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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父亲的警告
半夜里,二丫摸了摸索朗的额头,高烧已经退去,他却含含糊糊地说着梦话。话语里有撒娇的语气:“奶奶,佳雪不同意嫁给索朗,索朗该怎么办才好?”梦里他眉头紧蹙。“奶奶,我喜欢佳雪……”
二丫被他矫情的话给震惊了,在黑夜的微光中愣愣地看了他好几秒,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真的跟小孩子一样!
夜寂静的能听见窗外的风声,二丫的笑渐渐淡了去,抬手将索朗抱住,脸靠进他的肩窝,轻语道:“我也喜欢你,只可惜你的家人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我—配不上—你!”最后的一句说的心中酸涩。
方才二丫的笑声其实已经吵醒索朗,索朗对于自己刚才说的梦话,有些不好意思,才装作深睡的神态。
二丫突然间的主动,让他的心狂跳不已,索朗想抬手抱着她,可是怕一抬手就证明自己醒来,一定会惊跑她。思来想去,不甘心就这样被动地被他抱着。于是继续他的梦话。
他说的含含糊糊,跟真的说梦话一样。“……佳成说什么?……要哥哥抱你?好,哥哥抱你……”说着一翻身,顺势他的手就搭在了二丫的后背,环抱住二丫向自己拢了拢。
索朗的下颚抵在了二丫的头顶上,发丝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嘴角偷偷地弯了起来。
二丫皱了皱眉头,有些羞怯,却没有拒绝。贴在索朗胸前的脸像火一般在燃烧,清冷的空气里,她感觉有些喘不过起来。然而她并不想离开索朗炙热的怀中。
索朗没有再说梦话,呼吸很均匀。桌上的闹钟滴答滴答的走着,一年三百五十六天,不休不眠的走着。如果时间可以停止,二丫想时间能停在这一刻,让她能在他怀里多躺躺。
这一夜她没有睡意,只是闭着眼睛感受秒针的步伐,它走的很快,窗外已经泛起了一丝白光。她很是不舍地离开了索朗的怀里,轻手轻脚的穿好衣服,又为索朗细细地掖好被角。
微亮的晨光中,他紧闭着眼睫,薄唇微闭,呼吸浅浅,她俯身极轻极轻地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却羞红了自己的脸颊。
尽管她小心翼翼地朝门口走去,脚步踩在木板上还是发出咿咿呀呀的响声。
门轻轻被合上。
微光中,索朗闭着眼睛弯起了嘴角,摸着身边二丫躺过的地方,还有余温,闭着眼睛喃喃道:“可不可以每晚都这样拥你入睡?”
天色越来越亮,天边亮起了鱼肚白,天边的那颗启明星渐渐失去光泽,厨房的屋顶升起了袅袅炊烟,厨房里飘出南瓜粥的香味。
隔壁的门响了一声。接着陈大山嘶哑的声音传了出来,“二丫,推我去厕所!”
“来了!”二丫擦了擦冻得通红的手,走出了厨房,把陈大山朝对面厕所退去。
农村里,厕所都这样,离睡的地方很远。每天早上二丫上班之前都是由她来推陈大山上厕所,其余时间她不在家,就由两个小鬼来推。
厕所里有残疾人用的便桶,二丫将父亲推在门口,扶着他进了厕所,便站在门外等他。
不一会儿,陈大山打开门双手杵着拐杖,一只腿撑地,慢慢走了出来。二丫赶紧去扶。
安顿他坐好,将拐杖放在厕所边,二丫将他朝房间推去。
陈大山老眼深沉地看了一眼二楼房间,压低声音,严厉道:“昨晚,你们在一起睡?”
“没,没有!”二丫心虚,说话都有些打结,“昨晚他烧的厉害,我陪他到十二点,看他没事了我才下楼的!”
陈大山似乎并不相信她的话,沉沉地叹了一声气,“你妈死的早,好多事没有教过你,可是你也这么大的人了,该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
“是,爸!”她低下头,推着陈大山,步伐走的很慢。
寒冷的晨风虽然很柔,却依然很冰冷。吹进心中好似冰刺,扎的二丫抽痛。
小时候的她随不懂事,但是常常听到陈大山辱骂母亲是贱女人,背着他和别的男人上过床。可是在二丫心里,母亲不是那样的人,除非母亲爱的不是父亲。就像她现在一样,心中爱着那个人,他所有不合理的要求或许她都会答应,除了嫁给他!
母亲如果是和爱的人上过床,二丫不会怪母亲,因为爱一个人是刻骨铭心的,然而却不能在一起,却是无比悲惨伤痛的事,所以献出了自己又有什么不可以!
不,她轻轻地晃了下脑袋,觉得自己的想发有些可笑,她是在为自己辩解还是在为母亲辩解?如果母亲结婚了还……,这样的事她都不能接受,何况父亲呢?
不,母亲不会是那样的人,自她记事就没见过母亲和别的男人来往过,因为父亲的疑心,母亲几乎不和其他的男人说话。
轮椅推近门口,陈大山沉声道:“以后他要来我家,叫他晚上还是回去住的好,别给街坊邻居烙下话柄。”
“是,爸!”
二丫心中没有羞愧,却有沉沉的痛,那痛来自于被一块巨石压着,无法挪动,似乎这一生都会伴随着自己而存在。
将陈大山推进屋里,他说话的语气依旧沉重,还带着一丝怒气在里面,“把炉子火生上,去把姐弟俩叫起来!”老眼中亦是不知名的怒火窜动,看了一眼窗外大亮的天,明黄色的太阳光已经照在了半山腰上,山上的积雪在阳光下格外的刺眼。
“这都啥时候了,还睡?”他手重重地在轮椅负手上一拍,怒喝一声:“快去叫!” 惊的二丫身子一颤。
二丫咬唇,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父亲,心中不禁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可笑又可恨。
在二丫的记忆里,母亲从来没有睡过一个懒觉,无论是冬闲还是夏忙,天未亮,父亲就将母亲叫起来干活,而他则理所当然的躺在被子里打呼噜。
那时的二丫脑海里有这样一种定时,女人就该早起,女人就该为男人洗衣做饭,女人就该任劳任怨的听从男人的一切安排。因为母亲就是这样的,即使和父亲吵架了,流着泪水依然要为父亲洗衣做饭,被打了就默默的受着,不还手!
所以在母亲没有教她在男人面前该如何做时,二丫已经把这一切学入了脑海。
给父亲做饭洗衣,挨打了受着,即使自己没有错,作为子女都不可以反驳,男人是一家之主,男人是高高在上的,男尊女卑在他们村里很常见,二丫也觉得没有什么不对。
然而这样的思维定式在继母来了后完全被打破。父亲高高在上的‘男人’形象完全被颠覆。那时她才知道自己以往的想法错了,那种想法简直可笑至极。
母亲对父亲的言听计一开始就错了!
彪悍的继母嫁过来后,父亲似乎变成了在世的母亲,对继母的话言听计从,从不敢说一个‘不’字,即使在继母面前唯唯诺诺,偶尔还是会被继母打的鼻青脸肿,却不敢还手。每天早上天未亮就被继母一脚踹下了床,却还要很恭维的讨好继母。
想想自己的母亲,不知受了父亲多少次的谩骂和殴打。有想想现在的父亲,不禁觉得可笑又无语。
自继母嫁给父亲,她明白了村里所谓的男尊女卑全都是狗屁,男人是人,女人也是人,父亲其实就是一个欺软怕硬的男人,他没有作为一个男人该有的责任和本事!
母亲为何会那样的怕父亲?二丫不知道,父亲为何那般欺负母亲,二丫更不知道。
二丫心中对父亲再有恨,然而陈大山毕竟是她的父亲,给了她生命,如今他也老了,以前的事,她也不想和父亲计较。
二丫把姐弟二人叫起来,又将陈大山屋里的火生上,才去厨房炒菜。
做所有的事,二丫都心不在焉,脑海里时不时的冒出母亲被父亲打骂的情景,就像电影回放般,所有的影像都是悲痛让人心痛的窒息。
印象中最深刻的一次,是在她快四岁的时候,那晚天很黑,天上没有星星,她在睡梦中被吵架的父母惊醒。小小的她被母亲的哭声吓的心儿猛跳,她提着胆子蹑手蹑脚出了房间,将耳朵紧紧贴在父母的房间上。
“你这个没用的女人,嫁给老子快四年,”最后一个字音说的很重,接着是身子滚下床,撞在木地板上的声音,二丫目露惊惧,想着母亲一定是被父亲一脚踢下床了。
父亲怒不可止,怒道:“连个蛋都给老子下不出来。”
母亲哭的凄凄哀哀,听的二丫心都碎了。她哭泣着说,“二丫就是你的女……”
母亲话没有说完,只听一个响亮的耳光惊得二丫身子一颤,紧紧地贴在门板上。
接着父亲怒道:“你这个贱女人,不要脸的贱人。你以为我不知道那野种是谁的?”说着就是一顿暴打,母亲却只能用眼泪水来抵抗,可是父亲却没有丝毫怜悯与手软。
小小的她被吓的浑身颤抖,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冲进屋护住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母亲,哭着求父亲别打母亲。
父亲看见她那一刻眼中好似填满了羞辱与愤怒,一脚重重地踢在了二丫小小的身体上,怒骂道:“野种!你给老子去死!”当时父亲的眼神是难以用言语说明的,充满了厌恶和愤怒。恨不得一脚将她踢死。
那一脚踢在腰间,疼的她喘不过气来。她死死咬紧嘴唇,不然自己哭出声来,死死将母亲护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