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问道
第二天我正睡得香,忽然感觉有人叫我。迷迷糊糊睁眼一看,发现是少爷。我一个激灵,这才想起我已是少爷的书僮,不是在家了。忙起身问道:“少爷,怎么了?”少爷道:“小安,起床了。我要先去练剑,你洗好脸去院里花圃旁找我。”说罢就走了。我又在床上赖了一会儿,才挣扎着爬起来。洗漱一罢就赶紧前往花圃。
到了花圃我看见少爷已经自己一个人练了起来。小小的身影双手舞着一把比自己还要长的长剑,看起来吃力无比。但是每个动作,劈、刺、点、撩、崩、截、抹、穿、挑、提、搅、扫……都做的一丝不苟。只见院中剑影翻飞,直看的我心潮澎湃,不由得为他鼓掌叫好。看了一会儿,我也有点忍不住了。遂捡起地上树枝,当做长剑。模仿着他的动作,也耍了起来。
练了约摸有半个时辰,此时太阳已高高升起,已是到了早饭时分。我练了一会儿就累的气喘吁吁,早已坐在花圃上歇息了。少爷此时也做好最后一个动作,收剑站定。我看他满头大汗,急忙过去从他手中接过剑来。剑一入手,只觉手中一沉,给我压了一个趔趄才稳住。乖乖,这剑怕不得有四五斤重!
少爷歇了一会才让我把剑擦干净,装回鞘中。向我介绍:“此剑名正气,也没什么特殊的。乃是师傅武当宋无极宋老爷子所赠。据他老人家说此剑乃是宋时宰相文天祥的佩剑,它一不锋锐,二不霸道,只是不知用什么材料所制,坚固无比,宁折不弯!后来几经周折方才落到了师傅手里。”我问道:“这个文天祥是个怎样的人?”他面露敬佩道:“他啊,是我将要成为的人。”我不懂他的意思,接着问道:“那你师傅宋无极是谁?还有,你还专门拜师练武吗?”他说道:“我师傅宋无极是江湖上排的上号的宗师级别大高手之一,他老人家还是武当派的掌门。在我四岁那年他不知何故游历到了杭州,因与我爷爷是旧识所以便到府中一叙。他甫一见我便立即说我与这正气剑有缘,便把它送给了我。”我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转眼到了晚上,少爷说让我吃完饭跟他一起到正堂向老爷夫人问安。我吃过饭来到正堂正巧看到少爷过来,便跟他一起进去。进了正堂我看见老爷于高堂正坐,正与夫人说着一些什么。少爷走到堂中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我也学着少爷的样子跪地叩拜。他拜毕恭敬道:“父亲母亲在上,儿子廷益敢问二老今日可还安好?”老爷正低头饮茶,夫人抬手虚扶笑道:“我儿快起,今日一切安好。”接着又对我说道:“孩子,你叫于安是吧?你也快起来吧。”我二人应谢起身。
这时老爷把茶杯放下,问道:“廷益,我来问你,今日君子六艺你可有习练啊?”少爷道:“回爹爹的话,今日廷益只练习了乐,书,数。至于射,御廷益准备明日练习。而礼者,儿子早已烂熟于心。”
“原来如此。”老爷又问道:“既然你说礼早已烂熟于心,为父便来考你一考,何谓礼?”
“礼,五礼也。五礼者吉、凶、军、宾、嘉也。分别指祭祀、丧葬、军旅、待客、冠婚之时所用的礼节。此五礼乃是我汉人自五帝时期便流传下来的。另有五礼,此乃是五种信念,教导人待人接物所用,为忠、孝、仁、智、信也。”少爷侃侃而谈。
老爷微微颔首,道:“我再问你,今日所读何书?”
“爹爹,近期廷益一直在研读《孙子兵法》而今即将通读。”
“哦?读到哪里了?可能背诵?”
“回爹爹,今日已读至火攻篇。可以背诵。”少爷说着闭目摇头背道:“孙子曰:凡火攻有五:一曰火人,二曰火积,三曰火辎,四曰火库,五曰火队。行火必有因,烟火必素具。发火有时,起火有日。时者,天之燥也;日者,月在箕、壁、翼、轸也。凡此四宿者,风起之日也。
凡火攻,必因五火之变而应之。火发于内,则早应之于外。火发兵静者,待而勿攻,极其火力,可从而从之,不可从而止。火可发于外,无待于内,以时发之。火发上风,无攻下风。昼风久,夜风止。凡军必知有五火之变,以数守之。
故以火佐攻者明,以水佐攻者强。水可以绝,不可以夺。夫战胜攻取,而不修其功者凶,命曰费留。故曰:明主虑之,良将修之。非利不动,非得不用,非危不战。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怒可以复喜,愠可以复悦;亡国不可以复存,死者不可以复生。故明君慎之,良将警之,此安国全军之道也。”
老爷点了点头道:“读书一道,切忌死记硬背,当明其理。且书中所言均为死物,要活学活用。通读此书后要时常回过头来温习,用心理解书中含义。你可记住了?”少爷点头应是。
老爷又道:“我再问你,今日可习练剑术?”
“回爹爹,剑乃是兵中之君,儿又有幸有当世宗师宋师傅教导,岂可荒废?师傅走时留下的招式儿早已练习完毕。只是尚不能融会贯通,使用时颇为滞涩。且正气剑于儿来说,有些过重。所以儿今后定当加倍努力练习。”
“我儿不必心急,宋老乃是当世宗师,他传你的剑术岂是随意可以练成的?只要以后勤加习练,必有所成!”老爷道:“我再问你,当今圣上初登大宝,正是百业待兴。而今皇帝下令将要迁都燕地,不知我儿对当今天下局势可有见解?”
少爷思索了很长时间才道:“父亲与叔父经常为儿说起天下局势。而今迁都燕地只是设想儿就从父亲等口中听出不满之意。只是关于此事,儿与父亲的想法有些不同。不知父亲可准儿言讲?”
老爷道:“我与你叔父给你说天下局势,就是想从小培养你的大局观。我儿既有想法,尽管说来。我父子二人在家中闲论,不必当真。”
少爷点头应是,道:“既是父亲准许,儿自当讲来。当今圣上乃是昔日燕王,因靖难而起。儿以为此举大为不妥。自古以来朝代更迭,皇室内乱不胜枚举。然以叔反侄且成功的尚属首次。此时圣上既已坐稳朝堂,儿不欲多言。只看圣上自登基以来,励精图治,大整贪腐。虽也有滥杀无辜之举,但总体来说还算是个合格的皇帝。而今天下初定,此时迁都非是善举。且南都北迁,定然会使国家的政治与经济重心北移。南方富庶,且多巨商大贾,又有诸多自宋时便流传下来的大家族。他们的利益会受到影响,必会不满甚至发动力量制造阻力。杭州也属南方,想必这也是父亲与叔父不满的原因吧?”
少爷看了一眼老爷,见他微微点头后继续道:“然从长远看来,此议大善!父亲知道,自古君王立朝多是从北往南收服汉地。北地穷苦,民风彪悍,能征善战。我朝太祖皇帝固然是雄才大略,手下又有诸多名将环伺。然若非元朝过于腐败,以致中原全境无人不苦。太祖携万千民愤而战,恐也难以做到从南至北收服中原的大功绩。从地理位置来看,燕地依山向海,可进可退,可打可藏。周围有长城环绕,又有雄关拒守。实在是难得的战略重地!以儿愚见,若数年之后当真迁都燕地,凭我大明的国力,当可保数百年无恙!除非我内部生乱,自毁长城。否则外族若要入侵,即使携数倍于我的兵力也是无济于事。当真是进可攻,退可守。皇帝要当真圣明,当力排众议,极力促成此事。此为护国利民之道也。”
老爷听罢点头道:“我儿所言甚是有理,只是圣上之意不可测,谁也不知他到底要怎么做。我等所论乃是闲论,于大局无碍。只是以后要记住,靖难之事切不可在外人面前说起,否则可能会引来祸患哪。时间不早了,我儿这便歇息去吧。”少爷点头应是,与我一起再拜告退。
我今日听少爷讲了一通,什么靖难,迁都讲的我一头雾水。回去的时候我忍不住问他:“少爷,靖难是什么意思啊?”少爷道:“靖难啊,是一种借口。谋反的借口。”我听得似是而非,又问道:“那这个皇帝是谋反才当的皇帝咯?他是坏人吗?”
少爷呵呵一笑道:“好与坏从来都不是用来评价大人物的词语,皇帝谋反可谓坏,皇帝治国可谓好,皇帝滥杀可谓坏,皇帝爱民可谓好。试问你要怎么评价他呢?谁做皇帝我不管,我只要他能为民请命,励精图治,我就全力保他。”
我点了点头道:“哦,大人物的世界可真复杂,我可不想当大人物。”
少爷道:“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好,我只希望你能一生无忧,开开心心的就行了。”
我又问道:“那皇帝要迁都你到底有什么想法?”
他仰头望天道:“皇帝若要迁都燕地,我将会穷尽一生守护……”沉默半晌,终于到了门口,少爷对我说道:“好了,回去休息吧。记住,今天我所说的话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我应了声是便回到了房中。
洗漱完毕后我躺在床上想着今天少爷说的话,感觉他和我好像完全不同。就像是,就像是面对老爷的感觉。甚至我觉得他比老爷懂得还多。我心想少爷以后肯定也是个大人物。而我的心里突然冒出了两个名字,让我如鲠在喉,我决定把它剔掉。
ps:今天一更已到。终于摆脱手机码字的窘境了,只是今天考科目三挂科了,唉,悲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