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第二百三十章
“别说这些,沐昀,”顾昭忽然出声唤我,他抓着我肩膀的手缓缓朝着下边移去,转而一把便捉住了我停在他胸腔上的手,当他的手触摸到我的那刹那,我浑身都颤抖了一下。
“这些没有用的,我心里清楚,别以为我不知道。”
顾昭开口,仿佛带着极为强大的自信,却是又谈起了方才的话,他道:“宁家的事,你不要管。”
我忽然冷笑出声,而这微笑刚刚流露出来,顾昭便抬手将我的嘴角抚平,我错愕着他的动作,他便道:“别这样笑,沐昀,我很心慌。”
“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很怕,也很慌乱,”他忽然上前来,紧紧地拥住了我,我笑着没有推开他,任由着他抱着我的动作,一动也不动。
“宁家不会存在了,陛下不会容忍一个与你有了交易的将军世家还留在大宣,你救不下她们的,你也没有办法的。”
他一字一句,在我的耳边说着,我缓缓推开他拥着我的手,直言道:“不若,我偏要管呢?”
他放在我腰上的手忽然顿下,他的反应不在我的意料之中,我看着他微微沉寂下来的面色,随后便听他道:“宁桠给了你什么好处?能让你答应这样棘手的事情?”
我微微笑着,丝毫不在意将方才谈话的内容以及交易告诉他,只道:“也没有什么,只是白州的几个兵罢了。”
顾昭望着我的神色忽然大变,他仿佛是觉得不可思议一样,静静地望着我一言不发,我不知道这个表情对于他心里来说是代表着什么意思,只知道,这样的表情令我很是开心。
“宁家竟肯下这样大的手笔来求你沐家……不过也是……”顾昭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下来,随即望着我,又一字一句开口,道:“她宁家满门都要不保了,当然要这样不择手段地将自己的家族保下才是。”
我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否认他的话:“是啊,所以这世间最好做的买卖,就是现在这样了,用他人的身家性命作为赌注,你们皇室的人是不是觉得很好玩?我来拉她们一把,所以你们就觉得看不下去了?”
“无论你如何说,如何想,这些,都不该是你能管的事,而且,我也并不希望你能管。”
我笑看他,一字一句,极为了冷漠且疏离般开口,道:“更何况,你也没有资格管,不是吗?”
顾昭愣了愣,忽然苦涩开口:“我以为你早就已经猜到了我的身份,却原来,你在怪我。”
他说起这句话,我忽然觉得面前的这个人有些不可理喻,我忍了许久,之后,气血翻涌,仿佛再也承受不住,我直言道:“我猜测出来,那也仅仅只是猜测而已,并不能说明什么,我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我的猜测是真的,所以我不愿意相信……”
“你是不是从来都不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你是不是从来都不知道,我真的期盼的事情是什么?”
我瞧着他有些迷茫的面色,那双眸子里闪现出来的,是一些略微懵懂的无知,我忽然感觉到了绝望的味道。
我开口缓缓问道:“沐画,她真是你妹妹?”
顾昭没有回答。
我闭上眼睛,像是早就已经知道会是这个答案,可是却偏偏等到了现在,我才肯相信。
我笑着,仿佛并不在意这个结果,可是天又知道,我是有多么在意是这个结果!
“沐画她自己知道吗?”
我再次问出声来,抬起头来直视着面前的男子,坚定的眼神像是个固执的孩子,非要询问到一个答案的一个孩子。
不知道过了过久,终于,顾昭低声开口:“大概……是知道的。”
是啊,怎么会是大概呢?
是我太傻了,在那天沐画跑出去说自己便是皇帝遗落在外的女儿的时候,我就应该对此怀疑的,可是我没有。
我非但没有,我甚至还对沐画那样信任,我竟是觉得沐画,她不可能会与皇室沾上关系,现在想来,忽然觉得,那时候的我真是傻得天真极了。
“哦,这样啊。”
我低声应了一声,随后便没有再开口,在每个人的心中,有时候都会有一面墙横在心中,只是要看这面墙的深浅在哪里。
而沐画,大抵就是我在信任的面前筑起的一面墙了,现在这面墙坍塌在我的面前,毫无预兆般的倒下,我竟然出奇地平静,直到现在,我仍旧在想着,这或许不会是真的,画画她,不可能会背叛我的。
“事情既然已经变成这样了,那就这样吧,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知知还在府里等我。”说着我转了身,旋即想起来什么,又转身道,“太子殿下,沐昀就先告退了。”
离身而去的那刻,手腕意料之中便被顾昭给攒住,我沉了脸,也只仅仅覆上去之后,便径自扯了下来。
“放手吧。”
我低垂着眼,再次开口:“放手吧,就当我看错了不好吗?就当这一切都是我自己愚蠢犯下的错,不好吗?”
“你没有错,”顾昭低声开口,我仿佛在他的话语里听出了别样的情绪,“你没有错。”
我笑着,却不置一词,手上微微用力,旋即便将他的手从我的腕间扯带下来,随后迈开步子,便径自离去。
大抵见我面色不佳,顾昭竟然没有再次挽留,只是放任着我离开,直到我再次拐弯之后,他也没有继续开口。
等我回到沐府的时候,下人们老远便瞧着我归来,便都迎在了府门前,我忽然意识到这期间沉重的气息里掩藏着的奇怪气息。
“都怎么了?”
有管家的上前来低首道:“家主,苏姑娘……不,是苏主母她,出事了。”
我闻言微微皱眉,下意识便问出了声来:“主母?我们沐家什么时候有了主母,她苏……苏?!”
我一愣,旋即明白过来这人是谁,旋即我便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疼,不免伸出手来按了按之后,便道:“她还未嫁给父亲,这称呼……”
“是是是,属下知道了。”
那管家飞快地朝着我点头,我这才正视他方才的话,问道:“苏茜怎么了?”
她与父亲一同出去,有父亲在她身边护着她,她还能出事?这件事说出来后给我的第一想法便是,这是极为不可能发生的事。
管家低首,模样忐忑,却依旧回答道:“老家主在外遭到了不明来历的刺客袭击,苏主母……不,苏姑娘给老家主挡了一箭。”
我皱着的眉头丝毫没有减弱,我忽然觉得,这件事有些可能。
我点点头:“我知道了。”
我迈开腿,正迈过自家府门的大门,随后,便听见那管家继续开口:“还有一件事,沐知小姐还未归来。”
我一顿,抬头望了望天空,掐着时间这么想着,去一趟大理寺的时间也差不多该是如此,随后点了点头,回首道:“无事,等她回来的时候,再来同我禀报。”
京兆府尹的人我早已打好了招呼,知知这次前去,当也不会遇到什么刁难之事,是以我并不是怎么很担心她的安危。
“父亲现在在何处?”
下人在身后回答:“从今早回来,便一直待在房间中未出来过。”
我点点头,便准备继而调转了方向去父亲的所在地点,而我刚好迈出了几步之后,后脚便有人唤住我,只见来人手里捧着一个锦盒,我只看了一眼,便明白了这里头装的什么。
来人身着便服,却神色匆匆,仿佛经过一场极为匆忙的路途所致,我瞧着他的模样,便已然猜测出他是宫里的人,他迈步在我跟前停下,随后跪下手捧锦盒,道:“这是娘娘命属下给沐相送来的东西,望沐相查看。”
我嘴角一弯,徒手便接过了他递来的锦盒,打开大致瞧上了一眼,里头共装着两份东西,一份是是图纸,一份是只虎符。
大宣的兵马调动始终需要虎符来调配,而每个州都有其各自的调配信物,且信物都不一样,兵马认物不认人,军令如山,是以只要不是亲军,都是可以调配的人力。
我拿着这只虎符在手中把玩着,随后笑了笑:“想不到你家娘娘的动作倒是挺快的。”
“娘娘只愿,沐相能够兑现沐相答应娘娘的事。”
我点点头,望着地面上跪着的人,没来由地道了一句:“宁家的人如卧虎藏龙,真是让人艳羡不已。”
那人忽然浑身颤了一下,我笑着道:“无事了,回去给你家娘娘传话便是,我沐昀答应过她的事,绝不会食言。”
那人起身,便不再多说什么,随后便径自离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宁桧或许是个可以合作的伙伴。
这样的女子,能收服的人太多,且人心聚在,这样的人物,始终会令人感到敬佩。
方才的那人,显然并不是普通的侍卫,他脚下生风,步伐矫健,仿佛中气十足,却又隐忍着不曾外露 显然是刻意在隐藏着自己的实力,这样的人,绝不会是简单地暗卫,或者是贴身的侍卫。
只是这样的人,却甘心为了一个宁桧,就屈身于宫中,这样的气魄,始终令人折服。
我摇了摇头,我怎么就没有碰到过这样死心塌地的人呢?
人总是不能跟人比较的,一比较起来,完全满满的都是伤害。
我手中拿着锦盒,一手把玩着虎符,晶莹剔透的玉质在手中散发着微微凉意,仿佛是一块上好的玉珏。
管家在前头带着路,我只管低头仔细确定手中兵符的真假,但也实在是对这块玉爱不释手。
我这么想着的时候,就已然跟着管家来到了父亲的门前,我摆摆手,管家即刻便明白了我的意思,随后便直接带着一众人下去。
我在门前徘徊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要去见父亲一面。
天知道敲响面前的房门是需要拥有多大的勇气的一件事,然而我还是继续敲起了门,一下一下,里面都没有动静,敲到最后,直到里面传来一声怒吼声来。
“滚!都没听见吗?!”
我被这中气十足的声音弄得浑身都抖了抖,而后沉默了半晌之后,这才开口:“父亲,是我。”
里头的声响忽然安静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所致,我总觉得里面的境况有些不对,然而我已经没有时间去想得这样多。
里头传来声音:“进来吧。”
我缓缓推开门,一眼望过去,竟是满屋的狼藉,凌乱得不成样子,像是完全都没有地方落脚的地方,我心下微微一动,什么时候开始,我竟是从未见过父亲这般模样了?
如今这样的模样再次浮现,我忽然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我抬起头来,看着正守在床榻上的父亲,心绪万千之下,我终于缓缓踱步走到他的面前,我看了一眼床榻上的苏茜,随后开口。
“父亲去过云山了吗?”
云山之上的神医在我自幼的记忆以来,便与他很是亲厚,季泷的医术,我向来是极为信任的。
父亲没有回答我的话,我看着他的样子,就知道他一定没有去,只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而没有去,我却是不得而知的。
仔细看过去,苏茜的腹间有着被包扎过的伤口,此时不知道因为什么样的原因现在正在汩汩地往外涌着鲜血。
我瞧着觉得触目惊心,心中也不是很能想得到苏茜竟然会为了父亲而去挡下箭刃,她竟是肯为了父亲,而去放弃自己的性命。
我皱着眉头,一时之间竟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瓷瓶,这是上次在季泷那处坑骗过来的药粉,足以令伤口迅速愈合的那种,我伸出手来覆在苏茜的腰间。
父亲下手极快,他一把就抓住了我的手,力道微微的疼痛令我不由得皱起了眉。
他朝着我开口道:“你要做什么?”
我挑眉,虽然很是不悦,却还是扬了扬手中的瓷瓶,道:“这是季泷的药,我来给她上点药罢了,父亲不必如此心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