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春节

小年一过，一晃已是春节了，碧泉县家家张灯结彩共贺新年。

这一天的街上相当热闹，除了倒卖年货的摊位，竟多了几处专门供大家娱乐的摊位。比如断箭投壶，玩家付过门票费后，会得到三根断掉的箭，这种箭矢只有箭柄没有箭头，不很容易把控方向，他们要想尽办法在规定的距离尽可能多地扔进远处的细口壶里。

扔进的越多，奖品也就越丰厚，不过大多数人连一根也扔不进去，一小部分人只能扔进一根，虽然被价格不菲的奖品吸引来的人很多，但能拿走奖品的却屈指可数。

除此之外还有与之类似的套环游戏和杂技表演等项目。

火垣成全带着雀青在街上闲逛，都对射箭项目十分感兴趣，便一同来到射箭摊位前买了两张门票。

他们对视一眼，显然都对众多精美的奖品中的一样东西产生了兴趣。那是一个小巧的盒子，盒子整体呈鲜红色，十分艳丽，外面点缀着玲珑的几颗五彩石，显得精美别致。

两个大男人自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路过时前一批客人走时便低垂着头不断哀叹没有将这个奖品拿到手。在他们的对话中，两人了解到这是女人梳妆时常用到的胭脂，而且这盒胭脂还算得上不错的那种，如果能得到这个奖品就捡了大便宜了。

听完这些，两人几乎争先恐后地买了门票，却又都装作自己的目的并不是胭脂的样子，比着劲儿看谁先拿到。

成全当然比不过火垣，被他挤在身后：“凝儿现在已经和我相好，你添什么乱啊。”

“什么与你相好啊，那叫鲜花插在牛粪上。”

“你！”成全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而且我作为三哥的怎么就不能送她点礼物啊，这大过年的，我总不能空这手吧？切，您一边去吧！”火垣春风得意的用票换了三根断箭，趁机把成全挤得更远了，心里却十分得意地拿起一根断箭仔细比划着远处的壶。

两个时辰后，糯米将洗好的菜放进菜盆子里，这才直起身子锤了锤有些酸痛的腰背。

林广晟仍旧坐在那个熟悉的位置，头上的一棵槐树早就掉落了满枝的树叶，几片仍未风化的树叶在他的脚下随风飘飞。看着他如此优先自得，糯米莞尔一笑，这样的生活虽有些清苦，比不得往日风光，但却是她心中所希冀的。

药店比不得常家，在常家时，老太太、沈姨和陈伯几个人当然吃不了多少东西，再加上沈姨的帮忙，他们忙活饭菜十分迅速。

但在这药坊里，她却要自己准备自己这几人和伙计们的饭菜，虽然只有三个伙计和一个老板，但总也比常家的几口人吃得要多多了。再加上今天是除夕夜，更是要多准备出来一些，才能应了老话——年年有余，预兆来年丰收，能赚更多的钱银。

“他们玩得怎么样啊……”

“香儿姑娘也出去转转吧？剩下的交给我吧。”小叶笑嘻嘻地道。

糯米叹了口气：“总不能让大家年夜饭吃不好吧？”

小叶一阵傻笑，在糯米来之前他是负责管理大家伙食的，而糯米到了之后，所有人都一直要求糯米来掌厨，就可以看出来他的厨艺如何了。

“你给我来打下手吧，这样还快些。”

小叶应和一声，毕竟是亲手摸过锅碗瓢盆的还帮得上忙，其他人就是完全的一窍不通。他接过糯米手中的菜篮子朝厨房跑去，边跑边喊：“香儿姑娘，咱们今天吃什么？”

糯米摇摇头也跟着走了过去，她前脚刚走，火垣几个就从后院门口绕了进来。

打头的火垣一脸垂头丧气：“没想到那壶嘴那般小，扔进去的断箭却不清出来这让我怎么把其他的再扔进去啊。”

成全跟在后面进来，神情比之明朗许多，雀青坐在他的肩头：“你就这样从自己的通缉画像下面招摇而过真的没关系吗？”

“你说刚才？没关系，我能改变你们对我的认知，自然能改变其他人的。况且街上这许多人，自然也没有谁愿意紧盯着一个人畜无害的孩子看。”

说着，三人走进屋内，成全把雀青放在床上。雀青三下两下爬到窗户处，抬起贴有鲜红色窗花的窗户向屋外打量着，刚才走进来的时候林广晟似乎有意无意地看了他一眼。

如同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让他感觉到丝丝威胁。

雀青装作把玩着手里火垣赢来的玩具——只投中两只断箭的火垣兑换了一个木偶做礼物，由于不是心有所属的那个，便直接送了他。此时打量着坐在院门口的林广晟，却看不出什么奇怪的地方了，就好像方才那是他的错觉一般。

火垣郁闷地一屁股坐在床沿上，一条腿蜷在身前，右胳膊搭在其上，眼睛看向斜上方，似乎正在想着什么。不一会他咬着下唇，啧啧出声：“小米自然不喜欢这种女孩子家的玩意儿，我跟她一起长大我还不知道吗？我们家小米从来不喜欢打扮自己，就喜欢吃！有了，我去去就回啊！”

最后这句是对着雀青喊的，话音未落人就已经不见了。

成全放下雀青后就脚底抹油似的感到了厨房，看到糯米正背对着他在灶台前一阵忙活，灶台上摆着各种调料和洗好的菜。小叶则在一边的案上处理着各种根茎蔬菜，菜刀击打砧板的声音和烧水的声音在厨房里回荡，致使糯米都没有听见他叫自己。

成全站在门口打量着她的背影，她穿着十分朴素寻常的衣服，头发绾起来又用花布裹了，十足一个农家女孩的打扮，像极了以前自己厨房里厨娘的模样。若是以前的自己，是绝对不会多看她一眼的，但现在的成全却总有种永远看不够的感觉。

小叶不多会儿便发现了他，正香招呼，成全立马示意他噤声，小叶看了一眼忙碌着浑然不觉的糯米会意地点了点头。

成全在胸襟里一统翻，然后缓步走到糯米跟前，足够近时，才把怀里的东西拿出来。右胳膊直接绕过糯米身侧，手上的东西直接暴露在她的眼前。

糯米定睛一看，便发现这是成全的手。自从她送过他这副别致的手套后，他便一直带着，而在他的手上此时正放着一个小巧玲珑的红色金属盒子，镂空的雕刻配上五彩石霎时好看：“这是送给我的？”

她虽然从来不打扮自己，但实际上却也喜欢这种东西，在永康生活的那几年里时，她已经慢慢长大，但碍于面子，才没有在伙伴面前表露出来。

成全却是知道这一点的，要不然也不会把那雀尾钗送给她，只是那钗却带不出去罢了。但胭脂不一样，可以想用就用，也不费事。

糯米把铁勺放下擦了擦手这才小心翼翼地拿在手中，又细细观瞧着：“真好看。”试着打开时，她却有些不得其法门，如果让火垣看了又得笑话她了。明明是连重锁拆起来都毫不费力气的，此时打开一个胭脂盒却如此费劲，“这……要怎么打开？”

难道是自己手太滑了？

“成大哥送给香儿姑娘的新年礼物？”小叶在一边煞有起哄的嫌疑。

成全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才发现糯米打不开。便将手套摘了再次接过来，发现确实打开有些费劲，终于使出全力将其打开后，这才发现盒盖和盒身重叠的部分已经锈在一起了，怪不得不好打开。

这下成全有些臊得慌了：“这……没想到那摊位老板竟然用久置的旧货以次充好，我，这个我先拿回去，等买了新的再送给你。”

糯米拦下他的手：“没关系，只是盒子旧了，胭脂不一定坏了。”

“可是万一它坏了，你过敏了怎么办？”

糯米转身抢在手里笑了起来：“我这么皮糙肉厚的怎么会过敏呢，而且这样扔了多浪费啊，还是说你打算送给别人？”

成全不敢乱说话了，对糯米傻傻一笑，后者也被他逗笑了。成全就这么看着她的笑颜痴了，原来两人本就站得近，糯米这一转身原本背对背的姿势换成了面对面，他更是无法应对了。

大脑空白间，竟依着本能将头俯了下去。

小叶在一边都看呆了，拿着菜刀就停下了半空中，嘴巴都长大了。

糯米被成全的举动弄得也愣住了，还好反应及时赶紧转身继续拿起铁勺忙活了起来。她将胭脂盒塞进袖口，头也不回地道：“大男人在厨房待久了没出息，快出去快出去。”

成全这才反应过来，来不及为自己刚才的举动后悔却被糯米拒绝的态度伤到了心，自那日她答应尝试与他在一起后已经二十几天了，他们的关系却没有更进一步。

成全灰头土脸地从厨房走了出去，路上看到小叶暗自为他打气的模样，心里的沮丧却无法表达出来。

“她的心里还有他。”在她转身的片刻，他分明看到了她眼神中的刺痛，那是无法掩饰的不争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