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黑白无常

进城门之后，李珊珊直接用绳索将耶律中南绑起来，原本在城门之上观战的顾淇玉等人注意到战场的情况，此时也纷纷迎下来。

耶律中南苦着一张脸，“皇妃，不用这样吧，你们琼军就是这样对待招降的人？”

李珊珊面无表情，“不论如何毕竟你是敌军主帅，总要防着点，谁知道你有什么意图，一切要听从城主裁决。”

耶律轻笑，“要是我有什么意图那也是为了皇妃你，不然杀了那个老家伙再杀了你，砍掉两名大将总比我孤军深入要稳得多吧。”

李珊珊面色一寒，“日升国的皇帝是怎么想的，竟然会让你这种登徒子当主帅？”

耶律还想说什么，却正好看到迎面而来的顾淇玉等人，于是只耸耸肩，不再言语。

顾淇玉面目含笑，对于耶律中南似乎并没有什么敌意，“这位就是耶律将军吧，近距离得见，果真气质非凡。”

耶律中南淡然道，“你这个城主心倒是大，我好歹是个敌军主帅，你一点都不忌惮吗？”

顾淇洛接过话来，“都到了我们的地盘了，再忌惮你，岂不是太怂了。”

南千念思考片刻，“会不会是他身上有……”

她的话一出口，顾淇洛的脸色立刻有些微妙了。他和南千念是第一个知道疫病的人，所以对这个的感触也要更深一点，试想一下，耶律中南在绝对占据优势的情况下还这样束手就擒，如果说只是为了李珊珊，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耶律中南脸色一懵，似乎并不知道疫病的事情，但是听也听得出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他并没有多做反驳，而是转而轻笑着问顾淇玉，“城主大人觉得呢？”

顾淇玉的目光和耶律相撞，宛若针尖对麦芒，两个人都没有任何退缩。

片刻，顾淇玉儒雅一笑，“淇洛，你多虑了，耶律将军这样的人，不屑做这种卑鄙下流的事。他既然屈尊到琼国大营，我们就要好好招待，不能怠慢了，寒了勇士的心。”

他转头看向李珊珊，“皇嫂，不知可否先给耶律将军松绑？”

李珊珊一愣，她倒是没想到，这位四皇子有这样的胸襟和魄力，她点点头，长剑一挑，原本束缚耶律中南的绳索便呼啦一声散开。

耶律扭动了一下僵硬的关节，看向顾淇玉的目光似乎多了些什么，“你叫她皇嫂？那她的夫君就是你的哥哥了？”

顾淇玉轻笑，“是我三哥。”

耶律若有所思点点头，“不知道你这三哥比起你来如何，如果和你差不多，配这位佳人倒是不差。”

顾淇玉谦逊摇摇头，“我自小在边城长大，与三哥相处不多，不过从都城那边传来消息，三哥风姿翩翩，卓尔不群，不是我这个小弟能够比拟的。不过耶律将军对三哥这么感兴趣的话，到时候见面倒是可以好好交流交流。”

耶律中南眼睛一眯，“他会来屠龙城？”

顾淇玉轻笑，“据消息说，三哥现在有别的任务要做，大概在一个月内会过来主持战局。”

耶律看向李珊珊，发现此时她的目光正转向别处，看不出悲喜。

他轻轻点头，“好啊，那要在贵府多做叨扰了。”想了一下，他继续道，“我既然是皇妃招降而来，如果你们可以接纳，那我自然可以为琼国效力，不过基本的礼义德行还是要有，如果城主要向我询问日升国的军事布防，还是免了吧，恕在下不能透露。”

顾淇玉大笑出声，“将军多虑了，你权当是在鄙城做客就好，战场之事，我军自有应对之法，不劳将军费心。”

他一番话说的坦荡荡，倒让耶律中南觉得自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斟酌片刻，还是出言提醒，“日升国招揽的人不止我一个，个个都是身怀绝技，你们要小心了。”

顾淇玉面色严肃地点点头，“多谢将军提醒，还有很多硬仗要打啊。”

耶律的目光落在李珊珊身上，似乎有什么话要对她说，顾淇玉会意，找了个理由带着众人先行离开，原地只剩下耶律和李珊珊两个人。

李珊珊脸上流露出一丝尴尬，她转身要走，却被耶律叫住，“皇妃且慢，我都为你当了叛军，你就一句话都不想跟我说吗？”

李珊珊没有转身，只是淡淡问道，“你想说什么？”

耶律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我听说琼国的皇子婚配都是由皇帝指婚，大概你和那位三皇子也是一样。我只是想问问，你真心喜欢他吗？”

李珊珊的眼中染上一丝迷茫。

她喜欢他吗？自然是喜欢的。但是这喜欢还能说出口吗，当初他宁愿受罚也要为了红瑶和她解除婚约，从那一刻起，他们之间大概再无可能了。

她的沉默让耶律感到一线希望，不过她很快就泼了一盆冷水，“我的事就不劳耶律将军费心了。”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耶律中南挫败地摸摸鼻子，“这个女人真是，有多少好女子倾心于他，他都没有半分动心，唯独她，只在战场之上惊鸿一瞥，便念念不忘，偏偏是个有夫之妇，还是个冷美人，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情劫吧。”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就算不能得到美人心，至少要见识一下她的夫君何许人也，如果那一位并没有顾淇玉夸赞那样好，他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日升国朝堂之上。

寒霸天猛地一拍桌子，“什么？耶律中南竟然叛变，转投敌方？”

通讯兵跪在堂上瑟瑟发抖，“陛下息怒，李将军传来的消息，确实是这么写的啊……”

实际上，虽然耶律中南的确是自愿叛变，但至少明面上他是被李珊珊擒拿走的，不过李勇早就看耶律不顺眼，现在有这个机会，自然要好好添油加醋。

此时寒霸天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暴虐的气息，仿佛有人敢说错一句话就会万劫不复。朝上大臣一个个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在这时候出声。

谁都知道，耶律中南是寒霸天非常器重的人才，即使他没有背景，身份不明，但在他揭榜投名第一次面见寒霸天的时候，寒霸天就独具慧眼地看出，此子必有过人之才。果然，在十天之内，耶律中南连败日升国十名大将，每一场比试都胜得漂亮，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于是寒霸天对他更加赏识，不仅仅破格直接封将，并且赐予他豪华的宅邸和无数美人，甚至将两军交战之中至关重要的第一仗交给他。

然而现在竟然传来如此噩耗，这位被他看作战神的将军，竟然如此迅速败下阵来，并且不是正常败北，而是直接在场上叛变投降，他怎能不怒？

他冷哼一声，“琼军到底有什么东西让他如此鬼迷心窍，如此迫不及待地投靠敌方？难道他们给出的条件比朕还要丰富？”

四下无声，通讯兵很想现在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是却没有丝毫办法，他不得不独自面对暴怒的皇帝。

陛下有问，他不得不答，于是，他只能战战兢兢，颤抖着答道，“拒李将军说，敌军出战的是一名女将，耶律将军对那名女将……”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表达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确，原来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寒霸天目光更加冰冷，“哼，朕还以为他是个能干一番大事业的人，没想到如此鼠目寸光，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女人就能让他如此辜负朕的赏识。能成什么气候！”

自古就有帝王一怒，浮尸千里血流成河，所以朝堂之上人人自危不敢接话。终于，在一阵沉默之后，寒霸天的情绪稍稍平静一些，他沉声道，“众爱卿，可还有什么可担任主帅的人选推荐？”

本来推荐主帅人选是一件非常有利的事情，如果得力，那相当于在军中安插了自己的一个重要人手，但是此时，继耶律叛变之后，如果有人想推荐新的人选，就要好好掂量一下利弊，如果再败北一次，那难免皇帝会有迁怒，所以一时间众人都没有答话的念头。

这时候，一位老臣站了出来，看到他，众人微微松了一口气，这位老臣名为卫骁，是太后的义兄，虽然权势不大，但是看在太后的面上，寒霸天对他礼待有加，想必不会将怒火发泄在他身上。

卫骁微微拱手，“陛下，耶律中南叛变，边城的情势又刻不容缓，不如让原副将李勇暂代他的位置，稳定住局面？”

果然，看他站出来，寒霸天神色缓和了几分，但也没有完全接纳他的意见，只是淡淡道，“李勇这个人，虽然有些小谋略，但心胸狭窄，难成大器，暂代主帅的位置就不必了，他只要做好分内的工作，在新的主帅到任之前保证不出什么岔子就好。”

实际上，李勇在朝的时候就经常打点卫骁，希望他在皇帝面前多多美言，可卫骁一直找不到机会，此时倒是个好时机，所谓拿人手软，他还是要给人家做点事情。

皇帝的拒绝也在卫骁意料之中，虽然他没什么大本事，但是看人的眼光还是有一些，他早就看出卫骁目光短浅难成气候，所以此时也不是真心推荐，做做样子罢了。因此，皇帝驳回他的建议，他也没有太过在意，只是规规矩矩地退回去。

寒霸天接着问，“其他人呢？难道我日升国泱泱大国，连个像样的主帅都拿不出来？那当时还主张什么突袭攻城，不如直接等着人家打上门来算了！我养着你们有什么用，一群饭桶！”

眼看着寒霸天又有发怒的迹象，一位平时并不起眼的年轻官员突然站出来。

“陛下息怒，臣有一人选推荐，请陛下定夺。”

寒霸天的目光落到这个年轻人身上。他隐约记得这个人名为吴邦，是前年武试的探花，一直在朝中担任一个不轻不重的职位，无功无过，所以他对他的印象并不是特别深。

不过此时正是用人之际，既然他敢毛遂自荐，倒不如让他说来听听。于是他一挥手，“爱卿请讲。”

吴邦笑道，“这几年来，臣走访各地，聚集了一些志同道合的门客，其中不乏颇有谋略的，臣最倾佩的，是一对年轻的夫妻，这二人被江湖人称黑白无常，手段雷厉风行，令人闻风丧胆，如果陛下觉得尚可，臣可以立刻让他们夫妻二人前来拜见陛下。”

寒霸天心中一动，他没有直接发表自己的看法，而是向群臣抛出一个问题，“诸位觉得吴爱卿的提议是否可行？”

短暂的沉默之后，朝堂之上立刻出现两股潮流。

“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可行。那黑白无常再厉害，也只是江湖人士，歪门邪道，缺少军事才能和战场作战经验，数万大军交到他们手上，怎能让人信服？”

“陛下，臣倒是觉得，此事未尝不可一试。自古行军打仗，主帅大都是中规中矩的军人，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出奇制胜，用一些别的花样？如果让这黑白无常主导战场，首先琼军就摸不清我们的路数，在气势上我们就可以压人一筹，再者，江湖之人怎么了，他们的才能就一定要比正统将军差劲吗？那耶律中南看着倒是正气得很，最终还不是屈于美色，让我日升大军不战而败？”

“……”

两种潮流分庭抗礼，互不相让。皇帝听取了大多人的意见，陷入思考之中。无疑，耶律中南的例子深深戳中他的心，他最关心的就是所选之人的忠诚度。

于是，他再次看向吴邦，“这黑白无常二人可有什么条件？江湖术士本就散漫，无组织无纪律，如果再临阵叛逃，朕如何处置？”

吴邦脸上仍然波澜不惊，他知道，既然皇帝能问出这样的话来，就一定是有些心动了。

他俯身鞠躬，“陛下放心，这两人的忠诚度臣敢用性命担保，臣与他们有生死之交，只要臣在乔那国一天，他们就绝对不会叛变。”

这话的意思，实际上就是只要寒霸天能够控制住他，那就不愁无法控制黑白无常，以自己为质，说的倒也诚恳。虽然寒霸天很想说，如果再出什么乱子，就算是要了你的命也无法弥补，但是他仔细斟酌，还是觉得这个点子可以考虑。于是，他最终给出一个结论，“明日上朝，带黑白无常前来见朕，若却有真材实料，朕未尝不可破例封将！”

吴邦俯首，“臣先替他们谢过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