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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作废的交易
CHAP 43 作废的交易
“为什么是我?”我问无风。
“因为了解,所以……爱。”他故意把这句话说得很慢,但是我看得出来,他很激动。
“或许你自己都没能弄得清,你对我的感觉究竟是爱?还是一种习惯?”说完,我抬起头,看了看笼罩在我头顶呈伞状的桂花树,并从桂花树树叶的缝隙中,看到了太阳。正午的太阳,为此,我不得不好一会儿都眯着眼。
一株树干两个成人合抱都抱不过来的桂花树下,我和无风对面而坐,各坐在被阳光晒得很暖和的竹椅上。但是,在我坐下之前,无风还是让人给我的竹椅垫了一个里边填充了鸭绒、外边用黑色绸布做封套的垫子。他让我坐在垫子上。
我恨这个垫子;我正试图把它扯坏。
我用指甲撕扯着它斜倚出竹椅的一角,狠狠地、发狂地一下、两下……终于,它就被扯出了一个小窟窿。一团柳絮状的灰色的鸭绒从窟窿里跑出,如同被风吹开的蒲公英一般在周围飘散。
一片鸭绒静静地落在无风左边的眉毛上,他似乎没有察觉。他正在用异常专注的眼神看着我。我忽然注意到,在我刚才那句质疑他对我的感觉是爱还是习惯的那句话说完之后,他的脸上掠过了一丝痛苦的表情。
他咬着嘴唇,我也不说话,埋着头,用力地拽出垫子里的鸭绒,在我拽出第十三把鸭绒的时候,他突然喘了一口粗气,用颤抖的声音让我“停下”。
一瞬间,我恍然觉得他要从竹椅上跳起,跑过来狠狠揍我一拳,但是我猜错了。他只是把眉毛上的那片鸭绒拿下,攥在手心里,看着他的这只手,声音嘶哑地对我说,
“为什么,为什么你总要质疑别人对你的感情?难道你和‘他’也是一直这么说话的?”
我因为无风提到的这个“他”字而突然扭过了头。我移开视线,不看无风,进而去看院子角落里摆放的一盆开得正艳的墨菊。菊花的香味很淡,几乎完全被无风身上浓郁的花香掩盖。
从杭州回到金陵的近一个月来,我始终一点一滴地收集“他”的消息。
上次从小谢口中知道“他”的消息是七日之前——那时,“他”已安全抵达长沙。“他”现在在干什么呢?是否也像我一样,懒懒地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
无风终于站起身,朝我走过来。他在距离我只有一步远的地方停下。太阳映在他背后,光芒四射,因此我看不清他现在脸上的表情。
他忽然用力地握住我的手,用仿佛是在恳求我、又仿佛是责备我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
“小离,你能不能不要再想‘他’?”
“这并不属于我们的交易范围!”我甩开他的手,一下子站起来,冷笑,“这里就我们两个,你不需要再装模作样!”
“装模作样?”
“你知道么,那天你和李小甲说那句话时你脸上的神情,和刚才你对我着说‘因为了解,所以爱’时的脸上的神情,一模一样!一模一样得都令我感到恶心!”
寅吉被李小甲刺伤的那天,无风对试图劝阻他救寅吉的李小甲说,说,比起弄死寅吉,他更希望得到我的心。
心?了解?爱?他也配?
想到这里,我解开了我领口的第一颗纽扣。与此同时,我对面的这个男人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我的手指颤抖了一下,但是,我还是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噙着嘴边的笑,接着解开下边的纽扣。
男人的视线从我的领口滑下,他的脸由白转红,而且正涨得越来越红。他翕动着鼻孔,热乎乎的呼吸尽数喷洒在我的脸上。
我虽然还刻意保持着脸上的笑容,但心底却正在对着我自己,破口大骂。我在骂自己贱、肮脏、不要脸。狠狠地骂了一会儿,又骂起无风,骂他比我更贱、更肮脏、更不要脸。
解开棉衣的最后一颗纽扣之后,我的脸颊已经滚烫。虽然我很想继续狠狠地盯着男人,但是,骨子里的羞怯控制了我。我垂下了脖子,双手揪住棉衣,忽而为该不该在下一刻把衣服脱掉而感到犹豫。为此,我的手僵住,同样僵住的还有我嘴角边的笑容。这一刹那,我恨透了我自己。我忽然想哭,鼻子已经发酸。
就在这时,男人走过来,握住了我的手。——“我不是禽兽。”他这样告诉我,伸出手替我扣起纽扣。
然而,我却更加愤怒了。我急切地躲开了他的触碰,猛地后退了一步。后边的竹椅被我撞翻。
我一边顶着发烫的脸颊,任由棉衣衣襟敞开露出里边的中衣;一边抬起头,朝他露出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这还不算,与此同时,我甚至还朝他很是暧昧地眨了眨眼睛,
“何必呢,何必再装下去呢?交易嘛,不过如此。反正,闭上眼,我就当是被狗咬了。”
“你……”男人气得攥紧双拳,浑身发抖,“你……你这是故意在挑衅我?”
“不。我是在引诱你。难道,你现在还看不出来?”话音未落,我一咬牙,把外边的棉衣脱了,丢在地下,然后,继续朝他很是暧昧地眨了眨眼睛,“或许,我脱的不是地方?要不要我们现在立刻回到房间里?”
“夏小离!”男人一声低吼,俯身捡起了棉衣,用颤抖的手指把棉衣裹在了我的身上,并趁机把我抱在怀里。他低下头,用他下巴上新长出的一层胡渣不断摩挲我的脸颊。这些胡渣也在发颤,连同着他的身体一起发颤。
我在他怀中乱扭,乱抓,乱掐。他闷哼着,任由我胡乱挣扎。
我让他放开我。
他却把我搂得更紧。
我就说,那好,那现在我们就去亲热,亲热完,交易结束,我就要离开这里。
他的身体一僵,然后猛地抬起头,捏着我的下巴,吻住了我。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这样疯狂地吻过我。或者更准确地说,从来没有人这样疯狂地吻过我,即使曾经寅吉对我最动情的时候也没有这样对待过我。
他的脸颊比我还烫。他的嘴唇、他的牙齿、他的舌头都好像着了火。我头脑空白了一瞬,嘴唇掠过一阵痛苦的颤栗。之后,流了泪。
当我的泪水滴落到他的手背上的时候,他猛地一哆嗦,把我放开,愣愣地盯着我看了一眼,走过来抹掉我脸上的泪水。
“小离,”他叹了一口气,抚摸了一下我的头发,胸膛不停地起伏,“你不要这样和我说话,不要这样故意刺激我、挑衅我、讥讽我,好不好?”
我略微偏了一下脑袋,让头发躲开他的手,冷冷地告诉他,我之所以会这样都是他逼的。
又说,这一个月以来,他除了处理正义帮的事务,几乎把所有时间都用在了我的身上。他对我的寸步不离,令我觉得简直透不过气。
“透不过气?透不过气?”男人低声重复着,喘着粗气,接下来说的话声音压得更低,“若不是这一个月来,我衣不解带地照顾你、医治你,你能恢复得这么快?以至于你‘西子捧心’的毒素尽去,以至于你胸口小腹的伤口痊愈,以至于你体内的真气内力日渐恢复?哼,或许,鸟儿的翅膀一硬就迫不及待地要飞了?!”
说到末句,他突然伸出一只手,把手按在我的肩头。与此同时,我立刻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轻佻与不屑的神情。
我立即被激怒了!我朝他大嚷起来,
“我不是你养在笼子里的鸟雀!更不是你的禁脔!”
内力随着怒气自然迸发,我将他按在我肩头的手震开。
“我以帮派圣像的名义发誓,我从来没有不尊重你!鸟雀禁脔之说是你的无稽之谈!”他微微涨红了脸颊,挥舞着双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个很是气愤的动作。
“或许,你的本意的确不是这样,可是你所谓爱的方式让我感受到的却恰恰是这样!你每一刻的如影随形,叫我不敢在你眼皮底下藏有一丝心事,因为我的所有的心事总会被你看穿;而我每一个念头还没来得及在我自己的脑海里形成轮廓、还在朦朦胧胧的时候则更是在你的面前无所遁形。不错,你是对我够了解。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说,你比我自己更了解夏小离!
可正是这种没有丝毫距离的了解让我觉得我在你面前是这样的透明,仿佛一个没有穿衣服的人对着一面镜子,唯一有的感觉只是——羞……羞愧。”
我认真地看入他狭长魅惑的眼,心中焦急,暗道,不知我这样说,他会不会懂。
“这就是你拒绝我的理由?”男人显然不能接受,摇摇头,沉默了片刻,得出他的结论——“我想你只是还没有习惯。”
“少拿‘习惯’作借口!我根本不稀罕这种‘习惯’!”
“那你稀罕什么?稀罕把你休掉的刘寅吉?稀罕那份他签了名的休书?还是稀罕那个哇哇啼哭只会吃奶的、他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啊,当然,孩子,孩子,你更加稀罕的是一个孩子,一个在你记忆深处的、一个消逝在血水中、命丧在他亲生父亲兽行下的不足月的孩子!”
该死的!他居然敢说这件事!
瞬间,我被一股狂躁的洪流主宰。我失去了理智。并且在我意识到我正在发怒之前,我已经抬起了手抽了他一巴掌。
这巴掌打得很响,响到足以惊吓到一个正捧着茶朝我们走过来的下人。这个双手捧着一个茶托,茶托上摆着两碗茶的下人,为此双唇哆嗦、双手发抖、双腿发颤。不过,最后此人还是勉强稳住了身体。然而,当此人看到无风接下来抬起来的脸的时候,他手里的茶托连同着那两个沏了热茶的茶碗就统统的滑落,砸在地下发出大珠小珠落玉盘的一片响了。
赶走这个下人,无风看了我半晌,总共对我说了三句话。第一句话是,“你可以走了。”
我不相信,就问他,是不是真的肯放我走。
他就说了第二句话,他说,“留得住人留不住心,何必强留?”
话音未落,他走到我跟前,替我穿好了棉衣,并一声不吭地从下往上,帮我扣起了纽扣。他的手最终从我领口下的第二颗纽扣处离开。领口下的第一颗纽扣,他没有扣。
他盯着第一颗松开的纽扣,说了第三句话,“这样……你可以透透气。”
之后,他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屋子。并且,很快,让人为我打开了紧闭了一个月的这间别院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