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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芳心萌动

作者:黄粱 | 发布时间 | 2014-12-17 | 字数:3053

那一年,莫秋霁只有十四岁,在一天之内失去了双亲成为孤儿。

她一个人环抱着双肩在黑暗的森林里独自摸索着前进,万籁俱寂,野径俱睡,只有清幽的月光和野兽的哀鸣相伴。

她压抑着内心的恐惧,小步小步地走着。

突然,一个没留神儿,莫秋霁被脚边的一根枯木绊倒,摔在一株灌木上,她双脚吃痛,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

摸了摸早已干瘪的肚皮,饥饿和寒冷蚕食着她的身心。怎么会这样呢?我没有被洪水冲走,没有染上瘟疫,没有被强盗杀死,到最后,居然是在这个树林里饿死?

她凄凉地想着,挨着一棵古槐树缓缓坐下,走了一天的路,疲惫和困倦立即向她袭来,她歪了脑袋很快睡了过去。

朦胧中似有笛声从远处飘来,莫秋霁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皎洁的月光和璀璨的金粉交织成一条亮丽的彩带,从脚下一直向远方蜿蜒延展,她迟疑了一下,还是顺着这条彩带一路寻去,最终驻足在一座破屋前。

破屋的四周苍翠的苔藓疯长,整座房屋几欲被绿意覆盖,她未作犹豫,伸手推门而入。

一刹那,狭小灰暗的斗室一片清辉,夜风裹夹着花瓣簌簌掉落,悠扬的笛声戛然而止。一名陌生的男子在莫秋霁的面前缓缓转过身来,那男子长相英俊,一双眼睛尤其的炯炯有神,一身白衣如雪,亦令气度优雅的他显得雍容华贵。

男子身边的长案上摆满了各色的美食,莫秋霁望着那堆食物,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顿时饥肠辘辘。

那男子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友善地将食物递到她的手上,而后又撕了一大块的鸡肉给她。

美食当前,莫秋霁只顾拼命把食物塞进嘴里,一边呛着一边吃,竟是忘记了道谢。

这一切都像是在做梦,她感动的差点热泪盈眶。

男子坐在一边默不作声地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只是温和地笑笑。

这大概是莫秋霁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吃得如此心满意足,那种甘香甜美的滋味,充溢着她的感官和味蕾,可是,就因为如此她便反而更加害怕再一次经历那种饥饿和寒冷交迫的无力感。

于是,当她吃饱喝足后,爬到那男子的面前,小声哀求道:“求求你,让我跟在你的身边侍奉你,只要不要让我再忍饥受冻,我愿意做牛做马。”

不过瞬间,那男子脸上温和的笑容突然凝固了,而后,他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从他的神情里,莫秋霁读到的只有失望。她知道这个神人一样的男子是断不会带上她这样一个拖油瓶的。于是,她抱着他胳膊的双手颓然的滑落下来。

天色微亮,莫秋霁从睡梦中陡然醒来,发现自己依旧坐在森林里的那颗古槐树下,原来昨晚的一切只是一个黄粱美梦。

两天之后,她只身一人来到了皇城中,南樱国最富饶的地方。

走在街上,一个肥胖浓妆,衣饰富贵的女人走近,看到她便说:“哟,小姑娘,你是外地来的吧,想在这皇城里有口饭吃吗?要不然我给你介绍介绍,跟着我王大娘,保你今后永享荣华,衣食无忧。”

莫秋霁听完不觉食指大动,思忖了半晌,还是决定铤而走险一次,答应了她,即使前方是豺狼也要冒险一次。

这时,另一名容貌清丽的年轻女人挡住了她们的去路,那女人讪笑道:“你要是跟着她,倒还不如跟着我呢!”

肥女人听了,一双眉毛皱在了一起:“云娘,你这是在跟我抢生意吗?你是嫌每天送上门的徒弟还不够多,还想跟我抢人是吧!”

被叫做云娘的女人露出春水一样的笑容:“王大娘说的哪里话呀,只是我看这个小丫头,初来乍到,生涩的很,只怕不能合了您老的意啊。”

说着,她自袖中摸出一张银票,塞进王大娘粗肥的手里。

云娘以手示意:“您看,如此甚好?”

王大娘早已将银票收入囊中,笑逐颜开道:“也罢,也罢,我就将这个乡下妹让与你就是了。”

肥女人走后,云娘低头望着莫秋霁说道:“我在寻觅一名徒弟,你愿意追随与我吗?我可以保证你衣食无忧,永享荣华。”

这一次,莫秋霁却迟疑了:“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可以衣食无忧?”

“那是自然,只要你愿意相信我,我可以保证你从此再也不用饿肚子。”

从那天开始,莫秋霁便跟在云娘的屁股后面在流芳园里忙进忙出,学会了察言观色曲意逢迎。云娘见她虽然干瘪了些,但是身段不错,于是便让人教她习舞。

莫秋霁知道只有乖乖听话,才能够更好地生存下去,于是每日勤奋练舞。

她的勤奋刻苦云娘都看在了眼里,对她的表现很是满意。一天晚上,她把莫秋霁和另一名一起练舞的小姑娘兰芝叫到自己的卧房中。

她将桌子上的两张纸推到她们的面前。

莫秋霁自然知道那是一份卖身契,但她仍然没有丝毫的犹豫,伸出食指沾了红泥就爽快地在上面签字画押。这一下,她终于得偿所愿,因为在这里,她不用再担心吃不饱穿不暖,流落街头。

云娘请了一位师傅教给了莫秋霁很多的手艺,但大多步骤繁琐,即使聪慧如她,几经摸索,她还是常常不得要领。

就这样经过了几年,莫秋霁也出落地更加亭亭玉立。

窗外,月光柔柔地照射着雕花木桌光滑的表面,莫秋霁盯着面前的香料陷入了沉思中。

“咯吱——”一声,大风突然扑开了木窗连带着将蜡烛也卷灭了。电光火石的瞬间,一个苗条的人影走了进来。

“是谁?”莫秋霁扶着椅子,紧张地问。

“是我。”话音落下,云娘来到了她的身边。

月光如霜一样白,照在她依旧年轻的侧脸上。见到是她,莫秋霁这才放下心来:“云娘,你怎么来了?”

云娘有点不耐烦地开口:“我是看你白天摸索了半天也没弄明白制作容颜膏的要领,就好心想帮帮你,你这丫头至于吓成这样吗?”

莫秋霁扇扇地笑笑。

不再说话,云娘在桌上的那堆香料里鼓捣起来。不大一会儿功夫,室内已香气四溢,莫秋霁终于笑逐颜开,负责将那些成品分罐包装起来。

从那天开始,每当莫秋霁遇到了困难,云娘都会义不容辞地出手援助。

她发现,云娘对自己而言,不单单只是当初收养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也是自己的挚友。

第二天,莫秋霁按照师父的吩咐,将二十盒容颜膏送去将军府谢家。

谢家是皇城中有名的大户,出来开门的管家将她带进了大堂,环顾四周,屋内陈设精致考究,长椅上坐着一个年轻的公子,青衣宽带,器宇轩昂的很。

见到有人进来,谢宇瑄抬眼看去,问管家道:“张伯,是谁来了呀?”

莫秋霁只觉得他的嗓音太好听了,她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说话竟也可以如此温雅低沉动人心魄。

管家笑笑,毕恭毕敬地回答:“少爷,是流芳园的秋霁姑娘来给花婶送容颜膏来了。”

闻言,谢宇瑄从长椅上起身,款款朝她走了过来。

莫秋霁的心突然砰砰跳了几下,勉强稳住心神。

谢宇瑄对她微微一笑,眼波流转,道:“有劳姑娘千里迢迢来送东西过来,我代花婶向姑娘道声谢。”说着,他向她微微施以一礼。

莫秋霁忘记了那天是怎么从将军府里走回来的,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

那日之后,谢宇瑄就开始隔三差五地光顾流芳园,瞒着所有的人。

某个落雨的午后,莫秋霁正在店里摆弄那些胭脂水粉,感觉突然有人闯了进来,她抬眼瞧了瞧来人,不觉呆了呆,竟会是谢宇瑄。

谢宇瑄走近她,浅浅一笑,明眸皓齿:“路上正巧遇上下雨,就顺便进来看看。”

听完,莫秋霁白皙的脸上早染上丝丝红晕。

“还有容颜膏吗?”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略带兴味似的。

“有啊,你要几盒?”她移开视线,故作自然地笑着。

莫秋霁只顾着低头摆弄那些盒子,谢宇瑄也不介意,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她的思绪飞快地在脑海里乱转,只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目光炽灼而热烈。他这样隔三差五地跑来......莫不是?

外面的雨势也越来越小,最后竟一下子收住了。

莫秋霁把东西包好递到他的手上,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心下竟微微有些怅惋,似是丢失了什么重要的宝贝。

她心里细微的变化,全被云娘看在了眼里。

当天晚上,她就被云娘叫去了后院,云娘拿起竹棍将她痛打了一顿。

云娘愤恨道:“叫你不学好,竟然偷偷与男子勾搭了起来,将来我若是把流芳园留给你,还不叫你毁于一旦了。”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云娘发火,平日里的她想来平易近人,莫秋霁跪在雨帘里哀哀讨饶,竹棍一下一下地抽打在她的身上,也鞭笞着她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