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计中之计

江蕙这边按照韩子高的布置顺利的一直暗自操作，宁王那边也确实上了当，基于对太子的仇恨，一直想要拿掉永发粮行。宁王这边也是拿出了看家的本事，利用自己在朝廷中的绝对优势，控制住了邺城的一大批富豪，逼迫他们联合打压永发粮行，更重要的是因为京兆尹府是宁王的手下，所以他们便借着京城治安的名义，多次袭扰永发粮行，虽然永发粮行有彭家的背景，但是彭家的狼须山驻军毕竟在邺城之外，他们又不能把驻军带到邺城里面来，如果是这样便成了私自挪动驻军，便是造反的节奏了，彭子嗣纵是再不满，也不敢轻易走这一步的。所以永发粮行的处境确实不怎么好受，宁王甚至还威胁永发粮行的商铺地主，增加永发粮行的商铺租税，这一点就有些过分了，永发粮行选择的商铺地点本来就是不怎么有利的地点，看中的就是这里的租金之低，这样可以最大程度的降低成本，可是到了今天，宁王的作用之下，永发粮行商铺的租金涨了四倍，这一点对于永发粮行的压力还是很大的。

再连日遭受到宁王这边的穷追猛打之后，永发粮行还是很伤的，经营有些惨淡，彭子嗣的长女彭雅这几日便是茶不思饭不想的，本来好做的生意如今如此惨淡，她也不得不陷入思考之中，她看到自己的掌柜愁眉苦脸的样子，便知道状况不是很好了。

“福伯，这几天的账目看过了吗？怎么样，还能维系多久？”彭雅时刻都在想着自己店铺的收支。

“大小姐，现在情况确实不容乐观啊，您看看，就这两天咱们就已经亏损了六成。”掌柜拿着账本给彭雅看着。

“怎么会亏损这么多？”彭雅想到了情况不佳，但是没想到会不佳到这种程度。

“可不是嘛？我也没想到会这样，邺城的那些富商之前也和我们竞争过，但是最后都被我们拖垮了，但是这次和以前不一样，他们的目标很明确根本就不是和我们争夺市场，他们是包成了团，专门来拼死我们的，他们是抱定了亏损也要打垮我们的目标来的，我听说宁王殿下给这几家下的死命令是就算拼光了也要拖垮我们，您看看这邺城的米价都低成什么样了，这样下去，咱们每卖一斗米都会亏掉一多半的成本，再加上这店铺的租金也在涨，京兆尹府每天一日三餐般的来查访，弄得百姓都不敢到咱们铺子里来买米，以往就算是最惨淡的时候，每天销售也能达到四百石粮食，如今这三天一共销出去不到十石，这一波太亏了，若是这样下去，咱们的店铺恐怕最多再熬半个月就要开始拼老本了，最可怕的是就算是拼上老本，咱们也很难挽回局势了啊。”福伯将现在的情形说与彭雅听，确实，现在的状态确实很亏，让彭雅感觉很难。

“宁王毕竟是宁王，是皇帝陛下最宠爱的皇子，我们和他斗就等于是在和整个朝廷斗，你告诉父亲了吗？宁王对咱们下手的事情？”彭雅有些脸色紧张地继续问着。

“我早就派人通知老爷了。老爷说，咱们和宁王本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所以宁王虽然跋扈但不至于会轻易对我们下手，可是如今宁王真的这样做了，老爷也觉得气愤，但是宁王毕竟深得陛下宠爱，咱们不是人家的对手，老爷的意思是咱们的店铺不如就先撤出来，倒周边的一些小城去做粮生意，一旦咱们撤出来了，宁王殿下就算真的掌控了邺城的米粮生意恐怕也难以做大，只要咱们继续控制粮源，迟早能够将他拖垮，现在这个时候宁王深受皇宠，咱们与他正面对抗实在是占不到便宜，所以还是一步一步谨慎行事为好。”福伯将彭子嗣的主张告诉了彭雅，彭子嗣还是较为谨慎的，这个时候，朝廷帝位之争明显愈演愈烈，彭子嗣不愿意过早的战队，毕竟以他的势力，可以隔山观望，在两败俱伤之际，他的加入将会是巨大的生力军，所以间于齐楚，从中获取最大的利益才是他的选择，所以现在就算是宁王真的欺负到头上了，只要不是太过分，他还是会以隐忍为主，这应该就是他们这些北齐的大将的生存之道吧，这种类似缩头乌龟的生存之道在乱世里明哲保身的确是非常有用的。

“既然父亲已经有了明示，那么咱们就别耽误了，福伯你打点一下，将店里的账簿什么的都带好了，咱们这次虽然离开，但也只是短暂的离开，将来还是要回来的，东西和账目，关系和人脉一个都不能少，知道了吗？”彭雅听了彭子嗣的话，但是她还是有经营头脑的，还想着有尊严的撤出去，将来还有卷土重来的那一天。

福伯和彭雅二人正吩咐着手下的收点行装，只盯着将车马都送走了，二人便也准备带着剩下的仆从连夜离开，却听到铺子前院有了厮打的声响。

福伯是刀尖子上过日子的人，立刻反应了过来，拉着彭雅便说道“大小姐，看来咱们想撤，人家也未必肯放过咱们啊，大小姐我们拼死也要护送您出城，只要到了官道，就能有咱们的人接应了。大小姐你要保重啊。”说着福伯便唤着手下的弟兄都拿着刀剑准备对敌，可是江蕙派来的杀手可不是等闲之辈，哪里会让他们有溜走的可能，几轮下来，福伯的人为了要护着彭雅竟然折损了一大半。

彭雅眼看到目前的状态，对着福伯大喊了一声道“福伯，现在的情况是咱们两边如果都想走便谁也走不了，我不会功夫，你们护着我只会有累赘，我就算是也要死的明白，你不要管我，奋力闯出去，到狼须山找我父亲让他替我报仇。”彭雅倒有些将门子女舍生忘死的精神。

“大小姐，这怎么能行啊，如果您不在了，老爷是不会饶了我的。”那福伯确实不肯放弃。

“再磨蹭就谁也走不了了，总要有人去向父亲报信吧。”彭雅命令着福伯。

“好，你你，你们两个杀出去，一个往城外走，一个往城里走，往城外去的直奔狼须山告诉将军，咱们遭了宁王府的算计了，往城里走的去长信侯府找长信侯，让他带人来救我们快点……”福伯并没有选择自己走，只是选择了与彭雅在一起，但是还是派人去通知了狼须山的守将。看到有人闯了出去，往城外跑了，韩子高和江蕙便知道事情已经成了，便将之前故意收缩的杀手一并派了出去，彭雅和福伯到死都没有想到，他们费心费力请来的救兵到了之后却对他们大开杀戒，江蕙更是一刀将福伯和彭雅两人毙命，杀完了人自然要放火，确定彭雅和福伯死地不能再死了，江蕙下令一把火将永发粮行全部烧毁。然后派人通知了戍卫将军府，带着城防军绕开京兆尹府包围了永发粮行，倒做出了一副完完全全前来救援的样子。可是这些援军到了的时候，整个永发粮行已经是一片火海。

江蕙看到眼下的情景，对着听到消息前来的京兆尹官兵们怒吼起来“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这光天化日的，在皇城脚下，居然会有这种杀人放火的情况发生，我看你们家老爷的官是做到头了。”

那些官兵知道是长信侯府的小侯爷一个个都不敢多说话，只有后面匆匆赶来的京兆尹贺聪因为是新上任的，加之又是宁王府的人，所以并没有把长信侯府放在眼里，便上前轻咳了一声，说道“本官的前程就不劳小侯爷担忧了，这京城的戍卫由禁军掌管吗，治安之事由我京兆尹府掌管，这天下正值乱世，流寇匪患众多，每年全国死于匪患的又何止数千，眼下死的不过是一介商贾，小侯爷想要吓唬我，也不该拿这个，我贺聪可不是吓大的。”贺聪颐指气使，完全没有给江蕙面子。江蕙提着剑走到贺聪的面前，拔出了长剑，那贺聪顿时被吓得往后退，他到底是文臣出身，便对着江蕙呼喊到“小侯爷，你要做什么，我是朝廷命官，你不能杀我。”

“贺大人，你还知道你是朝廷命官，是这京城百姓的父母官啊，京城发生了命案，你就简简单单一句乱世就给搪塞过去了，都说京城的官难当，我看你这京兆尹当得倒是容易的很啊，不过这次你算是遇到霉头了，你只当这是寻常百姓的商铺吗？你可知道这商铺的主人是狼须山驻军彭子嗣将军的大小姐，若是里面真的有个什么意外，彭子嗣将军向你兴师问罪，我看你这个京兆尹有几个脑袋可以顶得住。”江蕙见贺聪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便把这永发粮行的背景说与了他听。那贺聪听到永发粮行背后的人是彭子嗣，是狼须山驻军的头，京畿这个地界上，驻军的首领连皇室都不敢轻易招惹，若是真的把他们逼急了，来个清君侧，谁都保不住性命，贺聪听到彭子嗣便吓得魂都没有了，手指开始颤抖起来了。

“真，真的是彭子嗣将军的千金吗……”贺聪颤抖着重复着，江蕙看到贺聪这个德性，便凑到了贺聪的耳边上，声音恶狠狠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你这两天奉了一些人的命令对永发粮行进行打击，你最后期盼着彭家的大小姐没有什么事，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这件事就和你们有断不掉的干系，一旦引起兵乱，不仅仅是你，就算是你背后的那个人恐怕也担待不起……”

贺聪听到江蕙的话整个人都瘫倒了，他立刻让自己手下的冲进火场里去确认，本来火场的余火海没有清理干净，那些官兵都不敢靠近，但是贺聪这次下了死命令，他必须要确认彭家的大小姐是不是在里面，若是真的在，他就真的真的死定了。

“怎么样，怎么样，里面的情况怎么样？”贺聪向从火场里出来的仵作询问着。

“现场一共有死尸八人，七个男尸，一个女尸，女尸二十岁，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尸体上发现了这枚玉佩。”仵作说着将从尸体上找到的玉佩交给了京兆尹，京兆尹仔细辨认之后才发现这块玉佩是官宦人家的身份玉牌，正面雕刻着彭家的彭字，后面便是一个女一个雅，看样子死尸应该就是彭子嗣的长女彭雅没错了。

看到这个玉佩，听到这个消息，贺聪直接晕了过去，他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江蕙接过玉佩，大怒地吼着说道“快点看看有没有活口，一定要仔细搜索……京兆尹府的人把你们贺大人给我抬回去，让他自己准备好棺材，这两天在家听参等死吧。”江蕙说着威胁了一番，便让京兆尹府的下人们将已经晕倒的贺聪抬了下去。

从永发这边回来江蕙自然要向韩子高来报备情况，两人对坐间韩子高第一句便是问道彭雅的情况“怎么样，彭雅那里得手了吗？”

“得手了，先生放心，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如果要让彭子嗣知道是宁王对他们出手，当时彭雅已经派人去通知了，如此一来彭子嗣自然是怀疑到宁王头上了，又为什么您非要将彭雅给杀死呢，杀不杀她有什么关系吗？”江蕙有些不解地问着韩子高。

“小侯爷看来你还是过于仁慈了，我要你杀掉彭雅的目的其实有两个，第一，据我所知彭子嗣绝对不是一个鲁莽的武将，他是出了名的儒将出身，若是让他的女儿活着，此事到了他那里，他也会缜密的去思考，一旦他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咱们很有可能会前功尽弃而且更有可能惹祸上身，但是他的女儿死了可就不一样了，彭子嗣毕竟是将门出身，盛怒之下的人是最难稳下来仔细思考的，他一冲动咱们的事情就好办的得多了。其次，彭子嗣这个人在一直都在使用间于齐楚的处事原则，所以在宁王与太子的选择上他不会轻易下棋子的，女儿的死可以帮他快些决断，这也是我想要的结果。”韩子高向江蕙解释着为什么一定要杀死彭雅。

“这样啊，不错，先生思虑周全，这样一来便能让彭子嗣铁了心和宁王对着干了。对了，既然是需要彭子嗣盛怒，那么我们应该快些通过江湖渠道将他长女被杀的消息传到狼须山去，让他快点做出决断。”江蕙果然是触类旁通，韩子高只需要一点拨，他便知道该怎么做了。

“恩，这也是我想要小侯爷去做得，其次，小侯爷还记得之前咱们说好的吧，通过这几天对永发粮行的打压，宁王殿下基本上已经开始涉足邺城的米粮生意了，咱们也是时候让他知道米粮生意不是那么好做的了。”韩子高说到这里，脸上坏坏的一笑。

“先生放心，您之前嘱咐的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做好了准备，特意在皇上最信任的右屯卫军中的米粮做了手脚，现在宁王殿下控制的升平粮行供应给右屯卫军的军粮，我已经按照找人换成了发霉的粮食。右屯卫军那些人平时受圣上恩宠最胜，越是这样的人一但受了一丁点儿的委屈，他们便会发作，您就等着看吧，光是右屯卫军的这一档子事情就够宁王殿下喝一壶的了。”江蕙像是在向韩子高炫耀着自己的成就一般的说着在右屯卫军的准备工作。北齐的京畿城防外围由各路驻军驻守，而宫中由禁军掌控，禁军又分为左右卫，左右屯卫和左右监门卫和金吾卫，其中右屯卫军因为是北齐皇帝登基前曾在的地方，所以他对这里最是有感情，也最照顾右屯卫，就说这五兵部每年铨选各路将军旌表，最多的就是右屯卫的将军，一般都会是别的军队的三倍到五倍。所以江蕙和韩子高选择在右屯卫下手，算是最快最直接也最有效的选择了。

事情完全按照他们设计好的方向发展，右屯卫将军府兴高采烈的从粮行取了粮饷，回到军中却发现粮食霉变，整个右屯卫都炸开锅了，右屯卫本来就恩宠在握所以有恃无恐，为了讨个说法，硬是拉着五兵部的人带着右屯卫的士兵将升平粮行整个包围了起来，那升平粮行的老板仗着宁王殿下作为背景，所以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还口口声声的说是宁王殿下的产业，让他们当心着点，结果右屯卫听了这些话便更是不干了，将那升平粮行的掌柜的绑了拉到右屯卫将军府，右屯卫将军亲自审讯了让他签字画押，又递交给了都官部，这下子便弄得朝野尽知，皇帝的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了。整整一天，朝廷上下充斥着各种谣言，皇帝连夜召见了宁王。

江蕙听到了这个消息，兴奋地向韩子高来报喜，“先生听说了吗？皇帝陛下连夜召见宁王了看来咱们的计划是要成功了吧？”

“呵呵，小侯爷，你别高兴的抬走了，我估计这次皇帝陛下最多就是把宁王殿下找过去训斥一顿罢了，比起军队，他还是更疼爱他的儿子，毕竟宁王是他心底里认定的皇位继承人，其他人再怎么受到恩宠也无法与宁王相比，更何况右屯卫这次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却没有想到做大了这件事的背后也是顺带着打了皇帝的耳光，皇室的尊严都要被他们给坏掉了，你说皇帝陛下还会偏向他们吗？所以在这个档口上，皇帝陛下最后的选择很可能是将右屯卫军牺牲掉，可怜啊，右屯卫中郎将李思佳这次恐怕是要交代了。”韩子高并没有江蕙那么乐观，他说着自己的看法。

“既然先生知道结果会是这样，怎么还……难道先生是想要顺带着将右屯卫军中郎将也拿掉？”江蕙似乎这时候才恍然大悟，他并没有看到韩子高这次的计策是一个连环计，分明是计中有计。

“不错，在禁军之中唯有右屯卫军事长信侯府所没有能力管理的，因为这个军队一直都是皇帝的宠臣，所以不会把侯爷和侯府放在眼里，可是经过这一次，皇帝对右屯卫的恩宠便回到盎然无存，侯爷只需要从自己人中推举出一个人来，就可以将右屯卫纳入到自己的势力范围中来了，这样一来整个京城的禁军就全部都在侯爷的控制之下了，这样一来即便皇帝陛下将来想要对侯爷下杀手，也要掂量掂量了。这算是为侯爷赚到了一个保命符。”韩子高将自己的打算详细地说与了江蕙听，这计策说得江蕙心悦诚服，他没想到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之下，韩子高还能够如此沉稳，制定出惊人的计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