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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却是故人家
CHAP 31 却是故人家
眼前这处的农舍用青砖灰瓦搭建,有三间彼此相连的房间。正对着我们的一扇大门的两边分别拴着一串暗红色的干辣椒与一串干瘪的褪色的玉米。门外围着一个椭圆形的小栅栏,栅栏用的是山间的毛竹劈成的篾片,栅栏里散养着几只咯咯乱叫的胖母鸡与十来只冻得瑟瑟发抖的把身体直往母鸡翅膀下钻的小鸡崽。栅栏两侧各栽了两株很矮的无精打采的罗汉松,一大堆枯萎的褐色藤条缠绕在这些罗汉松的树干与树杈之上,密密麻麻的一大片,以至于叫人几乎看不到罗汉松原本深绿色的松针。
附近空余的土地上挺立着十几株不瘦弱的野菊。它们大都蜷缩着或粉或白的小花苞,在呼啸的北风中咬牙挣扎,竭力抵抗,顽强地让自己生存下去。刺骨的寒风中,我嗅到了野菊淡淡的芬芳。
突然,农舍紧闭的房门被推开了一条缝,一只大黄狗从门缝里窜出,冲到栅栏外,对着我与寅吉狂吠。
“大黄,乱叫个啥?”一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走了出来。男人中等个头,肤色黝黑,一副农人的装扮。此时,见了我们,脸上登时露出了警惕的神情。我注意到,在打量我们的同时,男人将右手提着的一个用黑布盖住的鸟笼移到了背后。
大风吹开了男人背后的房门,因为屋内光线昏暗所以我们还看不清屋里的情景,只听到满屋子的“咕咕咕”的叫声。
中年男子一边问我和相公是什么人,一边转身退到门边,反手将敞开的门关紧。
我和相公正要回答,却听“吱呀”一声,门内走出一位年轻女子。女子揉着惺忪的眼迈过门槛,冲中年男人抱怨,“谢老爹,你今天干嘛又这么早叫我!”竟是她!
我正发呆,年轻女子已瞧见我,揉揉眼,又拧了一下脸蛋,她才叫出声:“妈呀,我这不是做梦吧,夏姑娘,你怎么来啦?快,快,外边冷,屋里坐。”
扑闪着大眼睛叫起来的这位年轻女子正是笼脊镇的小田姑娘——田丽红。
我扶着相公走向小田,问,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小田呆呆地望着我,一声长叹,红了眼眶半晌不语。过了片刻,突然指着我,给中年男子介绍起来,“谢老爹,这位可是夏姑娘!就是那个曾经为搭救我们重返笼脊镇的夏姑娘呀。她来探望我们的时候,你那时恰好昏过去了,所以你才不认得她。哎呀,你别担心,她可不是坏人,是大好人呢。麻烦你,快去弄些吃的来。他们一定饿坏了。”
谢老爹讪讪地望了望我与相公,略微点头,便依从小田姑娘的吩咐转身为我们张罗吃的去了。
我搀着相公随着小田姑娘走进农舍。
“咕咕、咕咕……”映入眼帘的竟是成片的堆砌成小山般的鸽笼!所有的鸽笼都是用竹条编织的一个四方形,鸽笼彼此靠着,之间用一条细长的竹条串联,很有秩序地从地面往上堆了五层。每一层,至少有三十个鸽笼,每个鸽笼里都关着一只鸽子。每个鸽笼的门前还贴了一张注明了编号的纸条。所有的鸽子当中至少有一半——通体乌黑!
只瞧了一眼这些熟悉的编号,我就明白了这些鸽子的来历。
为此,遇到故人后我的一颗心刚放下却又立刻悬起。捕捉到相公眼里担忧的神情之后,我压低了嗓门指着那些黑鸽子问小田,问,它们是不是“黑珍珠”。
小田点点头,刚要开口,却是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小声地和我说,“黑珍珠”的事十分机密,不便对外人泄露。她说“外人”的时候,眼睛直直地盯着被手帕遮住半边脸的寅吉。
小田手指寅吉,问我,这人是谁。
“相公。”
“朋友。”
我和寅吉同时出声,小田望着我们瞠目结舌。
“小离,这些人是敌是友还分不清,我不能拖累你……”寅吉曾经自信的双眼如今全被自卑怯懦替代,宛若最灿烂的星星被蒙上了一层沾灰的纱布,叫人怜惜。
我急得朝他跺脚,“相公,你究竟要我怎么做你才肯信我?难道要我对天赌咒么?好好好,我夏小离现在就对天发誓,若是我对相公有半分嫌弃之心,就叫我夏小离天打雷——”
“小离,别,别说了。我信,我信,只要你说的,我都信。”他张开手紧紧包裹住我的掌心,我恼他之前对我的怀疑,佯怒挣脱了几下,却是抿着嘴任由他握住。
“啊,原来他就是你相公,太好了,你可总算救出他了。”小田拍手叫好,疑虑尽去。
我打量小田几眼,问,“你也晓得我的事情?”
这时,谢老爹走过来,招呼我们到桌边坐下,很快,他给我和相公端来两碗撒了葱花的热面汤。
我们一边贪婪地喝着面汤,一边听小田说话。
她道,“哦,我只是从谢恩公那里听说过夏姑娘你的一些事,纯属好奇,并不是要故意深究你的隐私的……”
“哪个谢恩公?”我长久绷紧的神经显得有些麻痹,一时间实在想不起来“谢恩公”其人是谁。
“还有哪个谢恩公?不就是救了我们三十四个笼脊镇百姓的谢永儿谢大恩公?”谢老爹朝我们不满地嚷起来。他正捧着一个盘子走向我们,盘里叠放着两张香喷喷的鸡蛋饼。
早已饿得眼睛发绿的相公抓起饼三口两口就咽了下去,我却拿着饼突然吃不下去!
笼脊镇那成百上千的百姓最后活命得却只有这区区三十四人?还是多亏了小谢的竭力保全。
叹息中,我把饼递给相公,又抿了口热面汤,瞅着谢老爹半晌出神,问,“是谢永儿带领你们在此处安置的?”
谢老爹点头称是。
“谢恩公可是我们的活菩萨。他不仅让人把我们这些老弱病残从死人堆里背出来,带到这里。还每月送给我们金贵的粮食米面!
哎,这兵荒马乱的年头,一斤米的价格可是超过了黄金,我们这些普通的农民也没什么本事,只是开垦林间几处荒田中些玉米杂粮糊口,再帮衬着正义帮养殖繁衍些信鸽。唉,我们可真是给恩公他带来大麻烦啦。”
正说着,忽然窗外一个黑色的影子朝农舍扑扇了过来,谢老爹急忙转过身,走到鸽笼边,从一个笼子里取出一枚鸽哨,几声哨响过后,窗外的黑影就“咕咕”一声从敞开的窗户里飞入,俯冲到谢老爹的掌心。谢老爹取下这“黑珍珠”腿上拴着的一根细竹管,把它关进一只笼子。
接着,他瞅了一下细管,嘴里默念:“零二十七号……零九十三号……”很快,他找到了第九十三号的鸽子,将细管拴在了这只纯白的鸽子的腿上,又抓了一把玉米荞麦喂了这只鸽子,等待这鸽子啄完杂粮,他便抓着它走到窗边,用力将它抛向了天空。
“黑珍珠”传递消息多半是在黑夜,利用鸽子本身通体乌黑的外表好在夜色中藏匿,躲避敌人的眼线。而至于白天,则自然利用白色的鸽子传递消息。
看到这里,我已心下雪亮,晓得小谢之所以让这些笼脊镇的幸存者隐蔽在此,为的就是要他们为帮派传递中转消息。
“小离,此地不宜久留。”相公借着倒水的功夫凑在为我耳边细语,我默默点头,眼神示意他正待起身告辞,却听门外响起一阵马蹄声。
谢老爹和小田姑娘顿时大喜,朝我们笑道:“恩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