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理想

峰顶上开始出现层层乌云，把太阳的光芒掩盖在其后。

要下雨了……

玉阙山上的草精花灵抬头看天。

树影重重，叶影晃晃，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落叶，四方椅辗在没有水份的枯叶上面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声音。

偶你有大胆的草精趴在树后面探出半个脑袋偷偷地看着她，但是大多数都只敢躲在暗处不敢出来。

清梨没有回房间，神女观很大，她这么漫无目的走着，也不知道走到哪了。

从玉阙山跳下去会不会和凡人一样粉身碎骨？她想着，眼中没有一丝生气。

迎面走来一抹银色，平时见到和他有关的东西都会窃喜半天的清梨这次却视若无睹，与银发少年擦肩而过。

“清梨？”

云渊回过头望向少女的背影，暗暗皱眉：她脸上的表情不正常。担心她出事，银发少年以风代步，不发出一点声响，不近不远地跟在她的身后。

她真的是蠢透了！

为什么以前就没想到呢，云渊哥哥作为一十三天彤霞宫的掌权上仙，凭什么对她这么个小地仙这么好，救命之恩也不至此到要和与他有婚约的嫦曦仙子翻脸。她曾经没有深想，完全沉浸在银发少年的温柔中，对周围一切有关于他性子冷漠、不可靠近的传言都淡然一笑，想着她的云渊哥哥明明这么好的性格怎么可能传言中的那种严肃的人。

是她错了，错得离谱。

云渊哥哥自然是那样的人，想起了她偷偷跑到彤霞宫议事殿看他处理事务时的情景，那般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云渊哥哥一定早就知她的身世吧，他对她的好全是建立在她是“棠央上神仙魄”载体之上，那她到底算什么？

“东莱瀛荒岛清梨……”

不知不觉，她走到了神女像所立之处。

“与瑶池棠央上神……”

像吗？

她昂起头，仰视着这座巨大的神女像，乌云盖顶下的神女像越发皎洁光辉，散发着淡淡的威严气息，这个角度清梨只能看到神女像的下巴，却显示着她是多么渺小的存在。

“哪里像？哈哈哈哈。”

清梨在笑，可是眼角却甩出几滴晶莹的泪。她不需要像啊，等那股红色灵力彻底霸占了她的身体，她就是棠央，这世上就再也没有清梨。

没有清梨……她想起了九重天的仙录阁。

两次历劫，她都没有听到像桃夭与柳公子那样的宣念仙藉，所以，其实“清梨”本来就是不存在的是吗？

“为什么！”

清梨冲着神女像大喊，带着不甘心：“为什么你们所要的都是棠央，可我明明是清梨啊。”

躲在暗处的云渊大惊失色，盯着四方椅上的少女像是不敢置信。

她刚刚说什么？她知道了自己体内有着棠央仙魄的事情？

“我是清梨啊，东莱瀛荒的清梨啊。”

清梨从四方椅上滑落下来，瘫软在草地上，抱住头痛哭：“为什么云渊哥哥爱的人是棠央不是清梨呢，云渊哥哥……”

发出如受伤的小兽一般的哭声，清梨尽情地发泄着心中的不甘心。

云渊的嘴巴紧紧抿成一条线，双手用力地握成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间的肉里却浑然感觉不到痛。

你该去安慰她的。

心中有一道声音在这样说。

不，不能去，你去了该以什么样的言语去说？此时她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你了，云渊。

抬腿的瞬间，另一道声音恰时响起，让他僵在原地。

少女的哭声渐小，云渊垂下眼敛，决定在暗处默默地护着。

倏地

清梨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死盯着神女像，声嘶力竭地喊道：“来啊，你出来啊，你不是棠央上神吗？你不是活在我的身体吗？我知道那股红色的灵力就是你，你出来和我说话啊，和我说话啊，我什么都不要，只想要云渊哥哥。”

青藤今后会有心爱的女子红袖添香，薜荔会有深爱她的人常伴左右，清梨活在他们的记忆中，可是她想要的是清梨活在云渊哥哥的心中啊，就算是说她自私也好，她也想这样做，这是她活着的唯一价值。

映入脑海

刻进骨髓

融进血液

存活心里

她已经爱云渊哥哥爱到这个地步了啊，所以，棠央，你要是能听到，清梨求求你。

轰隆

天空闪过一道雷声，酝酿半天的天空终于下起了暴雨，豆大的雨点落在玉阙山顶上、树上、清梨身上，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衣裳，她狼狈地趴在草地上，湿发贴在脸上。

支起半个身子，雨水落在她的眼眸上，模糊了她的视线，尽管看不清神女像，她却依旧昂着头，用尽用身力气吼道：“你不是想要我的身体吗？我给你，给你，但是我求求你，再多给我点时间，让我多看几眼云渊哥哥，让清梨在他的脑海中印象深刻一点点，这是清梨存在世上的证明啊。”

存在世上……的证明。

云渊的脑中像是炸开了一般。

他再也忍不住了，飞奔到清梨的身边，捧起她的头，紧紧地搂在怀里。

“你这个傻丫头。”

怎么能这么傻，就算是多留一段时间又有什么用？棠央觉醒之日，就是澹元归位之时，而他，云渊，重归剑鞘。

说到底，他与她，本质上是相同的。

她为棠央而活，他为澹元而生。

“云渊哥哥，请你放开，清梨身上脏。”

清梨的声音已经嘶哑不堪，俯在地上，她身上的衣物被泥水渗了个干净，却仍旧不想她的云渊哥哥沾上一点点尘土。

“不放。”

云渊在她耳边低语。

“你都听到了？”

很奇怪，以往面对云渊哥哥都会在他面前自形惭愧，这一次在他面前丑态尽失，她的心中也没有那种感觉，有的只是一片平静。

“嗯。”

身子猛地腾空，银发少年抱起她。

清梨环住他的脖子，把头靠在他的胸前，听着他胸膛内传来的心跳。

“呯、呯、呯……”

和她的频率一样。

“呯、呯、呯……”

抱着他的腰，她安然地闭上眼。

什么都不重要了，有云渊哥哥在她身边。

“云渊哥哥，不要再透过我的眼睛看别人了。”

她会伤心的。

“嗯。”

“清梨不是棠央。”

至少现在不是。

“嗯。”

还有……

“云渊哥哥……”

“我爱你。”

啊？清梨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起头正好撞进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眸中。

我也……爱你，比你爱我还要爱。

清梨搂在云渊腰上的手越发紧，头埋在他的胸前。

真想这样到永远。

清梨与云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