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失踪悬案

我问道：“当年的那段疑案，史密斯是否因为一些事而扣留了那箱资料？还是另外原因呢？不知道您对于这段历史有没了解？”

“他老人家的后半生一直都是我在照顾着，断断续续的话语中，我也了解到了一些原委，到去世前那年，他已是完全不能动弹，思维也不清晰了，时不时会把他在中国的事说出来，到他上天堂那天，他都还在念叨东巴经东巴经。”巴拉克没有回答我的的问题，只是喃喃说道。

我干咳了两声把他从远古中拉回了现实：“不知道您知道不知道，国家地理一直都在怀疑说是史密斯他私藏了一箱资料，但因为邮轮沉没，现在查无实据，你既然是他的学生，他去世的最后时光您都在他身边，他应该会跟您说过这段历史吧？”

巴拉克脸有怒容，声音忽然大了起来：“胡说八道，国家地理的人根本不知道他在运送资料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只会凭猜测来判断，他们怎么会知道当时情况的危急！”

我莫明所以；“情况危急？当时国家地理在中国进行科考的时候是很受当地政府欢迎的，在丽江、在永宁和木里，洛克都是很受欢迎，甚至是做为座上宾，与当地土司结为很好的朋友，怎么会危急了？”

巴拉克哼道：“不危急怎么会把他从美国调去中国协助洛克运送资料？”

我一想也对啊，好像他莫明其妙地就突然出现在了丽江，当时我们猜测也是如此，洛克遇上麻烦了，让史密斯过来协助他。

巴拉克道：“据我老师后来说的，当时洛克发电报到美国，称在丽江当地已有迹象显示出有一些纳西族在针对他，为了保证资料安全，他就叫总部紧急调人去协助他，其实他的意思就是，既然是在针对着他，那找个另外一个在丽江完全陌生的人暗暗把更珍贵的资料走另外的线路回国，打的主意就是暗渡陈仓。”

“据史料所载，洛克在丽江做科研时，特别是他做的纳西语英语辞典，更是称为把纳西族介绍给了西方，一直都受到纳西族的欢迎，为什么会说有纳西族针对他？”我有些奇怪。

巴拉克摇摇头微微一笑：“当年西方人进入中国，说是科考，很多时候就是文化掠夺，洛克当年可也从丽江带走了不少丽江的宝贝，这些宝贝现在都在美国国家地理的仓库里放着呢。很可能他当年入滇川，国家地理给他的任务就是收集民族文化资料，特别是非常有特色和与民族传说有关的典籍，至于标本收集，应该才是附带的。”

我想到木老东巴现在还对洛克耿耿于怀，就是因为洛克有借无还他的东巴经，洛克和西方很多科学家当年干的其实都是一样的活。

我笑道：“难说就是当年洛克把丽江的东西掠夺得狠了，丽江的有识之士知道了这事，所以在打洛克的主意。”

巴拉克道：“这是很正常的，纳西族当年虽然不是很开化，但那些东巴们可都是非常有智慧的人，别人意识不到的问题，他们可能意识到了。”

我问道：“那不知道史密斯先生当年有没说，洛克从丽江收集到了些什么？”

“什么都有，从东巴经到东巴木雕石刻，基本都是与丽江纳西东巴文化有关的东西，这是满满六箱东西。老师当年见到这些东西的时候，他意识到这些都是宝贝啊，有的是可能传承了近千年价值连城的东西。”

我叹道：“这么些好东西，肯定会惹人注意了，就是不知道当年丽江人是如何想的？就能让一个老外把东西带走！”

巴拉克吃地笑了一声道：“文化传播这面旗帜是非常好用的。扛着这面旗，当年的政府说亲近西方是好听的，崇洋媚外倒是真的，有外国人来调查研究这些东西，他们巴不得要把家底全露出来，哪还想到这些东西的价值。再说，当年丽江就是个穷山恶水，这儿能有什么好东西？让他们带走些也没什么。如果不是丽江本地东巴们自己留意到这问题，怕现在丽江的东巴典籍还要流失大部！”

想想那时候确实如此，放在十多年前，谁能知道丽江有这么灿烂的文化和美丽的山水？滇西北地方，那就是穷乡僻壤的代名词。

“那就是说，当时要对洛克不利的是一些本地东巴了？”

“要知道东巴在丽江纳西族心目中都是德高望重的，他们如果发话，那真有可能让洛克他们在丽江变成丧家之犬，后面如果不是洛克与木氏土司关系很好托庇于木氏土司，他怕是丽江城都出不了了。老师说，他到丽江的时候，洛克已在木府里住了近一个月，每次出门都只能是让土司府护卫陪着才能出去，他才知道情势的危急。”这倒是，从木成能给洛克当翻译和护卫队就可看出，他与土氏的关系非常好。如果不是这层关系，他也不可能在丽江弄到那么多东西。

他又道：“老师是悄悄潜进丽江的，为的就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这是个中国通，成语三十六计什么的，信手就拈来了。

我听他在说着，没打断他，一个好的听众知道什么时候该插话，我在听这些密辛的时候，一般都话不多，一问就总是能问在关键点上。

他接着道：“他们兵分两路，一路是由洛克带着五箱动植物标本和研究资料出了丽江，另外最重要的丽江纳西典籍由史密师老师带着，准备绕道成都，再往上海。洛克他们如何不知道，但他带的那一箱资料却在半路出了意外。”

“哦，难道是被纳西族东巴们堵半路上了？”我问道。

巴拉克苦笑一声：“不是，他是被红军堵在了路上。”

我大愕：“红军？怎么跟他们扯上关系了？”

“按老师所说，当时他由滇入川时，刚好遇上红军长征入川，他一个外国人那时候带着一箱子的民族文化资料，怎么看怎么也觉得不对劲，红军自然是不会放过他，就先把他扣下来。红军中有一个从丽江来从军的纳西族，当时还算是个小排长，他当然能明白这箱子资料的价值，于是就把这箱子和他一起扣了下来，没办法下老师也只能一起跟着红军长征。”

“到过泸定桥时，没想到那纳西族排长却战死了，在混乱中，也没人再管我老师，反正大致也知道他就是个搞科研的，红军那时与世界各国的外国人大多没交恶，也就把他放了。他自然要让红军把那箱资料还他，在那样混乱的情况下，哪还能找得到啊。他是知道这资料的重要性的，如果找不到，回到美国他怎么说也说不清的，于是他也就跟着红军到处走，顺便也是在查找那箱散失的资料，这样一路走一路调查，到后面那些抓他的人已经在长征中牺牲完，直到红军长征胜利会师，他也没找到资料，想来很可能在泸定桥战役时已被毁。”

我叹了口气，现在最重要的是根本不知道这箱资料里是些什么，如果其中有木里《东巴神路图》，那我们刚刚升起的希望，又在这儿崩塌了。

“后来呢？”

“到了延安，干脆他就改了名叫阿加西，别人问起，就说是拉丁美洲支援中国革命的，说得多了，也就没人知道他真名叫什么。他一直在延安大学里教学，顺便打听着那箱资料的下落，后来解放了，他也算是比较有名的教授了，云南大学成立后就要求到云南大学来教学。”

“他一直关注着洛克的动向，也知道了那艘邮轮沉没的事，他还万分庆幸，说幸亏是红军扣了他延误了他的行程，因为按预定他是要坐那艘邮轮回美国的。”

这世事就是那么难以预料，我想当时处在史密斯的角度，被红军扣住丢了资料，以为这一生完了，结果却没想到的是这却救了他一命。

“他到云南大学后一直都在努力地寻找着丢失的那些资料，可惜，在战争年代，这么一箱子的资料能否保全真的要全靠天意。他到去世一直都还在想起失去的那箱资料，只是，他再也不能回美国去了结这段公案了。”巴拉克叹了一口气接道。

我问道：“那您去收购那八张照片时，是知道那八张照片的来历吗？”

他摇摇头：“我父母双亡后是阿加西把我从十岁一直抚养到他病亡，他对我说过，纳西族的东巴文化是这世界现存最神秘的原始宗教之一，它有着我们所不知的神奇力量，如果我有机会，一定要多了解收集关于这方面的知识。于是我在奥地利毕业后就回到阿加西工作过的云南大学任教，顺便学习和了解东巴文知识，越是了解我越是沉迷其中，当我偶然听到我的学生说家里有比较奇怪的照片，我听到了当然心痒难耐了。于是就通过其他人找到那人把照片悄悄买过来了。我现在都还不知道卖我照片的人是谁。”

我晒道：“这样的事正大光明地做嘛，有必要偷偷摸摸的吗？”

他瞪了我一眼道：“洛克的遭遇我可是知道的。我可不会再犯那样的错误。”

我一时无话可说，他说的也是，外国人购入中国的资料，不知道还好，被人知道了，很可能出现纠纷。幸好，通过汉斯强大的人脉，我们还是找到了他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