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雪霜虫
不过一会，眼前的白雪越来越多，肉眼可见，它们攀附在人的身上。把人变成一个个的雪人。虫子不停的蠕动着，似乎想找一个洞钻进来。好在张锦江买的防风衣还不错，这些虫子没有爪子，钻进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唐小七突然说道：“灵运，你身上怎么没有？”
我一看，还真是的，我身上一只虫子都没有。我还没来得及庆幸，空气弥散开来一股酸味。
“我操，它们疯了！”老鬼喊出声来，身体猛的跳起来，想把身上的虫子抖下去。
我一看，那些虫子疯狂的蠕动着，似乎在相互嘶咬，不过一会儿，那些雪霜虫纷纷炸裂开来，身体的酸流出来。
老鬼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翻滚，我们吓得完全不敢动，只见雪虫跟浪一样扑在他身上，互相撞击着让自己的身体开裂，宁愿死也要把酸排放出来，很快，老鬼的衣服被融出了一个洞，那些雪虫跟水一样渗了进去。
老鬼的惨叫声更烈了。身体里掉出一个暖宝的东西，大概是老鬼知道秦岭上面冷，提前准备了一个暖宝，没想到使得他的身体热度超出我们，一下被冰霜虫盯住了。
不过一会儿，老鬼没有动静，身上一大片的红色。
“大家快跑！”唐小七喊道，被吓傻的我们才反应过来。这些雪霜虫并不像看上去那样简单，它们似乎会协同作战。而等它们吸够了老鬼的血，自然会挑选下一个身体温度最高的人。而这可能是我们其中任何一个人。
我们一哄而散，再也不管什么路，也不管跟着宋瘸子了，只要找到一个山缝能钻进去也好。大雪跟雪霜虫混杂一片，眼前几乎是白茫茫一片，我只能紧紧跟在棍子的后面，见路就钻。身边的惨叫不绝于耳，不知道谁又中了招。
“别跑了，前面没路了。”棍子猛的停住，我一下没站住，脚下又滑，扑通一声撞在他身上，两个人直接飞了出去。前面漫天飞雪，空无一物，我跟棍子在半空中盘旋。隐隐约约的，我似乎看到后面有一个巨大的青色身影，还没来得及细看，一阵巨痛传来，我跟棍子掉在了地上，身体跟散架了一般。手上火辣辣的痛，我一看，手套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手上全是血口子。
我试着侧一下身子，棍子猛的扑在我身上，一把按住。
“别动！我们在悬崖边上”
我一个激灵，赶紧一动不动，任由棍子的粗气扑到我脸上。棍子小心翼翼的从我身上爬过去。一边爬一边喊。
“别动，动就死定了。”
棍子终于从我身上挪开了，我向上一看，顿时出了一身冷汗。我们掉在悬崖上的一块峭壁上，所幸上面有一些积雪，不然我们直接摔成肉饼了，而就在三尺之外，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我们被困在了这里。
“棍子，不好意思，我一下没刹住车。”我一阵懊恼。
“别，你要交待遗言啊。我们这还没到山穷水尽，再说了，水穷水路还又一村呢。”棍子小心的站起来，风极大，稍站不稳就会被吹下去，棍子抓着峭壁，四下张望，我们脚下凸起的石头不过十余见方，要是多摔出去一点，就掉出去了。而外面，大雪弥散，根本看不清对面是什么。隐隐约约的像是一个巨人的身影一样。往上是极为陡峭的崖壁，足有七八米高，我不知道棍子是否能够爬上去，我肯定是不行的。
“棍子，你爬得上去吗？你试一下，你上去之后，再把我拉上去。”我说道。
棍子摸了摸石壁，摇了摇头，“这上面一点借力的地方都没有。”
我一拍脑袋，“对了，我包里有绳子。”我打开背包，翻出一捆绳子，那还是猴子给我抢下来的。这小子总算干了点好事。
我把绳子扔给棍子，看他有没有办法。
“我试一下。”他把绳子打了一个结，朝上猛的一挥，绳子啪的一声摔在壁上直接掉落了下来。
“喂，上面有人吗？”我喊道，要是有一个接住绳子，我们就可以爬上去了。
“灵运，你在下面吗？”上面突然传出唐小七的声音。
我一阵大喜，“对，我们在下面，你赶紧抓住绳子。”不一会，唐小七的脸露了出来。
“好，你扔上来。”她喊道。
棍子开始轮绳子，突然唐小七一声怪叫，紧接着，她的身体直接摔了下来，我下意识的往前一迎。
“你让开！”棍子一吼，我一哆嗦，往后一退，棍子横着冲过来，把唐小七扑倒在地上。这小子是不是练过乾坤大挪移啊。
唐小七一声惨叫，身子摔在岩石上，一滚，就从岩石边上滑了下去，紧接着棍子的身体从我身边滑过，我猛的扑在棍子身上，终于把两人压住了，这大概是我人生第一次感觉到赘肉也是有用的。
我跟棍子一人抓住唐小七的一只手，把她拉了上来。
“你怎么也掉下来了？”我说道，极为沮丧，还指望她能拉我们上去呢。
唐小七大口的喘气，“有人在后面踢了我一脚。”
“谁啊，这么混蛋！生孩子两屁眼啊！”我冲着上面喊。
“小子，你别嚣张，等会就有你们瞧的了。”随着这个声音，孙温江阴笑的脸露了出来。
棍子说：“孙总，你这样不好吧。大家一起出来搭锅，背后捅刀子，这传出去，对孙总的名声不太好吧。”
孙总冷笑道：“哼哼，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唐小七急了，连忙喊道：“孙总，何必呢，汉武帝的黄金就是一百个人来用，也用不光，你独吞了，吃得下去嘛。”
孙总哈哈狂笑起来，“我孙总不是那么贪的钱，小七，你也怨不得我，要怨就怨你老板瞎了狗眼，找人搭锅不看清人，把这两个傻小子找了进来。”
“你什么意思啊。孙老板，我们又没得罪你。”棍子朝上面说道。
“唉，就怕不是你们得罪我，而是我得罪了你们，你们不肯放过我啊。”孙温江叹道，话锋一转，“什么黄教授，你是余家的小子吧。本来我也没想到是你，但看你跟这姓谢的小子走得这么近，姓谢的又住在八面大山附近。这世界怕是没那么巧的事。你不想替你姐报仇吗？我看，你还是下去陪她吧。”
“我操你大爷的，有本事，你下来，我弄死你！”这句话我憋了好久，现在终于可以说了。
棍子阴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随即手往脸上一摸，露出那张瓜子脸，两眼冷冷盯着孙温江。
旁边的唐小七看得一愣一愣的。
我低下头，看到脚边一个石头，我捡起来照着孙温江的脑袋砸过去，他的小脑袋一缩，石头砸在峭壁上。
“唐小姐，抱歉了。”孙温江发出诡异的笑声，不过一会，上面掉下一个火球。我一看，乐了，这小子把一件衣服点燃了扔了下来。
“好孙子，你看爷爷太冷，所以给爷爷烤火。”我刚说出口，棍子跟唐小七的脸色却大变，棍子一脚把火衣踢下悬崖。火衣在风雪中上下飞舞，很快熄灭消失在深渊中。
“干嘛踢了啊，取暖多好。”
“你们就慢慢取暖吧。”孙温江冷笑着，随即响起咔嚓的脚步声。
“孙子，有本事你别跑。”我喊道。却发现两人的脸色跟纸一样白，随即我也发现了原因，在远处，有一柱盘旋上升的白雪仿佛闻到了气味一般，猛的朝我们冲过来。
“雪霜虫！”我吓得赶紧趴地上，拼命把雪往自己身上扑。
一看，棍子跟唐小七愣着不动，我急得脑子都要炸开了“你们赶紧让自己降温啊。用雪，盖住自己。”
“来不及了。”棍子说道，脸色苍白，唐小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在雪里滚了两下，发现积雪也不够深，完全没办法把我们掩盖起来，反而折腾一下，汗直往外冒。
这一下，真的是上天无路，入路无门了。
“奶奶的，实在不行，我们跳下去算了，摔死总比被虫子咬死强。”我往下面看了一点，打了一哆嗦，又缩了回来。
“你们听，好像有什么声音。”唐小七突然说道，充耳是呼呼的风雪声，但唐小七这么一说，还真的有一个怪声音， 这个声音像狗，但又太嘶哑，有点像狗的嗓子哑了之后发出的声音。
“声音在下面！”棍子趴到边缘，伸出头去，“是只狐狸！快，把绳子拿过来！”
我连忙把绳子递过去，趴到旁边一看，下面三四米的崖壁里伸出一棵火红的小树，因为就在我们的正下方，要不是那个声音，我们完全发现不了。而在树上，一只狐狸在树上跳来跳去，发出古怪的叫声。
狐狸基本是不爬树的，也是很安静的动物，很少有人听到狐狸的叫声，甚至认为狐狸叫天下大变的征兆。秦朝时陈胜吴广起义，就是学狐狸叫大楚兴，陈胜王。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下面有一棵树，而树从峭壁上长出来，那里黑乎乎的，可能就是一个洞。
“这狐狸像是我们救的那只！”唐小七兴奋的说道，随即脸色一变，“快，那些鬼虫子马上就要飞过来了！”
我一看，雪霜虫群离我们仅仅只有数十米，这对它们来说，不过一两个呼吸的事情。
“棍子，你扔准点，没套上，我们死定了。”我说道。
棍子一声不吭，把绳子朝着树一甩，我的目光像被绳子勾住了一般，绳子甩到树冠之上，绳套没有勾住树干，直往下掉。我的心一沉，完了，完了，这回死定了。
正在这时，一个身影从树冠中窜出来，猛的抓住了绳子。
“是那只狐狸，就是我们救的那只，你看你看，它头顶的毛是金色的。”
我也认出来了，只见那狐狸抓着绳子，在树冠上跳来跳去，不一会，绳子就套在了树上。棍子扯了一下，很结实。
“抱紧我！”棍子说道。我跟唐小七连忙趴在棍子身上。棍子腿在崖壁上一蹬，我们三个人一齐飞了出去，在半空中划了一个笨拙的曲线，飞到一半，手再也抓不住，被惯性冲开来，我们像三枚炮弹一样轰向了那棵大树。扑通一声，剧痛袭来，我感觉自己身体里肯定有一根骨头断了，但也顾不得许多，一阵手忙脚乱，终于被我抓住了一根树干。
我抱着树干往旁边一看，正好看到了唐小七。
她头发凌乱，领子挂在一根树枝上，像被挂起来的一条鱼，身体不停的扭动，棍子在我下面的树干上，好像也挂了彩，他抱着树干拼命的摇。
“棍子，你没事啊！”我大喜道。
“鬼虫子跟过来了。”唐小七大喊，那团雪霜虫跟冤家一样，直扑我们而来，我吓得乱爬，可这树并不大，我一动，树枝就四下摇动，我差点滑下去。没想到，我们是从一个绝路跳到了另一个绝路。
“快摇树！”棍子在下面大喊，“你看上面那狐狸！”
我抬头一看，狐狸在树枝之间跳跃，不停的用爪子挠树叶。棍子也在抱着树枝猛摇。我一点也不明白这一人一狐在玩什么？但直觉告诉我们，这样干没错，于是我也拼命的摇晃起来。
奇怪的一幕出现了，大红的树叶被我们摇落了下来，而树叶并没有落下去，而是往上飞腾，我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些并不是树叶，而是一只只红色大蝶，它们挥舞着翅脉，猛的冲向了迎面而来的雪霜虫。白与红在半空中缠斗，如一根红巾跟白绸纠缠在一起。
我一下看呆了。
“快爬！”棍子一指后面，树干从峭壁中伸出，不知道原本是有个一个洞，还是树撑开了一个洞，那只狐狸正站在洞口，目不转睛看着我们，大概看了两三秒，一转身就钻进了洞里。
我们连忙沿着树干爬下去，树光秃秃的，没有一片叶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们才到达树根，树根后面果然有一个洞。洞口比想像的要大，我都轻易挤了进去。
“那只狐狸呢？”唐小七脸上被树枝划了数道血痕，极为狼狈，她从包里掏出手电，打开往洞里照，想找那只狐狸，“我认得它，它就是我们救下的那只狐狸，它肯定是来报恩的。”
我不敢确实那就是我们救下的狐狸，但这只狐狸的行为确实古怪。我往洞里看了一下，那只狐狸不见了，大概是走到洞的深处。
“别看了，快走吧，红蝶挡不住了。”棍子往后一指。我回头望了一眼，红蝶似乎占了上风，但不远处，一团又一团的雪霜虫正飞过来。一些大蝶开始往下坠落。
无法知道这两者为什么撕打在一起，也许两者原本就是天敌吧。
唐小七还在找狐狸，一听这个，才死心往里面走。洞壁很干燥，上面什么都没有，我摸了一下，洞壁好像是凿出来的，有刀斧的痕迹，走了一会，竟然有了石砌的台阶，一直延伸往下。
“这是什么鬼地方？”我心里直犯喃咕，但看棍子好看很熟似的，不管不顾一直往前走。
“这条路在博山炉上有标识，可以一直通到下面的一个地方，地图上标识着是湖殿。”棍子看我们有点犹豫，跟我解释道。
“牛啊，棍子，原来你早就发现了。”我一下信心足了，“那赶紧走，别让那些鬼虫子追进来。”
棍子在前面，唐小七在中间，我在后面，棍子走得越来越快。足足走了半个小时，我们都热得受不了，把羽绒服脱了下来。感觉空气越来越闷的时候，棍子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停下了？”我说道。
半响，棍子说道，“前面没路了。”
“不会吧，那狐狸能钻进来，肯定有路的。”我说道，往前挤过去，前面真的是一道石壁，我刚才沿路都留意了，并没有看到其它的洞口，狐狸不可能平白消失。
“这会不会是一个门？”唐小七也挤了过来，摸了摸石壁，又使劲推了下，崖壁纹丝不动，“看看有没有什么开关之类的。”唐小七说道，用手电照上面的东西。
我摸了摸四周的洞壁，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
“别看了！”棍子说道，“这确是一道门，但开关不在这边，在对面。”
“对面？”我敲了一石壁，发出咚咚的声音，后面是空的！
“是门还不能踹开吗？”我说道，用力一踢，脚趾头传来的感觉告诉我，这门真的踢不开。
我坐到地上，握着腿直冒凉气。
唐小七在旁边又看又摸，半响朝我摇摇头，她也没有找到开启门的方法。
“怎么办？我们被困住了。”我说道，如果不能进这个门，只能原路返回，那群吸血虫正等着我们呢。
“等！”棍子说道，他一屁股坐下来。
“等什么？”我握着脚指头说道，“难道对面有个宿管阿姨，会替我们开门？”
棍子没有答话，好像真的会有个人替我们开门一样，唐小七也将信将疑坐下来休息，刚才一路累得够呛，一休息就有点不想站起来。
我们三个坐在黑乎乎的洞里，唐小七把手电关了。但我能感觉到唐小七一直往棍子那边瞄。
“小七，这是余厄葆，我朋友。你叫他棍子就行了。”我介绍道。
“哦，原来是余先生，余先生够厉害啊。连我们张总也没看出来。”唐小七说道，语气中带有一丝不满，“不过，余先生长这么帅，不知道为什么要扮成一个中年人?”
“跟你没关系！”棍子说道，没有解释的意思。这似乎激怒了唐小七。冷哼一声，把脸别了过去。
一时之间，大家不知道说什么好。
过了一会，唐小七递过来一包东西，我接过来一看，原本是一包饼干，我撕开袋子递给棍子。
三个人吃了点东西。我也不知道棍子说的等是什么意思。但看他淡定的样子，肯定是有安排的。
“来了！”棍子突然冒出一句，站起身来，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在墙壁上敲打起来。
不一会，对面也传来敲打声，好像在对话一样。
我跟唐小七对望了一眼，不会棍子也安排了人接应吧，但我印象中，他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的。
“退后一点。”棍子说道，开始有门轴转动的声音，面前的墙壁从中分开，灰尘四起。
唐小七连忙把手电点亮，一道强光穿过这不知道积压了多少年的灰尘。
“小余哥，你能不能把你的远光灯关了啊，亮瞎我的眼了。”
这声音特别熟悉，半响我回过神来。
“油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