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姐妹之情如过眼云烟

她满身伤痕的在雨中痛昏过去，待到醒来，已经是躺在自己的卧榻上，香汗濡湿了雪肌，云鬓微乱。桌上紫红色的蜡烛缓缓燃着，蜡油在檀木桌上积成了一个乳白色的痂。

云娘正坐在窗下望着我，眼底尽是无奈与怜悯，而后变成一阵幽幽的叹息：“我说，你这又是何苦呢？白白受了这皮肉之苦。”

莫秋霁只觉得鼻头一酸，果然即使打了她骂了她，云娘还是关心自己的。默然无语，半晌，莫秋霁才问道：“云娘，我睡了多久了？”

“一天一夜了。”

莫秋霁哑然，想不到自己在睡梦中竟浑浑噩噩间度过了一整日。

“想什么呢？”云娘来到她的床榻前，“是不是在怨我？”

她摇摇头：“秋霁永远不会怨你也不会怪你.......”

至此之后，莫秋霁并没有因为云娘的关系而疏离谢宇瑄，云娘见她一往情深，也不忍再反对，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二天，谢宇瑄对谢瑜吟说：“哥决定带你去个不可思议的地方。”他对她神秘地坏笑。

谢瑜吟的额头上瞬间起了三根黑线：“什么地方这么神秘？”

“到了你就知道了。”他回答她，“但是你得先闭上眼睛。”

谢瑜吟依言闭上了双眼，感受到他拉过她的手，走了不知多久，等她忐忑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到了。

“推开这扇门吧。”谢宇瑄低声说。

下一秒，门被推开——

这里是？谢瑜吟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

是流芳园的店堂。

窗下一男一女神态亲昵，笑语殷殷。

谢瑜吟悄悄走到屏风后面，待看仔细了，心蓦地像被惊雷轰过。无意中碰到了屏风，屏风应声倒地。

那一男一女惊异地回头，发现了她，也吃了一惊。

那男人突然对谢瑜吟露出了狰狞的微笑，他的手里拿着一把匕首，朝她直逼过来。

谢瑜吟想转身就逃，可是身体却无法动弹。

“你发现了我的秘密，我怎么可能放过你呢？”他慢慢走了过来，手中的匕首幻化成一柄闪着寒光的利剑，朝谢瑜吟直扑过来——

“啊！”她大叫一声，从床榻上弹了起来。

哪有流芳园，匕首，利剑……谢瑜吟环顾四周，此时正在自己的房间里。窗外，东方渐渐露出了鱼肚白。原来一切只是一场梦。

她揉揉头发：“一定是白天去流芳园后留下的后遗症。”

一个月后，流芳园的云娘突然得了不治之症，去世了。莫秋霁因此伤心过度，也病倒了，她似乎在几天之内迅速地衰老下去。

即使如此，莫秋霁还是逐渐接管了流芳园所有的事物。

她清晰地记得，云娘死的那天，她握着自己的手，云娘的手已经枯槁的如同朽木，声音虚弱的仿佛随时会消失：“秋霁，日后一定要小心兰芝……”

莫秋霁微微一怔，茫然地看着她。

云娘无声地笑了笑，却并没有解开她的疑惑：“我知道我的时辰不多了，但我并不害怕，活了这几十年虽然不全是快乐，但也值得了......只是，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我很庆幸当初遇到了你收留了你，你很聪慧，也很有天分......和你一起生活的这段日子让我觉得生命没有那么乏味了，虽然你口上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我知道你有怨过我怪过我，怨我对你太过严苛，怪我反对你和谢宇瑄……但是我相信你知道我都是为了你好......我这一生无儿无女，常常会忍不住将你当做我的孩子……我要走了，没有什么可以留给你，我把我这毕生的心血流芳园交给你，不要让我失望……”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云娘缓缓地合上了双眼，再无动静。

莫秋霁潸然泪下，怅然若失地跌坐在地上。

入夜后，莫秋霁来到云娘的房间，屋子里飘荡着龙脑香的味道，芳香醉人。那盏雕饰精美的铜镜放置在梳妆台上。冬季的夜晚是寒冷的，带着冷月寒露的沁人凉意。她独自坐在黑夜的深处，对着那面镜子端详了良久，直到窗外响起子时的更鼓。

突然，莫秋霁看见镜子里映出一个妙龄少女的身影，对她嫣然一笑，是兰芝。

莫秋霁茫然回过头去，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

此时此刻，兰芝正笑得一脸狰狞，手中握着一把匕首，在烛光下刀剑闪着刺目的光。

“兰芝……”莫秋霁慌张地站起身来。

兰芝看着她冷笑道：“你现在是不是在自鸣得意啊？云娘将流芳园交给了你，你继承了她所有的财产，我想你一定花费了很多的心思才得到这一切的吧？我不甘心！我哪一点比你差……云娘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说着，她突然不可抑制地笑了起来，“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不会让你太痛苦的，很快就会过去的……哈哈哈……”

她的笑声在莫秋霁听来异常地刺耳，她忽然觉得一阵无力和心酸，为什么和自己一起生活了这么久的姐妹如今会变成如此模样。

然而，当她明白过来这一切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风扑开了木窗，一道黑影窜进房间，是谢宇瑄。

莫秋霁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顿时安下心来。

“兰芝，够了没有，不要再闹了！”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责备。

兰芝看着来人笑了起来：“怎么？你心疼了？”她的手指慢慢抚上面庞：“为什么你们都向着她？我比她差在哪里？”

她的脸变得狰狞可怖：“莫秋霁！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都是因为你，当年云娘不知从哪里将你带了回来，从此之后她便很少会在关心我，她的所有注意力都在你的身上，把所有的手艺都教授与你，就连你和这个男人纠缠不清，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她不在了，也只一心想着你，甚至把流芳园也留给了你！”

闻言，莫秋霁的眼里溢满了哀伤，如今她才明白原来兰芝的心里一直藏着这样多的委屈与不满：“兰芝，我知道，是我亏欠你太多……”

“亏欠？”兰芝蓦然抬头，冷笑道：“你以为这是你一句话就能抹平的吗？”

“对不起……”莫秋霁表情黯然地低下了头。

兰芝暗地里攥紧了拳头：“我不甘心！”就在话音落下的同时，她猛扑过去，将桌上的雕花铜镜碰翻在地。

“哗啦——”铜镜应声而碎，兰芝依然笑得像个疯子：“现在我要拿回我应有的一切。”

她扑过去和莫秋霁厮打起来，兰芝一把将她推开，然后谩骂道：“你这个小贱人！是你把所有的一切从我身边抢走的！”

她用力过猛，莫秋霁的后背撞到了梳妆台，碰翻了台上的那盏烛台。烛台飞落的瞬间，花火飞溅到女人的裙子上，转瞬便烧到了她的身上。

她在火光中凄厉地大叫，声嘶力竭。

烈火弥天中，莫秋霁看到那个火球似的人影朝自己扑来。

与此同时，谢宇瑄抓着我的手臂，终身飞出了窗外。

多亏了谢宇瑄，莫秋霁侥幸逃脱了性命，只是，那个从前和她一起练舞生活的兰芝已经不在了。

最近当今的威武大将军谢常胜整日忧心忡忡，唉声叹气。

谢瑜吟见他接连几日都是如此，不免有些担忧，于是上前询问缘由：“爹爹，你最近是怎么了？怎么总是愁眉苦脸的？”

谢常胜不觉长叹一声，无奈道：“还不是为了禾黎公主。”

禾黎公主是当今皇上最宠爱也是排行最小的公主，被父皇捧在手心里呵护着长大，难免养成任性刁蛮的性格。她的名号，谢瑜吟并不陌生，从小到大关于她的事迹也听闻过不少，但大多都是些无理取闹的举动，所以虽然从未见过她本人，但是谢瑜吟已经先入为主地觉得她是个胡搅蛮缠的人了。

“禾黎公主又怎么了？”

“公主最近不知道又整出哪一招来，竟是突然要建一座园子。”

近日以来，皇上的女儿禾黎公主在生气，整日的不说话不吃也不喝，皇上见了甚是心疼，于是问了其中缘由后命人竭尽全力要讨她的欢心，只要是能让她喜笑颜开的人一概有赏。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后，人们纷纷从四方带来礼物。可是，禾黎公主却还是生气，而最后让她笑起来的那个人得到了重赏，听起来皆大欢喜。

当然这只是个故事里的说法，事实是——她生气也许只是因为生活太安稳吃得太饱睡得太好而导致的无聊，她需要找一个理由让人们围着她团团转。

这天，禾黎公主懒懒地抬起高贵的手指，指着房前的空地倨傲地说：“我要一个园子。”

这是个鼓励竞争的时代。所以榜文贴满了街头，他们要征集建园子的最好方案。

为了替自己的爹爹分忧解难，谢瑜吟瞒着他老人家也来参加征集。

让人出乎意料的是，她在应征的人群里竟然见到了那个气质不凡的富公子，尽管人满为患，但由于他的气质出众，所以还是一眼便能瞧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