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六章 兴盛当铺

糯米和火垣一路来到兴盛当铺，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便找到了店铺准确的位置，虽然火垣的脑子转得不是很快，但他的记性看来还是不错的。

两人站在兴盛当铺的门口，表情却并不轻松，原本火垣说这家店铺没有开张这点来说，他们并非需要太多的警惕。但此刻看着半敞着的店门，他们不得不打起一些警惕。

“难道我们已经被发现了？”火垣对糯米使着颜色。

糯米缓慢的摇了摇头，她也有些吃不准，看这门扉上挂着的那把乌金大锁，显然已经被打开。但它被打开后就这么不动声色地挂在上面，虚掩着的门扉似乎还在和他们友好亲切地打着招呼，这模样，她也不得不怀疑了。

还没拿定主意，就听见里面一阵呯呤嗙啷一阵响，还有几声让人熟悉的痛呼声夹在在击中向他们传来。

糯米率先反应了过来，叫了一声不好冲进了当铺里。此时也不管会不会被别人看到，或者这真是个陷阱了，因为那声音实在是让她有理由这么做。

一进到屋子里，她便看到了一个摔在地上的人和他身遭的一堆不知道干什么的木箱子铁盒子。

“爹，你怎么跑这来的？”糯米赶紧跑过去把林广晟从地上扶起来。

林广晟揉着以及的腰嘴里不停地喊着疼，虽然动作滑稽，让糯米也不好说他什么。但却有意地将头低下去许多，显然不想让别人看轻自己现在的表情。

那是自然的，就连随后进来的火垣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铺里的格局和一般店铺不同，别的店面可能店是多大那店面就有多大。但当铺是门外有个锁，进来后，只有一个狭窄的空间，面前是一面墙，墙上还有一扇上了锁的门，而且这把锁显然要比外面的要上档次得多。

毕竟手来的那些稍微贵重一些的东西，都在这堵墙的后面，不值钱的东西才会随意扔在门外。而开张的时候，看店的伙计就坐在门后面，来当东西的人则在这个小空间里。将要当的东西顺着墙上留下小窗口递过去，大件的东西自然是伙计先在窗口里看一眼，觉得能收这才走出来仔细看。

而林广晟便是在解开外面那把乌金锁之后妄图挑战一下高难度，试着把这把锁打开，接过弄巧成拙，不小心把对方在门边的这些小盒子箱子之类的给弄倒了，自己也被砸得不轻。

虽然知道，也看得出来，但平素喜欢毒舌的火垣此时也选择了沉默。并非因着林广晟是他师傅，早年一起的时候就属他们闹得最多，关系最好，而是他显然也知道屋里这把锁虽然比外面的乌金锁要难上许多，但对于以前的林广晟来说那不必穿件衣服吃个难多少。但是此时，就连门外的乌金锁他开起来也是十分费劲。

不光是技巧上的达不到，更多的是力气上的欠缺，身上的伤残让他无法随心所欲地控制肌肉，更别说使出多大的力气了。

火垣不做他想，也连忙过去搀扶着林广晟，自然也不能避免一问：“您怎么来这了？”

林广晟摇摇头：“我对月咒会的了解自然比你们要多了去了，我来这儿不正常吗？”

糯米转念一想，自然是了，她爹来西秦本来的目的不就是想在西秦也成立一个和南齐类似的“贼窝”吗？那么问题来了，她爹在南齐的贼窝是什么样的？

那可是井井有条，不光技术上不断追求着卓越，更是在道义上有着自身不变的追求。首先妇孺不偷，老人不偷是绝对的，其次君子和学士不偷也是必须的。他们下手的永远是那些道德品行不端的人，而他们这几个林广晟的徒弟则是时时刻刻以造访欺贫辱弱的富家子弟的钱库来帮助穷苦人民为志向的。

接过造成了南齐虽然贼盗数量不减反增，但治安却越来越好的局面。

林广晟来了西秦之后自然仍旧秉承一贯的新年，从零做起，这两三年以来已经显著看到了成效。而作为他这一行动的最主要的阻碍便是这个月咒会了，可想而知两方的较量自然不在少数。

“我知道他们的行事风格，我有把握。”林广晟喘匀了气，便示意二人松手，他便哆哆嗦嗦地独自绕过倒下来的盒子和箱子再次走到这铁门前，继续他从小从事到大的从记事起就已经掌握的技能——开锁。

但是，他失败了。

糯米和火垣站在后面，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他们一早知道从那日将他救出来之后，一直嬉皮笑脸的林广晟果或许仍旧对于丧失了自己一直谨以为傲的能力而内心焦虑。但此时看来已经并非焦虑了，虽然是短短的一瞬，但糯米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不容掩饰的惶恐。

在一个自己曾经打压到放弃了风光无两的地位进而差点灭掉而转入地下的组织，他却变得如此无力的时候，这种惶恐被无限放大。或许他已经对自己的无力有了一定的自知，但真正面对的时候，他仍旧无法从容地接受。

就像一个远游他乡的游子，突然接到家乡传来的噩耗时，明明路途上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回到家乡，看到父母的新坟时却仍旧抑制不了心中的哀痛。

林广晟背对这他们，他的手已经抖的不成样子，几乎还带动了整个身子在颤抖。糯米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但能看到他后颈的汗水和他僵硬的肢体动作。

“爹……”她试着叫了一声。

“没事，很快的。”林广晟的声音很稳，但就连他自己也能听出自己话中的不确定感。

“爹。”

“真的没事，等一会儿就好了。他们月咒会的人都很粗俗，对于这种日子肯定要凑在一起喝酒的，这附近肯定没人，或许连碧泉县都已经没人在了。”林广晟慢条斯理地说着，好像真的不着急。

“爹，已经这个时候了，我们也快点拿了回春坊的钱回去守岁了。”

“嗯嗯，我知道。”林广晟也非常赞同，却不见有丝毫放弃让他们上手的模样。

火垣和糯米对视一眼，他们当然知道林广晟虽然是个喜欢油嘴滑舌的老头，却也有着十分固执的性格。他认准了一件事自然就不会放弃，就像当初将在南齐从零开始创建贼帮一样，他认定了这把锁他要开开，他就一定要开开。

“怎么办？”火垣用眼神询问。

糯米却凛了模样，径直走了上去，伸手一把按在了林广晟哆哆嗦嗦的手上。而这只手也终于不再颤抖了，糯米一只手抓住他的双手，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便把他从锁头上移了开来：“爹，这种小锁怎么能让您亲自上手呢，还是我来吧。”

说着，只听一声清脆的机关声，锁应声而开。糯米想把锁从门上拿下来，但却发现林广晟的手仍旧放在上面，她手上顿了顿，正想开口，却终是没有说话。

林广晟的背影让她的喉咙如同被浆糊黏住了一样，不过只消片刻，他的手却从锁上拿了下来：“进去吧。”

糯米点点头，跟在他的身后一起走进了当铺行内。

这里本是伙计呆的地方，原本从外面看起来十分宽敞的当铺行，与外面接客处对比起来，应该会很宽敞的内堂却仍旧十分局促。这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箱子，柜子，大部分都上了不同样式的锁。

林广晟随手一指：“那几个用朱砂漆锁的是放银两的，开那几个。”

火垣二话不说就蹲过去干了起来，不消片刻两人一人开了一个箱子。箱子里的财宝一下倒映在两人的眼帘中，火垣一下食指大动，他已经好久没见到这般毫无防备的银元宝们了。如果不是身边两人在，他还真有一下子全部取走的冲动：“我们能不能都搬走？没关系我搬得动。”

他的确不光是冲动，直接从流于表面了，而且一副已经获得同意的模样。糯米压根没有理他，只是盘算：“那两兄弟到底讹走了我们多少钱？”

“五百四十八两。”林广晟道，相比于整天忙碌在厨房的糯米和每天都与病人闲聊消磨时光的火垣，一直在院子里坐在板凳上晒太阳的林广晟是与这些劳工接触最多的人，毕竟他们大部分都会经过后院来处理钱财的分割事宜，而且两兄弟的事业不好在店面那里声张，他倒是想不清楚都不行。

“加上今晚的饭钱，五十两，凑个整拿个六百吧。”糯米说着手上已经开始抓起了银元宝了。

“我说小米你不会算数就不要瞎说，凑个整那可是一千两。”火垣手上怀里已经不止五百了。

“三哥，没工夫胡闹。”糯米手里也有二百了，但火垣那边仍旧没停。

“没有没有，你看多咱们出工出力的不得拿点跑路费啊！”这一千两扣掉那六百的固定款项，他们仨的跑路费竟占了将近一半，不得不说火垣对于自己的评价甚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