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不速之客

下山时，何中和柳暗香都哑了。

米芊芊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身世，有点懵了。

何中一直以为，自己身上的赘生物，只是个出生时的小意外。就像是，有的人生下来有三只脚一样，自己只是个畸形胎。没想到，还有比这个更残酷的。

回到家的时候，亓皝拿出一本自己整理的资料，说是九皋家族的历史，让他们看一看。

一连几天，米芊芊和何中都窝在家里看资料，哪儿都不去，就安静地呆着。

老米和亓皝谁都没有安慰或者是解释什么。

老米心疼两个孩子，但是，亓皝说，不能心软，早晚他们都得经过这道坎。

假如，你整天活蹦乱跳的，活得好好的，有一天，你父母却突然告诉你，你是跟别人不一样的孩子，你不能跟正常人结婚，就像你有传染病，会传染给别人一样。

搁到别人身上，或许会一蹶不振，呼天抢地，可是，米芊芊和何中都是乐天派。

悲观了几天，两人你劝我，我劝你，似乎都想通了。大不了，这一辈子不结婚，就跟家人生活一辈子。

自然，他们都还小，盐是咸的，糖是甜的，生活是苦的，他们体会不深。生活实现的，活生生的，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

因为没尝过生活的苦，自然不知道爱情有多甜蜜。

米芊芊忽然明白了，父亲为什么一直反对自己谈恋爱，为什么会那么紧张。他是怕自己走了母亲的老路。父亲身边，就自己一个亲人。他现在已经年逾古稀，更是谨小慎微，唯恐失去自己唯一的亲人。

米芊芊忽然想起了达西。她莫名有点伤感。

好在，她没给达西任何承诺，他们之间只是萌现了一点小小的暧昧。

她想好了，春节后开学，不给自己和达西一点机会。将一切都消灭在萌芽状态，如果爱情长成了参天大树，再想砍掉就困难了。

亓皝姐夫在那本资料上，写着“九皋魔咒”的字眼。

文字解释魔咒就是：播种和死亡都将在同一时期发生。

九皋家族，无论男女，娶进来的妻，或者是嫁出去的女，生孩子的同时，都会失去生命。

这就是魔咒。

米芊芊虽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是，她又希望这都是危言耸听，是杯弓蛇影。

达西又打电话来，米芊芊没接，何中接了，却识相地，没敢把电话给米芊芊。

他告诉达西，说姑姑不在家。

这次，他郑重地称呼米芊芊姑姑。

年三十那天，不知道何中是怎么想的，默默去了一趟养老院，照顾那个陌生的植物人。

何中带了一本小说，他给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读了几章小说。

他知道她听不见，但是他执拗地要这样做。

他一厢情愿地把这个女人当成了自己的妈妈。给她读书 ，还学着护工的样子，给她按摩。

护工只当他是志愿者，对他很和气。

以后，何中只要有时间，就去敬老院看她。他将自己学校里发生的事，讲个床上的人听，也将自己被很多女孩子喜欢的苦恼讲给她听——————这是后话。

反正，安详躺着的人，是个很好的倾听者。

他跟她谈到父亲，他说，父亲自从母亲死了，就像是影子一样活着。他说，父亲的生活里，都是蜘蛛网，一点生气都没有。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他说到父亲的时候，床上的女人竟然睫毛动了动。

他傻了，他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过年的时候，何乙跟自己的妻子何娜去了老丈人家过年，他们每年都这样。虽然承受着岳父岳母的唠叨，但是依然要频繁登门。老人们把他们不生孩子，归结为贪玩，不想负责任之类的，每天都要念叨好几遍。何乙对岳父岳母好得没法说，他觉得自己欠何娜和他父母一份天伦的幸福，所以，竭力对何娜和她父母好。何娜父母对女婿一百个满意，除了没有孩子。何娜死心塌地爱着何乙，毫无怨言，让何乙倍感幸福，愈发对她父母言听计从，除了生孩子这一条。

无亲无故的脂红和何丙到亓皝家里来过年。

何丙和何乙叔叔，依然没有孩子。过去，米芊芊和何中都以为，那是叔叔们他们赶时髦，过两人世界，现在才知道，背后竟然有那么沉重的原因。或许，在何丙和何乙叔叔心里，是极度渴望有个小生命帮延续生命的。

亓皝每年都要亲自把一些年货送到仙鹤山上，今年，他让儿子何中代替自己跑一趟。何中非常乐意，一个春节几天的时间，他的心理飞速发育，感觉他小男子汉一样的顶天立地起来。亓皝看着被自己疏忽的儿子，倍感欣慰。

何中送完礼物从山洞回来后，一直心心念念着生活在山洞里的那些、九皋家族的老人们。说有朝一日，一定要带他们下山，看看外面的世界。亓皝说，那是九皋老人们不愿意下山，否则，也轮不到他来做这件事。

或许是男孩子，何中比米芊芊更具责任感和使命感。

年初一上午，家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这位客人大包小包拎了很多礼物。

她是第一次上门，孩子们谁都不认识她。她是已经人到中年的陈圆圆。

陈圆圆依旧咋咋呼呼，但是失去了往日的锐利，很心虚。

“你来干啥？”老米不客气。

“叔，过年了，我来给您拜年啊！”

“用不着，给我滚！”老米用拐杖指着她。黄鼠狼上门，指定没什么好事。

何丙和亓皝、老米，冷眼相看，不理不睬。要不是看她是个女的，何丙会把她一脚踢出去。

几年前，陈圆圆已经和方刚离婚了。

她嫁了一个带着孩子的男人，那男人据说是开饭店的。

她嫁的这个男人性格很暴躁，据说前妻就是被打跑的。陈圆圆相中这男人手里有两钱，她觉得，凭自己的姿色和手段，指定让男人乖乖听自己的。谁知道，婚后男人死性不改，把个陈圆圆打得哇哇叫。

陈圆圆这几年老实了很多。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一点都不假。

十几年没来往了，她这会儿突然上门，让所有人都惴惴不安。她上门指定没什么好事。

“这就是何中？长得真精神。我是你姨妈。以前，你妈妈活着的时候，我和她可好了。”陈圆圆满嘴瞎话。

老了老了，她还是那副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