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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什么是大爱

作者:尘尘一梦 | 发布时间 | 2017-08-26 | 字数:6432

CHAP 32 什么是大爱

“大黄,来,分你个肉包子!”门外响起熟悉的声音。

小谢用他仅剩的左手拎着香气四溢的油纸袋撞门而入,“老爹,小红,你们瞧,我今天给你们带什么好吃的了?东城门外有名的老字号,‘杨家大肉包’,哎,你们快来……”

话才到此处,他眼睛落到我脸上,人就此呆住。

“啪”地一声他手里的油纸袋落到地上,下一刻,他跑过来抓疼了我的手,冲我一遍又一遍地问,“你什么时候逃出来的?什么时候逃出来的?……”

我瞥了一眼眼色阴沉的相公,不着痕迹地挥开小谢抓在我胳膊上的手,答道,“就在昨夜。”顿了顿,我回头看了看相公,又道,“我们一起逃出来的。”

小谢这才注意到寅吉,于是少年眼里的神采渐渐缩聚,初见的喜悦与兴奋慢慢褪去。接着,他瞧了瞧手帕蒙了半边脸的相公,脸露疑惑却是终究没有细问,只是瞧到我时,又开始变得高兴起来,

“可算是见到你了!真是太好了!也不枉我们在此处等这么长时间。终于等到了好消息!”

我听了小谢的话心中一动,陷入沉思,正在琢磨少年所说的“我们”的具体含义。

相公安静地吸着面汤,那谢老爹则坐在门边的小板凳上默默抽着旱烟。满屋子只听见此起彼伏的“咕咕”“咕咕”的鸽子叫,只闻到旱烟散发出的浓郁又有些刺鼻的烟草气味。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这不能不让激动的少年有些尴尬。

不过,他的尴尬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小田将掉地散落的肉包子捡起,抹掉包子外边沾染的灰尘,重新上笼蒸热后又给我们端了上来。

“吃吧,可香了。”小田姑娘笑着拿起两个白胖的包子塞到了相公手里,“小心烫。”

寅吉垂下眼帘看着我,接过却是不吃,问小田要了油纸包起来,说是要在路上吃。我瞧得心酸,那边谢老爹突然发了话,

“年轻人,你可也知晓如今年月的艰难!好得很,好得很哟!”吧嗒吧嗒用力吸了两口烟,好一会儿才吐出几个大烟圈,道,

“如今杭州城最缺的就是粮食,说是几个米行商铺前两天已经叫饿疯了的百姓给抢了,城里城外都是那大恶人的兵马,许诺着说是要给百姓施舍粥饭,却是说了几天却忽然没了下文。”

“老爹,你说那大恶人会救济城里的百姓么?”小田姑娘开心地拿起肉包咬了一口,却是在说到“大恶人”三个字时皱紧了眉头。

“我呸,就算是,估计那也不过做个样子,谁晓得他会不会又把这杭州当做第二个笼脊!”听到此,我稍稍松了口气,这才肯定他们所说的大恶人纯粹是指曹岳。

顺着他们的口风,我旁敲侧击,“这杭州城如今也是被曹岳完全控制了么?”

小谢眼皮一跳,掏出怀里一张空白的信笺,找来笔,背对着我,提笔匆匆在信笺上写了几笔。之后,他吧信笺交给谢老爹和小田,吩咐二人按照信笺的要求安排相应运送消息的信鸽。一番嘱托下来,小谢拉着我和相公就往内室走。

见他推门,我趁机回头瞥了一眼信笺上他新写的一行数字“零零贰”,一颗心顿时猛地一跳。不过,我却面不改色,继续保持镇定。

直到关上门,小谢才小心地开口,“老大,说起杭州城里现在的状况,那可就话长了……”

我听他似乎要开篇大论,怕是要耽误与红衣碰面的时间,不由着急,“我们还有急事,你且长话短说。”

小谢敏感地又瞟了眼寅吉,问得直接,“难不成你们现在是想出杭州城门?”

对他我也无须隐瞒,点头道,“相公脸受重伤,我们与人约好了要在杭州东城门外会面,好给相公医治。”

“哎呀,可是这会儿,你们怎么能出得了城呢?”小谢猛拍了下桌子,叫道,“你们可知道现在城里城外杭州城出动了多少军队?”

我盯了他看了片刻,目光触及那些肉包,沉声道,“可是你不是照样来去自如?我相信,你有办法帮我们出城。”

“老大……我……我……哎……”一身灰色棉袍的小谢伸手抓挠起了头发,“你且听我给你说说目下的情景……这段时日以来,原本三分天下的局面已是又有了一番变化。丧失了最后一支水军力量的盛平皇帝在宰相仇忠言的教唆下,似乎打算联合长城外契丹蛮族的力量平息眼下各处藩王蠢动的苗头。前几日,契丹人与福王的军队就狠狠地火拼了几次,双方在河北保定一战彼此伤亡惨重,由此反倒给了曹岳可趁之机。听说,曹岳早就派人伏击在保定一带,就等着两方军队你死我活的争斗之后,捡个便宜……”

河北?保定?忽然,我记忆深处的一些碎片串联起来……一瞬间,曾经死掉的河北地界的保定的长老黄觉的面容出现在我眼前。似乎,很早以前,这个陷阱就开挖了,只是,我一向没有发觉。

看了眼低头正陷入沉思的相公,我急忙打断小谢,“说重点。我只想知道你现在能不能帮我出杭州城。”

小谢目光在我脸上流连一停,低头从腰间掏出一块腰牌:“我帮虽与曹岳交好,但却也只能自保。喏,你瞧。”说着,将手里黄铜的牌子递给我。说是凭这腰牌才能进出杭州的城门。包括东城门。

冰凉的金属上正反清晰地刻着“正义帮,谢永儿”六个大字,四个边角都是刻满了极小极细的“曹”字,相公凑过来拿起铜牌也瞧了瞧,皱眉道,“这上面刻着人名,而且这工艺纂刻极为复杂,怕是仓促间模仿不来。”

我点点头,朝满脸担忧的寅吉展颜一笑,安慰道,“别忧心,办法总会有的。你且坐着休息,待我问他几句。”

我让相公靠坐在屋内一张破旧的木椅上,回头向小谢示意,与他并肩从农舍的后门走出。

懒洋洋的红日露出了头。

几朵羞涩的粉色薄云萦绕在它周围。

天空湛蓝,蓝得像海。

连绵的群山被镀上了一层淡金色。

山上堆满了奇形怪状的石头。

变换脚下的位置,从不同角度去看,同一块石头既能被看成乌龟也能被视作肥羊。

一种压迫感扑面而来,我总感觉山上那些黑色的大石头随时可能掉下来,砸中我的脑袋。

比起农舍有鸡有狗的前门,农舍的后门看起来有些冷清。除了我与小谢背后的两扇木板门,整个后门竟是被十几株樟树给包围。樟树不高,但每一株的树冠都很肥硕,枝条与树叶茂盛得令它们看起来显得头重脚轻。这些樟树彼此之间的距离很近,所有的树的树冠在边缘部分相互交叉,若是从远处看的话,这些樟树很像一把把彼此紧挨着的绿色的伞。樟树把与我们眼睛平行的地方全部遮挡,它们将农舍的后门围成了一个独立的小院落。

在这个小院落里,靠门左侧,五步远的地方矗立着一个树桩。树桩截面大约有脸盆大小,浅红色,表面光滑。包裹住树桩侧面的是一圈贴近地面的树皮。树皮是深褐色,已经开裂,至少有四五道裂缝,在其中一道最深的裂缝中长出了一朵浅黄色的蘑菇。树桩的正前方是用碎砖砌成的一块巴掌大的菜地,菜地里种的萝卜。萝卜的叶片十分肥大。一只瘦巴巴的小喜鹊正躲在两片交叠拱起的叶片下,低头专心寻找着食物。在菜地右侧,间隔十步的地方矗立着用木条搭建起来的一个简易木棚。木棚里堆着一小垛干草与一些干柴。此刻,一只两眼碧绿的大黑猫突然从干草垛的一个凹陷处爬出来,朝萝卜地里悄无声息地靠近。

猫自然不吃素,它的目标显然是那只小喜鹊。不过,它的诡计没能得逞。小谢跺了一下脚,捕猎者的计划就泡了汤。小喜鹊被惊走,黑猫也灰溜溜地不知窜到了哪里。

我挨着树桩坐下,抱着膝盖,开了口,“小谢,说实话,我们走你这条道究竟能不能出城?”

小谢立在我背后,道,“老大,你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怎会瞒你?”

“放屁!”我怒极站起,炯炯盯着他微微闪烁的双眼,“我虽离开帮派,但至今还没忘记‘零零贰’代号的含义!”

“零零贰”代表的就是——无风,这个代号是师父早年将帮派交给我时为我们几人定下的。

“老大!”少年情急对我跪倒,颤抖着嘴唇瞥向我,“你……你都瞧见了?我……我真的不是故意将你的行踪泄露给左护法的,实在是如今的正义帮不比从前,处处帮规森严,尤其是左护法与我还有约定。我……我实在不能违背左护法的意思。”

他脸色逐渐暗淡,眉宇间欲言又止。

哼,原先游走在灰色地带无名的黑帮却也是改名换姓了,正义帮?我冷笑一声,朝眼前的男人开口,

“男子汉争的不过是天地间一口无拘无束任我遨游的豪气,这般畏畏缩缩的可不像曾经单枪匹马行刺曹岳的你!”

既然行踪已经走漏,还是及早离开为妙,碰上那无风无晴,铁定无法脱身。可眼下再急,也必须明确了方向。此时,这眼前的少年已成为我和相公安全离开唯一一把钥匙。且再待我周旋斟酌再定。

“老大!”少年悲愤呼唤,却被我冷然拒绝,“别这么叫,我已经不是了。”

拍拍膝盖上的尘土,我从树桩上站起,对他板起脸,

“小谢,你听着,你方才那般是你对帮派,对无风的职责所在,我自是不怪你。至于你说我曾在曹岳军舰上救过你的性命,我自然更不会用这件事来拿捏你。”

一把搀起他的左臂,我又道:

“我们也算共过患难并肩作战的朋友,这份情谊也不适合用在此刻向你乞求施救。现在,我只和你谈条件。还记得你和我当初秘密的约定吗?”

“怎能忘却?”少年擦干眼泪,迎着冷风站直了腰板,宛若寒冬中一座巍峨的小山。

“那就好。”我朝他微笑,“这个约定似乎与我当不当帮派的老大没有关系。”

他警觉地盯着我的脸,挑起两道浓黑的眉毛问,“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不过我想提前兑现承诺,之前的条件是凭借你自身的智谋武艺替我除去左右护法,我就任凭你报杀父之仇。现在,这原先的条件显然失去了意义,我明说了吧,只要你帮助我和相公走出杭州的东城门,我的这颗人头便随你拿去!”

少年吃了一惊,没想到我讲出这样一番话来,秀气的鼻梁皱了皱,忽然长叹,“你以为我还是曾经那个只为了仇恨活下去的小孩子?”

“难道不是?”我猛地一惊,继续张扬着话锋,“别忘了,你的父亲是怎么死的,你们整个巨蜥帮是怎么灭亡的,还有,你的亲娘临终前是怎么嘱咐你的?”

“你……”被我着实刺激得不轻,少年龇牙瞪着我发怒,“你给我住口!”

我满意地笑了笑,环起双臂抱在胸前,

“很好,你终于想起来这血海深仇了。如今,这么好的机会就摆在面前,难道你就愿意这样轻易放弃?还是,你根本就是个不记得父母养育之恩忘恩负义之徒?只晓得苟活于当下没心没肺胆小如鼠的懦夫?”

受不了我的逼迫,少年捂住了双耳,大声尖叫,“不,我不是懦夫,我不是!

“那你为什么不肯答应我的条件?我晓得你有的是办法,来,你看,我就在这里,只要你肯出手相助,我的命你随时可以取走。”

“够了,别说了。”他甩开我的手,对着山川大叫,“我不能背弃对左护法的承诺,我不能。”

“什么承诺比你的血海深仇更重要?”凑到他耳边,我继续蛊惑。

受不了耳边的吹拂,他涨红脸,憋了半晌,咬着牙道,“笼脊镇的事情过后,我学会了很多道理,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我明白了——这世上还有比仇恨更重要的东西。”

“比仇恨更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爱。”他蹲下身,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上一根发黄的野草,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说得虽然不错,可是这看似平淡的小草在冬日里枯萎的只是地面上的几片叶子,它的根在土里一直扎得很深很深。你不信么?”

说着,他拔起一根野草,让杂草下边几缕极长的沾连着泥土的根茎晃悠到了我的眼前。

“你究竟想说什么?”我不耐地朝他叫。

“还不明白吗?野草尚且如此,何况我们人呢?我是想说我明白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这就是——对生命的热爱才应该是我们继续活下去的动力。”

“你有了心爱的人?”我观察他不自然的表情,大胆地臆测,“是小田姑娘么?”

“怎么会是她?”少年立即否定,忸怩地看了我一眼,有些结巴地道,“我……我说的是大爱,而非男……男女私情。”

“何谓‘大爱’?哼,这种话绝对不是你的脑子能想出的!是无风那个小子给你洗的脑?”

我讥诮着嘴角一扯,心道:这左护法眼力倒是不差,瞅着谢永儿这小子将来不是池中之物,下手倒早。

少年涨红了脸,辩解道,

“甭管谁说的,只要言之有理,我就听。笼脊镇那次血战,我不仅辨清了人性善恶晓得了世道人心之险恶,更学会了对生命的珍惜。老大,不……夏小离,难道你不也是一样么?否则,你为什么去而复返,连同左护法又来搭救我们这些残兵与百姓呢?”

“少废话!我就问你一句,你到底肯不肯送我和相公出城?”我大急,一把揪住他的襟口。

少年偏过脸,微微用力,就挣开了我。他掸了两下衣服,朝我正色道,“夏小离,我不能拿这三十四条人命开玩笑!这就是我与左护法的约定!”

愣了愣,我才反应过来,“你是说若你帮助了我和相公逃走,这附近住着的三十四个百姓就会人头落地?”

少年无奈地点点头,双眼不再看我,声音忽然变小。

“我已经说过,仇恨对于我不再是最重要的事情,我作为把这些笼脊镇百姓救出来的人,就要对他们负责到底,绝不抛弃他们,绝不!我不想让这些好不容易存活下来的人因为我的疏忽而再有什么闪失。你可知道,他们活下来是多么不容易?不错,争霸天下是大业,是可以让英雄豪杰们名垂青史的彪悍理想!可是,这些福王、慬王、曹岳还有盛平皇帝,只知相互攻伐,对阵待敌,你争我杀,他们谁也没有想过老百姓的死活,谁也没有想过老百姓的无辜!”

“呵,原来你这所谓的‘大爱’竟是博爱。”我冷冷地讥讽。

少年双眼茫然摇摇头,“我没那么大能耐,我肩头的责任只是尽我所能的守卫从死人堆里救出的笼脊镇三十四条人命!”

“那不是你的责任!”我恼怒地吼了他一声,恨不得想要敲开他的脑袋,看看他脑袋里装的是不是浆糊。

“保护所爱的人,我们的志向是相同的,只不过你守护的是你的至爱唯一,而我,要维护的则是不能再逝去的脆弱的生命!”

少年抬起头,眼神坚定无比。

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该怎么说动你呢?我暗自跺脚着急,却听屋内传来一片嘈杂声。

“谢叔叔,你来了吗?”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儿忽然推开后门跳了进来,他头扎一条朝天辫,张牙舞爪地笑着就朝小谢的腿边扑。男孩儿一张蜡黄色的小脸上中泛着恹恹的青色。

“牛娃子,真笨,教了你多少次,要叫恩公叔叔。”谢老爹沙哑的声音随即响起。接着,十几个农民模样的人簇拥着抽着旱烟的谢老爹陆续走到了后门。我打量了几眼这些人,晓得他们是笼脊镇幸存的百姓。

“就是就是,好笨的大笨牛。”一个甜甜的嗓音说道。是一个长得好似瓷娃娃的小女孩儿!女孩儿约莫七八岁,一双眼睛又大又黑。她已经从人群中挤出,侧着脸走到牛娃子身边冲他扮起了鬼脸。女孩儿又道,“喂,不叫恩公,杨家大肉包可就没你的份啦!”女孩儿刚说完,众人便哈哈大笑。

小谢俯下身,爱怜地刮了一下男孩儿的鼻子,“别理他们,告诉我,你后背的烧伤可好些了么?快给我瞧瞧。”说着,小谢蹲下身,把男孩儿打横平放在他的大腿上,很快卷起了男孩后背的棉袄——男孩儿后背竟是怵目惊心的一大块腐肉!

这时,相公和小田姑娘也走了过来,看着牛娃子后背的伤,两人皆露出不忍之色。

有人已在一旁叫骂开,“曹岳实在可恶,若不是他,牛娃子怎么会这样?”

笼脊镇那天被偷袭的情景忽然历历在目——兵荒马乱,烽火连连,妻离子散,尸横遍野。

迎上相公不自在的眼,我忽然心跳加速,一种阴森森的感觉把我攫住。似乎,有些看不见的东西已经悄悄扩散在我和相公周围。

“就是就是,可怜这娃子就此没了爹娘,我虽帮忙日夜照顾他,可这娃子却自始至终管我叫‘婶’。他是要到半夜我睡着的时候,才一个人躲在被窝里,揉着眼睛,哭着喊着叫娘哩!”

一位残了半边耳朵的胖大婶边说边望着牛娃子,用袖子抹起眼泪。

“哎……不说了,都过去了,咱们好容易在此处谋生,可别忘了,这里还是曹岳那贼子的地盘,话也别说太多了。”

谢老爹似乎是这群人的领头,他一发话,大家都没了声。

那的漂亮小女孩儿突然冲我转过了头,迎着阳光,我这才惊讶地发现她脖子上竟爬了一条蜈蚣般粗细的红褐色的大疤。

“怎么会这样?”我拉过女孩儿,手指轻触她的伤口,很快便看出伤口是因为化脓感染过导致皮肤上的疤痕不能长得均匀,为此,我眉毛拧在了一起,怒问小谢,“没有用伤药么?无风是干什么吃的?”

小谢摇摇头,放下牛娃子的衣服,吩咐小田带着他与女孩儿去吃包子,又让谢老爹领着大家伙往屋里走。

见只剩下我和相公,他才叹气摇头,朝我们道,

“战争纷扰,这伤药竟是比粮食更珍贵!左护法日理万机,经营帮内许多事务还来不及,怎会有时间来料理这些?”

话才说完,周围空气里突然弥漫起淡淡的花香,我顿时暗叫不好,却是来不及。

无风眯着一双狭长的眼,没有任何声息地出现在了眼前,“你们这是在说我吗?”他骑着一头青灰色的马,穿过了樟树,正斜眼看着我和刘寅吉,笑得好不得意。

我盯着无风那匹青灰色的大看了好久,才发现那马的四蹄都被包裹上了厚实的棉花。看到这儿,我不由把目光移向无风,心头不禁惨叫,“完了完了,这下可要彻底玩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