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难忘的夜
找了个路边摊随便吃了些东西强行把胃塞充实,然后又花了十多分钟找到一个看上去比较安全的角落,摆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闭上眼开始睡觉。
由于过度劳累,没几分钟丁浩就睡着了。
凌晨三、四点钟的时候,丁浩醒来了,他不知道自己是被冻醒还是被热醒,或者是被某个梦惊醒的,总之是一股莫名的力量使他突然睁开了眼睛,并且短短几秒钟就没有了睡意。
手、脚、身体都麻了,那些还不算重要,关键是连脑袋也麻木了,似乎连运转一下思维都受到极大的阻滞。
丁浩咬了咬牙,准备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不料这个平时随随便便就能完成的动作这次中途卡了壳,直接带来的后果是他重重地仰天摔倒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骨头都像要散架了一般。
不过这一摔也让他的脑子彻底清醒了,后脑壳磕在冰冷水泥板上的剧烈疼痛穿过头盖骨刺激着他的脑神经,疯狂而热烈——丁浩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真实的肉体痛楚了。
四平八稳地“享受”了好一会,丁浩开始凝神注视遥远的夜空。那颗最亮的星星应该是二等或者三等星吧,记得小时候,夏天的夜里,他最喜欢和小伙伴们看星星,常常比赛看谁能找到最大最亮的一颗。肉眼可见的星星一共分为六等,最亮的为一等,从二等依次减弱——这个常识丁浩已经不记得是谁告诉他的,好象是奶奶吧。印象中,只有一次他看见过一等星,那种闪亮的光辉曾让他幼小的心灵受到一股奇怪的感动,从此以后在他的心目中再也没有什么东西有那样夺目的光彩——连太阳都没有。
静静地望着天空,麻木和痛楚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悄无声息地从身体里溜出去了,过去的记忆远远近近地在脑海里交织着浮现,缥缈不定。都说要重视现在,把握现在是吧,重视现在的什么,把握现在的什么呢?现在这个奇怪的夜里的奇怪的姿势的奇怪的念头?
丁浩微微地笑着,对那颗最亮的星星,也对他自己。笑过之后,他慢慢地爬了起来,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地走过街道的一角,拐弯的时候,突然愣住了。
在几十米开外一盏路灯的阴暗光辉下,丁浩看到了这样的一幕:街角停放着七八辆板车,呈一字形排开,每辆板车上都睡着一个人。尽管没有一个人的面孔看得清晰,每一辆板车上散发出来的浓重的沧桑感却十分的逼人。
丁浩呆呆地望着,这些人这样是为了什么呢?当然不会是像他一样为了好奇和好玩,他们为的应该只是生存或者养活一些靠他们才能生存下去的人,而他呢?自从出生以来恐怕就从没往这个方面考虑过吧,一毕业就直接参加工作,压根没有为吃饭问题担忧或奔波过。是不是因为这样,他把太多的东西忽略了,只顾着关注一些理性之外的东西?
想着想着,丁浩的眼眶有些湿润起来,他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哭一场,赶紧加快脚步离开了这个地方。走出几十米远后却又情不自禁地回头望了望,那一辆辆板车在夜幕下仿佛一只只沉睡的野兽。
车夫
狐裘大衣的朋友
别笑他帽沿儿的肮脏
你应该看到
无穷尽的智慧
就在里边藏
狐裘大衣的朋友
别小看他褴褛的衣裳
世界上许多
华贵的西装里
都没有这样的强壮
狐裘大衣的朋友
别辱他千疮百孔的鞋一双
那破旧不堪的
却曾经走过
东南西北的任一方
朋友啊,仔细看
那不是佝偻的一团
那是智慧
也是天使
更是阳光
天慢慢地亮了,丁浩找到一家包子店把肚子填满,这时他的位置恰好临近湘江,他走到江边,静静地看着太阳从地平线慢慢地升起——晓日一轮喷薄出,丹霞万丈醒乾坤。
沐浴了一会太阳的光辉,有点刺眼也有些辣人,丁浩稍微活动了一下仍有些发麻的双腿,继续开始前一天的工作。
这个世界上太多的事情并不是只要努力就会有结果,无数的汗水也许都溅不起一个小小的浪花。丁浩又进行了一天重复的工作,差点把自己逼得只剩下半条命,依然没有得到任何严莹莹的有关信息,仿佛一个多月前她离开时,像水蒸气一般彻底挥发了。
株洲到长沙虽然随时都可以走,但是第二天还要上班,而且凌晨看到的那些板车夫给了丁浩极大的触动,也许这些自认为天大的事在他们眼里就是微不足道的屁事吧,人与人,真的不能比。但是,自己就一定比他们金贵吗?
林婉盈说的两条线索都断了,说起来这只能怪丁浩自己。如果他拿出任意一天和熊平醉生梦死的日子来做这件事,根本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丁浩颓然地返回长沙,打了个电话给林婉盈,告诉她这两个周末的“战果”。林婉盈显然也料不到会是这样一种局面,半天没有做声,良久才无奈地问了一句:“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恐怕只能慢慢地把整件事情当成一场梦了,虽然这场梦不知道还要做多久,但是总会有醒来的一天吧。”
“听起来可真消极”,林婉盈在电话那头苦笑着,“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你保持积极乐观的心态,毕竟人生是自己的,而且只有这么一次。”
“我会尽量尽快好起来的。”
“希望如此,有什么事记得跟我说,别再犯傻了,人嘛,总要对自己好一点对不对?”
“我会的。”丁浩叹了一口气,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