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镇抚司司长

陆昭玄起了个大早，身旁的李凝玉很是意外，虽然陆昭玄每日上朝前都会在这个时间起来，但近日来帝都不太平，那几起凶杀案至今未破，身居高职的官员们各个提心吊胆，可是这种提心吊胆也是定向的，譬如掌管水利建设的司空，负责刑罚的司寇都与权谋无关，他们即便是身居高位也能泰然自若，闲暇时还无聊的谈论下一个死的会是谁……

只有真正掌管权力，能够左右帝都政局的人，才有可能成为刺客们的下一个行动目标，而且负责破案捉拿刺客的场狱也会成为目标之一。

原本帝都的人以为祁洛风是这一切的幕后主谋，死的人多半也是拥护皇帝的官员，但当他们听说祁洛风从秦国带来的亲信巫慑也死了的时候，这些杀人案的幕后主使到底是谁就说不清了，有人甚至猜测是皇帝，但在帝都如此危局还滥杀大臣显然不是一个明智君王应该做的事情，但联想起他们的皇帝同立五后荒淫无道，也并非不可能做出如此自毁长城的荒唐事。

帝都是一盘杂乱无章却又势力分明的棋，每一个阵营都有各自的优缺点，正如祁洛风掌管着军权却碍于天下人对皇室的中心，宗室元老掌握着天下人的拥护之心却无力违抗鸢尾军团，再如陆昭玄这样的臣子，虽然有拥护皇室的心，也有一改公孙皇室颓废的心，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在祁洛风的眼中他与寻常人家手无寸铁的老人无异，就算他雄心满志，面对刀刃的时候也是一块任人宰割的羔羊，是砧板上的肉。但他的阵营有一个先天的优势，那就是极易煽动舆论，就算祁洛风用暴力夺取了政权，滥杀无辜只能导致他取得的权力付之东流，就算杀尽了反对者弄得人不敢说话，迟早也会引起诸多叛乱，毕竟他想掌控天下并不是掌控京畿之地一样简单，九大国的国君都虎视眈眈的盯着天下共主的位置，他祁洛风又怎能不不顾忌？

“这么早是要去哪？”李凝玉深知皇上已经许久没有上朝了，一则皇帝“事务”繁忙，二则皇帝怕再出当街杀人事件，于是增派官员守卫的同时也从根源上杜绝了这种隐患，那就是让他们赋闲在家，在陆昭玄眼中这与软禁无疑，只是相较于软禁这些大人们还可以互相走动，串串门，但必须有护卫跟着，一些官员的府邸门前甚至被金甲骑封了路，禁止闲杂人等进入，往来的商贾只得绕道，好在这些官员住着的地方是城北，靠近帝都圣地千层塔的地方，平时也没有什么往来的必要，只是为了方便达官显贵买东西，北部开设了一个专门为这些人准备的集市，也省得他们跑到城南或者城东去买东西，这些商贾就是来送货的，原本很顺畅没想到这段时日相当不太平，商贾也不能违背皇令只好绕道了。集市的商家也不太好过，每天都能看到金甲骑列成队走来走去，像是在抓捕什么人，让他们本来没什么事都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随时会被人带走一样。

“去场狱。”陆昭玄一边穿衣一边对夫人说道，只见李凝玉从身后轻轻抱住陆昭玄，语气中多有不舍道“你还是决定要与他为敌？”

李凝玉虽未挑明他是谁，但整个帝都尤其是接触权力核心的人都清楚这个人，他是救国者也是灭国者。

陆昭玄轻轻捂住夫人的手低语道“皇室有恩于陆家，我作为陆家的子孙，若不能为皇室尽力，还配得上皇室对我们家的恩泽么？”

李凝玉深知陆昭玄心性刚烈，而且格外倔强，一旦是他认定的事情，旁人很难劝服他改变主意，一面她担心陆昭玄的安危，一面她又担心如果真的扳倒了“他”，必定会伤害到初夏，若是太平盛世，有一位金戈铁马的少年英才作为自己家的女婿是件极大的好事，可是生逢乱世，这个女婿偏偏又是虎狼，他的身份不仅让陆昭玄心烦意乱，也让李凝玉心力交猝，一边是自己的丈夫，一边是自己的女儿，站在哪边对抗另外一边她都不好受。不过她还是尊重了陆昭玄的选择，她从未看走眼过，当初跟陆昭玄定下婚约也是看中了陆昭玄性格正直这一点，若仅仅是因为贪生怕死就趋炎附势，想必李凝玉也会唾弃他的。

“夫人不必担心，我说过，初夏的事情，我心中有数。”陆昭玄微微一笑像是在安慰李凝玉，旋即他走出门外，踏上了他选择的那一条无怨无悔的路。

还是清晨，苏阳郡府旗下的镇抚司衙门前便迎来了它的第一个客人，周诺城今天没有穿着朝服而是一身干练的黑色华服，身上还佩戴着肩甲，护腕，腰间的长刀柄头的刀穗随风飘荡，作为镇抚司司长，周诺城一向以雷厉风行著称，在整个帝都他的名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帝都之所以能够在乱世维持其平稳安定少有罪犯流寇，多半就是因为这个司长，而且这个司长还淡泊名利，场狱令多次向吏部尚书推荐周诺城做大司寇，吏部尚书欣然应允，但每次都被周诺城拒绝掉了，周诺城一向不喜官场，虽然大司寇掌管刑罚，有对罪犯的生杀大权，但司寇作为场狱令的上司，是朝廷官员，也就必不可免的要面见圣上，在朝中定期向皇上汇报治安问题，这样就免不了要跟朝中的人接触，一接触了就会无意间入套，如果一个高官花重金向你买一个人的命，你还能断然拒绝然后把高官抓起来不成？这在轩辕始皇帝的时期是可以做到的，但在现在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如果得罪了权贵，自己的下场还不如作为一个司长被人报复杀死，所以他很喜欢司长的职务，因为他不必作为一个官员督促别人办事，他知道以现在的王朝体制想要做一件事难上加难，何况追捕刺客这件事人人避而不及，又何谈积极行事？倒不如自己亲力亲为，最起码作为司长的他可以随意调派镇抚司的官吏去追查这件事，也省却不少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