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意外重逢
车终于上路了。我盯着天上的星星看路。说来也奇怪，我们再没有转圈圈，而是拐进了一条没走过的路来。
一路上，猴子一边开车一边不停跟我说共济会的事，什么美国总统很多都是共济会成员，还有全能之眼，美国钞票上都有，这都是国内很流行的阴谋论说法。
甚至猴子还神秘兮兮的说，共济会有一个关于地球人口的绝密计划，要把东方的人口减到最少。
我听得心里乱成一团，我倒不认为这些阴谋论是真的，可能共济会确实有，但可能就是一个普通的社团，跟我们组诗社什么的差不多。就像中国明朝时候的东林党人。
偏偏猴子平时就好这口。好几次都差点找错路，我被烦得不成，突然想起油爷来。
“你知道刚才进来那个人是谁吗？”
“谁？”
“就是先进来的那个中年男，有点秃的哪位，哦，他戴了假发，你看不出来。”
“肯定是汉奸啊，灵运我跟你说，跟共济会搅到一些，绝对的带路党。”
“他就是油爷！”
“油爷？就是被做成活僵尸的那位！”猴子大吃一惊，方向盘一动。
“你稳着点，别给我们带沟里去。”
“不是，这油爷怎么跟外国人搞到一起。”
油爷跟外国人搞到一起我一点也不奇怪，这位仁兄为了钱，什么活都接，而且偏好外汇，美元最佳。也算是为中国外汇储备增厚做贡献吧。我奇怪的是他为什么装不认识我，又变成了什么马教授。
我之所以没有当面戳穿。也是感觉这伙外国人不是什么好人，能不跟他们扯上就尽量别扯上。
但油爷带着这伙人跑到这里，到底是想干嘛？
我更担心的是臭臭。这个油爷应该不会知道世界上有臭臭这个人的存在。但臭臭既然说知道我爷爷的消息，我爷爷身上的秘密又那么多，难道油爷找什么典籍的线索也找到这里了？
猴子大为感叹。他开始听说我拒绝跟油爷去北京发展时，笑话我是榆林脑袋，说想发财就得跟这种社会人混，吃得开，心又够黑。
“幸亏你没去，不然也当汉奸了，这什么钱都可以赚，但当汉奸万万不能。”猴子大义凛然。正说道，突然传来一阵大吼，吼声中带着怒气，
我跟猴子对视一笑，这吼声大概是那个鬼佬的，这会，油爷带的这帮人肯定跟我们之前的一样，发现自己鬼打墙了。
“开快点，赶在这伙人之前把臭臭找到。”我刚说完，猴子猛的一个刹车，我身子一下没定住，结结实实撞在仪表台上。
“你驾照买的啊。让你快点，你就刹车？”
“不是，刚才有人。”猴子声音有点哆嗦。
“什么人?”我刚才光注意看天上的星星，也没看到有什么人。
“真的，一个白影子，跟鬼一样。”
“你看清楚了，别眼花了。”我往前看去，前面是一条笔直的路，两边是高大的国槐，尽头处是一个大门，门口有一盏发黄的路灯，光线昏黄昏黄的，正是我在门上搜到的大门。路上一个人也没有。
“把车停一边，我们走过去吧。”我说道，心里也一点底也没有。没来之前，光想着臭臭，但来了，却不知道怎么找法。去登记？什么理由？总不能说，我怀疑你们关了我的朋友？
想了一下，好像只有偷偷爬进去了。
“你把车停一边，我们翻墙进去。”我说道。
猴子把车一靠，我看他脸色不太好。嘴里一直念叨鬼的事情，下了车东看西看。就这胆量，还叫着我不够意思，上回不带他。要上回带他了，只怕他妥妥地直接晕在我家老屋里。
停好车，我们猫着腰从树下摸了过去。四周安静的很，连风都没有。很快，我们就出汗了。摸到门口，左边有一个岗亭，里面有一个人影，突然那个人影闪了一下，我连忙把猴子拉到后面的草丛里，岗亭里走出一个硕大的身影，这身躯大概照着《水浒传》里顾大嫂的样子长的，上身一件白色文化衫，牛仔裤快要被撑破。
开门出来时，我感觉岗亭都震了一下。不禁暗自庆幸自己没有直接冲到岗亭登记访问，不然可能直接被摆在地上。
顾大嫂往外看了一下，大概是觉得哪里不对劲，肯定是猴子刚才一路说有鬼有鬼的，让她听到了什么，好在灯光昏暗，我跟猴子趴在路边的杂草丛中，她没看出什么，疑神疑鬼四望了一下，走回了岗亭。
我看了一下，从大门进去是别想了，只有绕到后面，看哪里低一点可以爬进去。
我抓住猴子的手，轻声示意，“轻点，我们到后面去。”
我拉着猴子，从马路下到田野里，地面起起伏伏，杂草横生，但月光还挺亮。
“灵运。”猴子怯怯的声音传来。
“别出声，让人发现就不好了。”
“不是，灵运。”猴子的声音都带哭腔了。
我这才发觉有点不对，猴子的声音有点远，而且我抓住的那手太小了，鼻子里钻进一股香味，我一直以为是野外的花香……
我缓缓转过头，一个苍白的脸冲我笑了笑，嘴上的口红在月光下特别的显眼。我的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老公，你终于回来了。”她说道。
野外的夜冰凉如水，我的额头渗出了一层细汗。我抓住的手不是别人的，正是曾经让我害怕但最后又有点内疚的上海老板娘林佳莲！
此时的她，比当初我看到她时清瘦了不少，但那个模样，那藐视一切的眼神，那恶狠狠看着我，抱怨世界不公平的眼神，抱着女儿大叫的样子。我可能一辈子也忘不了。
我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对方抓得紧紧的。
“鬼啊！”我脱口而出。
“鬼什么啊。这明明是院里的病人。”猴子走了过来，一指林佳莲的衣服。借着月光，我这才注意到林佳莲穿的是医院里常见的那种病服，而且衣服口袋上绣着“天人疗养院”五个字。
“她是四十五号。”猴子又说道，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衣服另一边绣着一个四十五号。这么说，她真的是精神病人？我看了一下林佳莲的脸，那种以前的阴毒劲真的消失了，反而有一种痴痴呆呆的模样。
“灵运啊，碰到事情要注意观察。别一惊一乍的。”猴子颇为得意的说道，我知道这小子眼小聚光，以前一起出去吃饭，在地上捡到钱的总是他。
林佳莲拉了拉我的手，我转过头，她冲我笑了笑，说出了一句更让我崩溃的话。
“老公，我们的女儿回来了。我带你去看她。”
月色下，田野上，林佳莲穿着一身白衣在前，我跟猴子紧跟着她前行。
知道前面这位就是那位掉下深渊的上海老板娘后，猴子也吓了一跳，也不再炫耀自己的观察能力了，又听说她的女儿竟然也活过来，还要带我们去看，吓得掉头就跑。
我连忙抓住他，跟他分析了情况。
现在看来，林佳莲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疯了，而且她好像把我当成了她的老公梁学超，可能是脑子里哪根神经搭错了，或者她心里对我破坏她好事的事情念念不忘，但又不记得我是谁，一下联想到她老公身上。至于她那死去多时的女儿，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奇迹出现了。如果真的有奇迹。很可能就在前面这个有点阴森恐怖的院子里。不管怎么样，最重要的是，林桂莲说要带我去见女儿，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我们先跟着她混进去，到时候把她甩了就是。”我说出我的计划，猴子想了一下，也觉得可行。
林佳莲突然盯着猴子。
“她要干嘛？”猴子有点不知所措。
我说：“你别动，她在认你。”
林佳莲突然捧着猴子的脸，好像在捧一碗饭，猛然冒出一句，“楚伊，你回来啦。”
猴子呀的一声就要叫出声，我一把拽住他，捂住他的嘴：“你想被门卫抓住？！”
大门那边传来一个声音，似乎那位顾大娘又发现什么不对，好在我们这里位于岗亭的背面，她一时还发现不了我们。
“老婆，我们一家团聚了，我们回家吧。”我转过身对林佳莲说道，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好啊。”林佳莲脸上露出满意又幸福的笑容，朝着精神病院走去。
于是，我们三个人一前一后，深一脚浅一脚朝那个巨大的院落前进。院落似乎是很老的建筑物，灰墙黑瓦，高脊挑檐，墙上还开了梅花状的空洞。要不知道，我大概会以为是一个有趣的老宅子。现在却给精神病院平添了一丝恐怖之意。
“快来。”林佳莲站在一堵墙前，朝我们挥了挥手。我们走近了墙角有一个小铁门，铁门虚掩着。发黄的灯光从门缝中倾射出来。林佳莲一手抓着我，一手抓住猴子，脸上洋溢主妇的笑脸，好像跟家人一起逛了街，看了场精彩的电影回来。
林佳莲把铁门一推，带着我们走了进去。
“这就是我们的家，老公，这里是不是很大？我拿那些古董买的。”林佳莲说道，手松开了，朝前面一边走一边说。
“那是张老住的，特别有才，老公，我跟你说咧，选房就是选邻居，那些素质低的小区可不能住。这里住的全是教授，要不就是音乐家、建筑家。”
“这个房里住的是陈老板，家里有钱又有涵养，他说我们家楚伊漂亮又有礼貌，等他儿子暑假从大学回来，要介绍他们认识，认识是可以，但恋爱可不行，我们家楚伊今年要高考的。”
林佳莲指着一个个房子说道，时不时回头招呼我们跟上，脸上神采飞扬，偶尔又招招手，我跟猴子面面相觑。路上没有一个人，她一直对着空气挥手，我们越看心里越发毛，趁着转过一个屋角，我朝猴子使了一眼神，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我们蹑手蹑脚往后退，一看林佳莲没发现，掉头就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