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磨碾麦碎
炒面粉带着石磨的土腥气，麦麸、砂石混在在粮食的颗粒中，咀嚼的时候要特别小心。
吃管吃，不要说话，一说话，这些东西就喷出来了。
庄云心里默念，他对这些其实很有经验，虽然在苏阳很少会吃到炒面粉，但庄云忘不了这样泥土的味道。
面粉在嘴巴里逐渐和唾液融合，组成一坨一坨，然后再被牙齿嚼碎，吞进肚子里，很快饥肠辘辘的人就充满了满足感，再喝上一碗水，立刻感觉有七分饱了。
“到底还是吃了炒面粉。”
庄云稍稍吐了吐舌头，将嘴巴四周的面粉舔干净。
“你这就要走了么。”鬣马问。
庄云点点头。
他们认识不到一个时辰，但是下次相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鬣马可能还会选择在这个小村子里面蛰伏，也有可能因为暴露而逃亡或是寻址，庄云回到苏阳又会经历什么？
虽然同为苏卫，但是彼此的行踪，都必须闭口不言。
“不，我先撒泡尿。”庄云站起来，“怎么说，我也是在这边留下过痕迹了不是。”
庄云走出门外，脱下裤子朝地上尿了一洼，然后提了提裤子勒紧裤腰带，对着站在门口的鬣马抱拳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鬣马也抱拳：“后会有期。”
说着关上了门。
夜晚的街上，只剩下庄云一个孤零零的人了。
庄云牵过马，并没有立刻就上马，这匹马的嘴角的草料还在不停抖动着呢。
庄云看见黑暗中有三个比较明显的穿着黑衣的人在移动，手里的刀还用黑布包着，他们贼溜溜的目光看这一人一马，但是庄云觉得这么暗的情况下这几个黑衣人能够看清还真不容易。
有一个人冲上来了，刀还拖在腰间，想要从上而下给庄云来一个突然偷袭？
庄云摸了摸放在右侧的刀，然后右手拔出，稍稍侧身，对着迎上来的黑衣人当胸来了一刀，黑暗中一些猩红的液体溅射出来，黑衣人先是硬直，然后倒地。
庄云把刀又收回去了。
他的刀，“沉城”，古铜色的刀色，粗糙的刀身，在黑暗中并不会反光。
庄云虽然把刀收了回去，但是右手还是握在刀柄上，左手拉着缰绳。
又上来一个？庄云看到这个黑衣人的眼白在黑暗中不停得抖动，很是滑稽，然后对着那四块跳动的白色扔出了沉城，于是那四块白色在“刷”的一声中消失在黑暗里。
庄云停下脚步，但是扔出了沉城的右手还是举着，等了片刻后一捏，就握住了飞回来的沉城的刀柄。
随后庄云单手做了一个合扇子的动作，将刀插回到右边，后还是停留在刀柄上。
庄云继续拉着马往前走，指甲悄悄刮着刀柄，同时目不转睛得看着最后一个黑衣人。
那个黑衣人举着到，缓步周旋，慢慢绕到了庄云的身后，然后忽然加速，随后跃起，从上往下想庄云扎来。
庄云立刻也冲着此人跳起。
随后“啪啪”，想起两次落地声，又过了一会，又是一声落地，只不过比前两个要轻得多。
庄云转过身，看向躺在地上的黑衣人的两截尸体，慢慢走到马的跟前，这次他翻身上马，又开始策马狂奔。
黑暗的道路，虽然熟悉，但是就算是老马也不敢太快，庄云也不想点亮火把，因为这就像是告诉游荡的“猎人”们，目标的位置。
庄云不担心这些目标，他现在担心身下的马，他紧贴着马背，也能感受到这匹马不停跳跃的心跳。刚才庄云杀人的时候，这匹马看上去没有惊慌失措，表现得相当冷静。
其实遇到这种事情，一匹马外表越冷静，其实内心越波澜，但是这样的马才是合格的马。
庄云不想在和那些人的战斗中伤到这匹马，虽然庄云才在上个驿站认识这匹马，但是它会是这次任务中跑的距离最长最辛苦的一匹。
庄云这次还是要原路返回，因为原路最近，也最熟悉，要是绕路不知道会遇到什么突发状况。
近四十里的路奔驰下来之后，身下的马已经气喘吁吁，而驿站也已近在咫尺，能够看见大门的火光了。
庄云来到驿站门口，翻身下马，然后拖着马走进驿站，接着赶紧拉出马槽中另外一匹马来。
驿站的驿卒连忙想要拦住：“怎么了怎么了？”因为他分明记得几个时辰前有一个面目狰狞之人前来换马。
庄云翻身上马：“吾有密令，无需多言。”
说着驾一声，冲出驿站，换上新马之后速度立刻提升，庄云依旧沿着官道往前进，但是后头忽然想起了一声声嘶叫，回头看去，只见身后两团火球朝着庄云逼近。
那些人也是不要命得催动骏马，而且因为手持火把，跑的比庄云还要快。
庄云扭过头，想想这个时候明火执仗的也只有杀手了，果然其中一人在马上立刻张弓，朝庄云射出一箭，但是不是射庄云，而是射骏马的屁股。
庄云稍一个翻身就夺下了飞过了的剑，然后又在马背上坐正，后面的人逐渐追了上来，庄云贴着马背，计算着距离。
又一箭射来，庄云这回一个兔子蹬腿，将箭踢掉。越来越近了，冲在最前面的人一匹白马，看着就是难得一遇的良驹，马上之人手持长长的马刀，想要靠近了砍庄云一刀。
庄云顿时起身，手腕一扭，羽箭飞出，刺穿了白马者的喉咙，然后庄云轻轻一跃，将骑白马者踢下了马，随即开始加速。
这匹白马果然厉害，速度比刚才的马要快，后面追着的几个人看着很难追上，连忙举起了响炮。朝天空迸射出两朵烟花。
“怎么会是，这些梁国佬居然还布下了天罗地网？”庄云在一瞬间有种这里并不是京畿而是梁国的感觉。
对哦，这里是京畿啊，沿途好几个城镇，都是京畿的士兵，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先去最近的驿站，几十个驿卒也算是极为强大的战斗力了。
庄云不停狂奔，而远处也泛起了一股烟尘，两个骑兵下来拦在路中，将庄云挡住。
庄云立刻飞出沉城，黑暗中的沉城旋转成一个大号的旋风，击穿了其中一个骑兵，还没等另一个反应过来，回归的沉城又把他带倒，不过沉城也随之掉落在地，庄云有些懊恼，刚才太急了没有控制好，沉城没能回手。
虽然两个骑兵被击倒了，但是两匹马还是横在路边，白马居然越跑越慢，庄云趁着慢速翻身下马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沉城，在此上马之后，前路又被人堵住了。
后有追兵前有堵截，庄云提着马绳不知该如何是好，随后只能叹了一口气，下了马。
他们都以为以为庄云想要下马受缚，所以也渐渐停了下来，纷纷下马。
庄云抬头看了看天空，将刀先背手在后背，随后向头顶一挥，刀身如同小旋风一样旋转起来，逐渐升起，慢慢得升起，在手臂的最高点，那一个大大的圆才逐渐停止自己的上升，但是依旧不停旋转。
那景象，如同日月升起。
那一轮古铜色圆，在飘忽的火光中，就像大月被蚀之后留下的血色的空壳。
“皓日当空！”这是起手式。圆又变成了一把横贯的刀，握在庄云高高举起的手中。庄云丛刻并不是握在刀柄上，而是握在刀尾圆的那一圈环首上。
看起来，眼前的这个乳臭未干的苏卫是要反抗到底了。
追兵还有三个人，其中两个人举着火把，将坚毅的脸照得通红，中间一个人从马上拿下了一个铁杆，又掏出了一个矛头，将矛头旋近铁杆之中。
庄云慢慢垂下手，右手移到刀柄正中握住，左手握住右手的手腕，刀尖前指。
手持短矛之人将矛组合完毕，也亮了一个起手式，好似毒蛇吐信。
两人保持着动作逐渐靠近，后面两个照火把的想左右拉开距离，做包抄之式。
此处官道，一边是山坡，另一边是田埂，拿着火把的两人在里“边界”还有三步路的时候站定。这下这三人就成了三角之势。
庄云和短矛之人逐渐靠近，现在是长打短，高打矮，那人立刻提手长扎一矛。
庄云也不躲，直接一刀将此矛挥开，寂静的夜晚在迸射的火光中忽然想起了清脆的撞击声，带着一连串颤动的回音。
短矛者只觉得双手虎口发麻，险些握不住矛柄，庄云刚才一击仿佛又千钧之力，振得短矛不停发颤，如果是白日，那人就能够看见生铁杆上巨大的凹陷。
很难相信，庄云刚才这一挥，并不像是能够使上全力的招式，而这把沉城，也不是数十斤重的铁锤，也不过是柴刀大小。
难道眼前这个苏卫，天生神力？
他没有再进，而这场对局也如同刚开始一样，陷入了寂静和沉默。
左右两边开始逐渐收拢，他们左手握着火把，右手拿着铁鞭，铁鞭杀人碎骨而不见血，对付刀剑又有奇效，也不用高深的技巧。
他们先挥舞着火把开路，火把的火星四溅，火光之下的铁鞭，暗藏杀机。
庄云没等两人合拢，直接对着自己右边的率先发难，沉城挥劈之时，仿佛裹挟着一道妖风，可是这个距离这么短的刀身明明砍不到！
庄云靠着这一看身下的步伐已经向前走了两步，而这道刀风已经斩断了火把的头，火焰旋转着像远处飞去，火把的主人顺着拉出一条线的火焰看去，顿觉不妙，庄云已经迈出了第三步，这一下，一刀劈在胸口，肋骨一次断裂，鲜血如残月，从整个胸膛喷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