唤龙?阁下莫不是怕我们欺你孤身一人,而讲出这般让人讥笑的谎话。”
“蔡卿,这位马能士,乃是本王的至交,卿亦是本王的贤臣,不要因为片言只语发生嫌隙。”
蔡卓伟这才一躬身入列了,却还要怒目一下火垣才罢休。
“火垣,你不要急,我已经让李队联系守城的将士尽快筛选出精干的侍卫了,不日便能启程。到时候,你便做他们的老大,命令他们。”
火垣哎呦一声,更是着急:“不日?这都已经过了一个晚上了,要还等一天,那糯米不还得跑是荒野呀。”
“王城守卫都是个顶个的好手,找其人来都非常迅速,你不要担心,她不会有事的。”
火垣使劲地摇着脑袋:“什么不会有事,昨晚她随金龙消失天边之前,突如流星一般坠地。需知那远空烁光,与之地面,也是万丈。这要是真摔下来,人还能有口气在吗?”
黄敬邻也变了脸色:“真有此事?”
火垣还未及开口,赵旌宇也是脸上一变。他没想到糯米竟然真的不在宫内,而是如传闻哪般消失了。情急下插嘴道:“王上,这位马能士所说的糯米,难道就是那位日前与王上交往甚密到的糯米姑娘吗?”
“正是。实不相瞒,赵大人,本王今日能坐在这里,这位姑娘的功劳最大啊。”
“听王上的口气,待到找到便要厚礼待之?”
黄敬邻点点头。
“大为不可啊!老臣恳请王上深思。不久之前,连大人已秘密出访燕国之事,想必王上已然知晓了吧。如若现在改念,恐怕无法自圆其说,不但无法从中得利,反而要丢掉送到手里的好处。”
火垣不耐烦赵旌宇打断他而突然从武将之尾向前阔步走去:“你这老匹夫,我小师妹有恩于你们秦国,你等竟然还做这般损人的手段。莫不是这秦国贤士尽是些贪图利益的小人,我随作为区区一介莽夫,但仍旧看你们不起。”
武将们把他拦下,火垣反抗,眼看就要争执起来。黄敬邻赶紧摆手让他们退下:“火垣不必生气,本王也觉得这番作为与君子之名有碍。”
“王上,秦国不久前刚打败于燕国难道王上都忘记了吗?原想趁机捞一把,但损兵折将不说,半点油水没捞到,自不必提了。先王为保我国丧失再战能力的秦国,更是割地,进献珠宝美人无数。王上难道一点都不触动吗?虽然王上遇险,姑娘抵抗东汉奸贼有功,但却只是略尽绵力,真正脱困依靠的的还是大王本身的能力。就当是为了我大秦,也要厚一厚脸上的皮囊。”
黄敬邻生出犹豫,但他仍想拒绝。赵旌宇察觉到他的神色,进一步游说道:“再说,糯米姑娘本为燕国准王妃,这点天下皆知。虽老臣也不懂她为何流落秦地,并因此与王上交好。但她自始至终都已经烙上了别国的标签,早晚是要离开的,秦国不可能成为她的归宿之地。”
“不可能吗?她可曾说过秦宫也是一处妙地,或许……”
“没有或许啊,王上!老臣知道王上心意,姑娘的确是钟灵毓秀,天仙般的人物。但想留住姑娘的,不光是凭借一己私心,更是得依靠自身的实力。如果燕王听闻了,难道我等还有宁日吗?”
黄敬邻彻底沉默了,他扪心自问。他真的能为了做一个好帝王,而放弃了心怡吗?但赵旌宇的话不无道理,就算她被找到,也没有可能留在自己身边。
火垣大量着他,见他一直默默不语,像是同意了赵旌宇的说辞:“你,我真是看错你了。我一个人去找她,你们别想赶在我前面。”
“拦住他!”
危机转身,想施展轻功抓紧离开去寻人的火垣还未出殿,便被满屋的人手给按住了。
“放开我!放开我!”但越挣扎,越是被按得更紧,不出片刻,便被七手八脚地绑了个结结实实。
黄敬邻被这帮看似已经做好了充足准备的官员们吓到了,他一下子站了起来:“你们!这是干什么?”
下达总命令的赵旌宇并未插手:“王上,已经过了一晚不要再犹豫了。”
“你们放开他,他是本王的好友。”见没人听自己的,他便大声喊道,“你们都是本王选拔出来的,难道连本王的话也不听了吗?我可是真龙庇护的天子,你们竟敢触怒我吗?”
“这……”作为主力的武将们纷纷看向赵旌宇。
后者哀叹一声突然跪下了:“王上,老臣并非想对姑娘不利,老臣也与这位能士一样希望姑娘平安归来,同样希望姑娘完好无损。只是,老臣希望王上也能认清,姑娘始终是要离开的,以何种方式离开,真的重要吗?”
黄敬邻闭上了双眼,仔细回味着赵旌宇的话,发现自己没有一句可以反驳。为了秦国,他也要成为利用女流之辈的小人了。但他不得不做:“对,你说的没错。她最后是要离开的……但本王要亲自将她交给来使,在此之前,你们务必将一个完好无损的糯米给我带到本王面前!”
武官们纷纷躬身道:“是!”
“不要再浪费时间了,速速去清点人手,即可出城搜寻!”
赵旌宇终于露出了放心的笑容,却也心生凉意,自己冒险顶撞王上,以后怕是无法再在这里像往昔一样为秦国效力了。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黄敬邻并没有拂袖离去,而是自宝座上快步而下,将他从地上扶起来,道:“赵大人快请起,地上凉,您老恐怕身子骨经受不住。本王随有心国事,但方方面面都资历尚浅,您三朝元老可要对我对对提点,以后秦国还是有劳您了。”
赵旌宇受宠若惊,他本来已经做好了死谏的准备,没成想这位曾经让他叹息无数次,以为秦国危矣的信任秦王。竟然能做出此等礼贤下士,如同先王一般的行径,当下真是感念于心,一下拜倒:“我王盛名,秦国有望了。”
“我王盛名,秦国有望!”庙堂之上,众人齐声喊道。
只有一丝不合拍的音符夹杂在齐声的高喊中,那当然是火垣的嘶喊声了,只是骂黄敬邻的话与赞扬他的话糅合在一起,让黄敬邻自己听了,也不禁哂笑置之。
最后,火垣被锁了功力,交给了黄宁儿看管。虽然功力暂时被封,但他却仍旧想逃脱,却屡屡被黄宁儿拦住。虽然心中懊恼,却也无他法可行了,只能全心等着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