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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怡园惊变 (十)玉佩

作者:凌云 | 发布时间 | 2017-08-17 | 字数:2844

屋中只剩下韩星一个人,很静。

韩星开始考虑自己的问题。上官成威为什么要这样对他,绞尽脑汁也想不清楚。只有暂时不去想。

韩星知道自己已经是个毫无武功的废人,眼睛也看不见了,一条右腿确确实实自膝盖以下断了,断了的那一部分早已不知去向。肉体上的疼痛或许还可以承受,心灵上的打击,任何人都难以承受,韩星痛苦得只想仰天哭号,以头怆地。但是,颤抖了良久,还是忍住了。

韩星知道自己还得活下去,痛苦是没有办法支撑自己活下去的。唯有面对,唯有坚强。

傍晚,或许是傍晚。因为韩星看不见,只是觉得空气有些清凉。

门又“吱”的一声开了,有两个人走了进来。

一个人的脚步声稳健坚实,一个人的脚步声细碎轻盈。一听就是云凤跟那男人。

云凤一进来,就没好生气地道:“这么点破药材,害得我跑了两条街,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了这小子的。都是你多事,若不然我早就回‘白云深处’专心练功了。在这客栈里多呆一天,就多一份危险。”

那男人道:“少唠叨,快给他换药吧。整个怡园的人都被你杀了灭口,还有谁会认出你来?”

只听“啪”的一声,像是云凤将什么东西随手摔在桌上,那男人又道:“你轻点。”

云凤几步走到韩星跟前,叫道:“醒醒!换药了。”

韩星仍是不说话,只是动了动,表示自己醒着。

云凤骂道:“哑吧了吗?也不吭一声。”伸手去解韩星腿上的绷带。胡乱拉扯一通,弄得韩星痛得只咬牙,但没“哼”出来。

那男人好像看得出韩星绞痛难当,忙叫云凤慢点。

云凤才不理会,仍是不管不顾,只图快点了事。

那男人一气之下,走上前来,将云凤的手拿开,道:“我来,药放下,你出去吧。”

云凤冷“哼”了一声,道:“求之不得。”说着将韩星的腿一摔,几步走了出去,猛地摔了一下门。

那男人叹了口气,坐到韩星的床边,为韩星解绷带。生怕弄痛了韩星,小心翼翼。嘴里还不住地道:“你别怕,云凤配的金疮药十分管用,你身上的刀伤很快就会好的,只是你的腿和眼睛……她没有办法医治,我也无能为力。”

韩星的心猛然间像是被剌了一刀,绞痛难当。

那男人像是深深体会到韩星的痛苦,道:“若是能找到凌秋雨,你的眼睛或许有希望复明。至于腿……断了的小腿已不见了,除非接一条假肢,这也只有凌秋雨能做到。”

韩星知道凌秋雨也许能使自己的眼睛复明,也许能为自己接一条假肢。可是凌秋雨在哪?还能找到她吗?希望渺茫。

那男人解开了韩星腿上的绷带,伸手到桌上拿了什么东西,轻轻地抹在韩星的腿上。韩星只感觉双腿间一阵清凉,丝毫没有痛疼的感觉。

那男人抹完了药,又将韩星的两腿包扎好,伸手去解韩星上身的衣服和绷带。一边解一边埋怨道:“伤得这么重,怎能胡乱包扎?”

韩星心想:“云凤没能从我嘴里得到师娘的下落,早已对我恨之入骨,不杀我已是万幸。怎么还能好好地给我治伤?”

那男人问道:“你家在哪?我会想办法将你送回去。”

韩星不敢相信那男人会真的送自己回家,却总觉得他和蔼可亲不似恶人,总是自然而然地想亲近他,依赖他。随口答道:“金陵!”

那男人见韩星终于开口说话,十分高兴,“哦”了一声,道:“在金陵什么地方?”

韩星迟疑了片刻,觉得还是不便将详细地址相告,万一被他套出了真实身份,再另生枝节就不好了。盟主的儿子,到什么时候都比较特殊。

那男人见韩星不再答话,若有所悟地笑了笑道:“好了!好了!不问了,想你也不会再回答详细地址。你是怕我从你的住地,分析到你的身份,而对更你不利吧?你这小子还来头不小。不过,我只是见你伤得可怜,才想将你送回家中,至于你是什么来头,我不感兴趣。”

韩星闭口不言,道是没有想到那男人能看透他的心思。

那男人叹了口气道:“现在不说也行,等我送你进入金陵城,你再告诉我,家具体在哪也不迟。”

韩星禁不住问道:“你真的会送我回去?”

那男人拍了拍韩星的手,道:“放心吧!”紧接着双手却在韩星胸前停了下来,笑了笑道:“一个男孩脖子上还带着香包吗?”

韩星回想起,当初薛龙儿求了平安福,叫他佩戴。他嫌戴着难看,薛龙儿又锈了一个荷包,将平安福装在荷包里要他佩戴。

韩星平时只佩戴着自己的那块星型玉佩,因为韩飞云说那是母亲留给他的,所以十九年来一直挂在胸前。若是陡然间叫他摘了玉佩,换上荷包,还真舍不得,也不习惯。但又不能拒绝薛龙儿的好意,最后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将自己的玉佩也装到荷包里一起佩带。

此刻听那男人半真半假地取笑,有些羞涩,佯怒道:“那有什么,我就是愿意戴着……”

那男人微微一笑,道:“我不是取笑你。”说着,轻轻地绕过荷包解绷带,可总觉那东西碍事,便道:“先摘下来,等会上完了药,再帮你带上行吗?”

韩星不好拒绝,道:“你别弄坏了里面的东西。”

那男人“嗯”了一声,撩起绳链,从韩星的头上将荷包取了下来。笑着道:“这么珍惜它,女孩送的吧?”

韩星头脑中,再一次浮现出薛龙儿那玲珑可爱的样子,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该怎样去面对她,黯然神伤。

正此时,只觉得一块冰凉的东西,从胸前划落下来,“啪”的一声掉在地上。韩星太熟悉这种冰凉的感觉了,知道定是那男人,不小心将玉佩掉了出来。埋怨道:“不是叫你小心点吗,看看是不是摔坏了我的玉佩?”

那男人不好意思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荷包里还有玉佩。”说着起身离床,蹲下身去替韩星拾玉佩。却半晌不起身,也不说话了。

韩星焦急地道:“没找到吗?是不是摔到床底下了。”

那男人仍不作声。

韩星更焦急,道:“是不是摔坏了,那是我最心爱的东西呀!”

那男人还是不作声,韩星断定玉佩是摔坏了。没好生气地道:“玉佩陪了我十九年了,竟毁在你手里……”话未说完,突听那男人霍然而起,向门口飞也似地跑去,转瞬间破门而出。

韩星不知何故,自己身不能动,眼不能视,也只有躺在哪干等着。许久仍不见那男人回来。

韩星奇怪,心想:“摔坏了我的玉佩,总不致于害怕得躲起来,不敢见我吧?”又一想:“人家怕云凤不怀好意弄痛我,才为我换药。既便是摔坏了我的东西,我也不应该那样对人家。”想着也就不再为玉佩的事情耿耿于怀。只是过了将近一个时辰了,仍是不见那男人进来。

韩星更奇怪,心想:“他该不会是一气之下不理会我了吧?”不知不觉间竟更依赖那男人。若是那男人真不再理会他,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正焦急万分时,门又被轻轻地推开。韩星又听到了稳健坚实和细碎轻盈的脚步声。只是声音比以前轻缓,又似乎沉重了一些。

不过,韩星无暇考虑这些细微之处,只要那男人还能回来,他就觉得有了依托。至于云凤,来与不来,无所谓。

那男人张口轻轻地道:“孩子,你醒着吗?”声音竟比原来还和蔼可亲,而且温和中带有几分酸涩。

没等韩星开口,云凤已抢着道:“你小声些,也许他……他还睡着呢,别……别吵醒他。”

韩星乍一听,竟怀疑这不是云凤的声音,仔细一听,又分明还是云凤。只是她好像痛哭过,声音已沙哑,说话的口气也变得低缓而轻柔。与先前判若两人。

韩星道:“我没睡!”

那男人微微一笑道:“那好,我们接着给你上药吧。”

韩星道:“刚才,你为什么跑了出去呀?其实那玉佩……碎了也就碎了,没什么大不了。”

那男人忙道:“没……玉佩没有摔碎。” 说着将一块冰凉的东西放在韩星手里。

韩星仔细摸了摸,欣喜地道:“确实没有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