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遇险
“你刚许了什么愿，是不是和我有关？”，此时顾凡也跪在了她旁边的蒲垫上，看着她虔诚的表情情绪也渐渐放缓，她就是这么神奇，让他随时能平静下来。
“不要脸，我才不会告诉你呢。”，自己的心事一下就被他猜透，脸又悄悄地红了起来。自己怎么能告诉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呢，要是被他知道又得取笑自己了。
“你不说我也知道。”，他就是有让自己得意的本钱，她也拿他没办法。差不多祭拜完之后王奶奶才从旁边慢慢地走过来，她从一开始就很疑惑。年龄这么大的一位老人，家里人怎么会同意让她一个人上山呢？
“王奶奶，到您了，您要来拜下吗？”，她点点头，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因为这跪下去的一声着实有些大，所以两人都有些惊讶，但王奶奶却丝毫不闻或者说是有一种感受不到疼痛的感觉，因为在她脸上根本没有痛苦的表情。
“佛祖，您能保佑我在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我的女儿吗？我忏悔很久，也知道自己错了，她现在在哪呢？求求您让我见上她一面，让我这个一只脚已经迈进黄土的人别留下遗憾。”，两行泪从脸上滑落，被岁月洗刷的脸微微颤抖着，脸上和手上的皱纹无不显示着她的苍老。
夏以晨静静地等她说完自己的心里话，等她拜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她没有权利过问。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王奶奶自己对他们倾诉。
“丫头，我年轻的时候办的最错误的一件事就是逼走了自己的女儿。”，她站了起来，眼里满是泪光，夏以晨和顾凡都看得出来这位王奶奶的所犯的错误一定很不简单。
“奶奶，您是怎么逼走了自己的女儿，可以给我们说说吗？”，或许是太久没有一个合适的人与她交流，也或许是寂寞太久，她对这两个并不太熟悉的年轻人打开了自己的话匣子。
“我女儿年轻的时候很优秀也很漂亮，就像你一样。”，她看着夏以晨的脸恍如隔世，这个小姑娘长得真像她女儿，对着她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从小到大她都很听话，学习成绩也很好，考上了我们那里最好的大学。一切都顺风顺水，可是我知道，没有人的人生是完美的，每个人都注定要经历自己的坎坷，她也不例外。”，王芳的眼神飘的很远，仿佛又回到了以前。
“那个时候大学生很少的，所以她一直是我的骄傲。我一直对她管教非常严格，所以她一直都渴望着独立和自由，在谈恋爱这件事情上她就表现出来了。”，
夏以晨也知道，在那个年代，婚姻大多都是父母钦定和媒妁之言，能够追求自己爱情的都是极少数。
“她爱上了一个农村小子，家里很穷，但自己也算争气。可当时在我眼里，她的人生都应该在我的掌控之中，包括她的恋爱和婚姻。出现了我控制不了的事情，我当然要制止。”，说道这，她叹了口气，仿佛是对自己犯的错误的忏悔。
“我想方设法地阻止他们，不管她怎么劝我，和我闹。我都觉得她是我的女儿，所以她的一切都要听我的。正是我的这种错误思想导致了她的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您做了什么让您女儿反应这么大啊？”，她和顾凡对视一眼，双方的眼里都写着惊讶。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了，我女儿看我极力反对，她就和那个男孩子商量着生米煮成熟饭。我发现时她已经怀孕三个月了，这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一个晴天霹雳，我怎么能允许我一直引以为傲的女儿就这样未婚先孕呢，所以……”，王奶奶用手捂住自己的脸，有些不想再回忆下去。
“所以您就强迫她打掉了？”，夏以晨接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对，这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了。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对不会这样做。我拉着我女儿到了医院做了人流手术，可是术后第二天大出血，她不得不摘掉了她的子宫，永远失去了做妈妈的机会……”，王芳的一张老脸上满是泪痕，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一个决定居然会让女儿终身不孕。
“再后来，她的男朋友听到自己的孩子就这样被流掉以后也一时想不开卧轨自杀了。我的女儿接二连三地受到了如此大的打击，在家总是浑浑噩噩。终于有一天，她趁我不注意离家出走了。”，往事犹如一幕幕电影在她的脑海里浮现，这么多年她就是靠着这些回忆生活着。
“您……您也算为自己的错误承担了责任，一直生活在这种自责下想必也不好受吧。”，夏以晨不知道怎样评定一个人做事的错与对，但在她的角度看来，这位王奶奶确实是犯了个大错，不仅是害的自己的女儿不敢回家，更是害了另一个家庭的破碎。
“这么多年，我一直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一睡着就看见那个被我伤害的孩子向我讨命，我多想和他一起走，这样我的女儿可能会原谅我。可无论怎么样，我这条老命居然也苟延残喘到现在。我已经是一条腿埋进黄土的人了，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再见我女儿一面。”，
“所以您对我打招呼就是觉得我很像您的女儿对吧。”，这下她终于知道为什么王奶奶那么自然熟了。
“对，如果不是年龄不对，我会真的以为我的女儿就站在了我的面前。小姑娘，你别介意，我一个老婆子，并没有什么坏意，只是想来祈福祈福，看佛祖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赎罪。”，她认真端详着她的脸，仿佛看见了女儿的影子，如果那个孩子没有打而是生下来，现在大概也有她这么大了……
“奶奶，您别灰心，我相信您一定会看到的。虽然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每个人都有犯错误的时候，只要您诚心改过了就好。”，王芳点点头，她知道小姑娘只是在安慰她，到现在她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我们该走了，外面已经下起了小雨，如果再不走天黑之前我们就会很困难了。”顾凡听完这个故事心里也是五味杂陈，理智提醒他现在不是倾诉的时候，他们必须马上下山，阴沉的乌云彰显着即将会有一场大雨来袭，而且上山的之前也下过小雨，山路崎岖，他必须留给足够的时间。
“那奶奶，我们先下去吧，等下您就和我们一起吃饭，吃饭的时候我们再好好聊聊。”，夏以晨同意总裁大人的看法，保障大家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丫头我们走吧，就是我一把老骨头了，速度可能有点慢。”，王芳知道自己的体力有点不足，但应该能应付下山的这段路，她不想拖累这两个年轻人，所以并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实际情况，已经是一个累赘了还怎么能麻烦别人呢？
但这段上来的山路比想象中的更难走，他们出发的时候天空已经飘下了丝丝的小雨，温度也迅速降了下来，夏以晨看见旁边的王奶奶被冻的有些瑟瑟发抖，就把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给她穿了上去。
“丫头，我不冷，你还是自己穿，免得等下感冒了。”，王芳心里很感动，以前的错误使她干什么事都有一种负罪感，很久没有人这么关心她了，她怎么能再一次让其他人受罪呢？
“奶奶，您就别推脱了，您这么推我真怕等下掉下去。”，夏以晨的这句话并不是玩笑话，山路很陡加上下了雨又很滑，下面就是万丈悬崖，他们所走的每一步都要小心再小心。
“那好，那我就先穿上了，等下你冷了就跟我说，我脱下来给你。”，一方面是为了自己和她的安全考虑，另一方面是耐不住她的热情，王芳还是把她的雨衣穿上了，身体也没那么冷了，人也有劲了些。
“小助理，对不起，是我没想周全，我们上来的时候应该多带点行李的。”，顾凡看着身边的她，头发被雨已经打湿了，夏天本来就没穿多少，只是来时打底的一件长袖，自己是个男人，体温自然高一些。虽然她嘴上说不冷不冷，但他知道她是在说谎。
“没事啦，我们快点下山就好啦。你别责怪自己，来这里还是我提议的，要自责也是我自责，跟总裁你有什么关系啊。”，她不禁有些后悔，各种攻略都做了唯独就是忘记了看天气预报，而且顾凡才刚刚恢复一点体力，她不应该逞强拉他上来的。
三人在此刻都不禁加快了脚下的步伐，王芳作为一个老年人速度相对来说慢一点，所以走在了队伍的最后。
“哎哟……”，听见后面这一声惨叫，两人都迅速反应过来。
“奶奶您怎么了，是不是脚扭到了。”，夏以晨暗叫不好，她和总裁大人只顾自己走了，没考虑到两人的速度王奶奶跟不跟的上。
王芳现在痛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点点头。刚才脚下一个没注意踏空了，人老了骨头又脆，这下肯定是骨折了。
“那现在怎么办，要不您在旁边休息一下，还能坚持吗？”，此刻的王芳很痛恨自己的没用，怎么走到哪里都要麻烦别人，现在的雨下得这么大，耽误时间大家都下不去。
“我能坚持，你们在前面走就好，不用管我。”，她站了起来，勉强地走了两步，咬咬牙还是忍了下去。
顾凡本想提议他来背着她，可是并不能确保自己的体力，毕竟自己上午才发了烧，淋了雨之后头又开始隐隐作痛，这一切他都不敢和小助理说，只因怕她担心。唯一的方法就是王奶奶继续坚持，然后他们一起走下去，等下了山一切就可以解决了。
“那我们继续吧，大约还有十分钟我们就可以到了。”，夏以晨和王芳点点头，对他的意见都表示赞同。
“丫头，我觉得这个男孩子真是不错，你要好好把握。别像我女儿一样，因为我就放弃了自己的爱情。现在这个时代，父母的很多意见都不一定是对的，你跟着自己的心走就好。”，王芳为了分散大家的紧张和一旁的夏以晨拉着家常。
“您别瞎说，我和他就是上下级的关系，我刚不都跟您说了吗？再、再说了，他是一家大公司的老板，怎么能看得上我这样的小人物啊……”，顾凡在一旁听着笑了起来，看来小助理对自己还是不太自信，难道是自己还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有钱人怎么了，有钱人也要谈恋爱啊。而且小姑娘你长得这么好看，人又这么好，这就够了。两个人在一起身份地位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看两人是否相爱。如果你们足够相爱，那么一切都不是问题。”，这一番话肯定是说到了小助理的心坎里，因为她的脸明显地变得凝重起来。
“奶奶，您说相爱有那么容易吗？我很小的时候妈妈就不在了，爸爸一直忙着维持家里的生机。没有人教我谈恋爱是什么应该是什么样子，也没有人教我我到底要怎么做，我现在只能跟着自己的心走。”，
“这就对了，跟着自己的心走就好，我相信你的内心自己一定能够感觉得到什么是爱情。”，她摸摸夏以晨的头，这是每个孩子都必经的阶段，经过自己女儿的事情之后她就想通了。时代已经不同了，现在的婚姻不能用他们以前的老一套。
王奶奶的一番指点好像让她认清了自己的内心，从第一眼在公司见到顾凡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完蛋了。那么多年，自己的心仿佛一直就是为他而跳。平心而论，追她的男生也不少，其中不乏周思礼那样优秀的，可是每一个她都没有感觉。曾经也试图尝试着和别人试试看，但最终都失败了。在自己做好孤独终老的准备时，他又神奇地出现了。有时不得不感叹缘分的奇妙，无论隔得多远，有缘人终究会重新相遇。
她看向顾凡，这个男人似乎还是跟少年时一样，那样高大，那样地让人有安全感，每次他在她身边，无论发生什么他总会有办法解决。其实自己一直是个胆小鬼，心里纠结的无非就是现在他们的关系，她不知道他对她究竟是什么感觉，但自从那个吻之后好像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她暗自下了决心，如果他们能平安下山她就向他告白。毕竟爱情是要自己勇敢去追求，不试试怎么能知道成不成功呢？
“想什么呢那么认真，注意看着脚底的路，小迷糊。”，她瞪了他一眼，这人还真是爱给人起外号，什么小迷糊，她是在想他好不好！
“你才是——啊！”，上一秒还挂在脸上的笑容下一秒就消失了，因为她好像一脚踩空了……
倾盆大雨打在她的脸上，身体不受控制地从山坡上滚了下去，无数的小石块不停地从她脸上滑落，眼里、鼻腔里、嘴里全是泥土的味道，还有陌生的丝丝血腥味……
不知道自己滚了多久，最后终于在一根大树前面被拦着停了下来，脑袋受到了剧烈的撞击，视线也有些模糊了。她试图睁开眼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可是发现意识好像在离自己远去。露出一个苦笑，她今天不会要死在这里吧，刚刚还想着要和他表白，那么多事情都还没有做，那么多话都还没说。她还要告诉他，她从小就爱着他呢，可是还有机会吗，她不知道……
“夏以晨——夏以晨——你听见了就回答我一声好不好！你在哪！你快回答我啊！”，顾凡从来没有这么不知所措过，脑海里闪过她惊恐的表情，她就这样从自己的面前掉了下去，他不敢想她会出什么事。一向对任何事情都自信的他现在也慌张了起来。
“夏以晨——夏以晨——”，空荡的山谷里传来了他的回音，可他却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旁边的王芳已经吓傻了，刚才还在她面前有说有笑的大活人现在掉到了山谷里，不知道是死是活，她好像又回到了许多年前女儿出走的那一天，心猛地揪了起来。
“小伙子，赶快打电话急救啊，我手机在山上没信号，你的有没有？”，这时顾凡才想起随身带的手机，满怀期望地拿起来，却又失落地放下，他也一样地没信号。
雨越下越大，老天都在为他们哭泣。现在的情况紧急，容不得他有片刻的时间考虑，否则小助理很可能就丢到了姓名，只有唯一的一个办法，那就是他现在下山去叫救援。
“奶奶，我现在立刻下去，您在这里不要走，请您相信我，找到人之后我会以最快的速度上来。您记好这个位置，请您坚持一下可以吗？”，王芳点点头，这两个孩子她是投入了十分的信任，尤其是这个男孩。虽说没什么话，但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大户人家的气质，况且她和那个女孩子一见如故，她也不会放弃一丝一毫救她的机会。
得到王奶奶的肯定，顾凡就吃了一颗定心丸。他刚才稍稍观察了一下，小助理掉落的地方虽然很陡，但是下面就是一个平地，还长有许多树木，土地也很松软。照理来说她应该不会受非常严重的伤，但是也由于树木太过茂密，他一时还不能判断她的方位，不过救援队是专业的，他一定会倾尽所有来救她。
“那好，您就在这等我，您的伤要紧吗？”，
“我一把老骨头没关系的，你快去吧小伙子。”，王芳推了推他就靠着附近最平稳的石头坐了下来，在他上来之前她一定要保存体力，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得到救援信号的机会。
得到肯定后顾凡便以最快的速度下了山，本来有些疲软的身体现在因为这个紧急事件而变得充满干劲。下山的路上他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一直以来都太过分。无论是赵之羽的身份还是自己的所作所为，他总是用一种暧昧的态度来对她。就连那个吻他都不曾解释过，他不是一个主动的人，所以一直等着小助理来向他来表达自己的心意。
可是自己是不是大错特错了，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倒下去的那一刻脑海里什么想法都没有了，本想抓住她，手却慢了一步，就那样看着她掉落山崖。他第一次为自己的软弱感到无助，更为自己幼稚的心理而后悔不已。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来表达心意。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他不停地对自己说，脚下的路他已经都看不清了，眼眶有些微微发热。
十分钟后他终于到达了山脚，裤子和鞋早已被泥泞给打湿了，贴在身上。脚步也蹒跚了起来，身体里有一股热流，熟悉的感觉又来了，但他管不了那么多。
“有人吗！救救她，她掉下山了。”，
“先生，你好，你在说什么？”，景区的工作人员看见他像疯子一样冲下山就知道情况肯定不妙，听见有人掉下山脑袋里的弦更是紧张地蹦了起来，如果情况属实必须马上展开救援。
“我说有人掉下山崖了，你听不见吗？”，眼前的景色越来越恍惚，他好像快支撑不住了。
“先生、先生，您听得见我说话吗？具体在哪个位置，您有没有做标记？”
“大约距离山下一公里，那里还有一个扭伤了脚的老人，你们赶快开始行动，你们领导呢，在哪？我要直接和他对话。”，
景区的工作人员看见面前这位衣衫褴褛但依旧气度不凡的男人脸上严肃的表情，不自觉地就把手中的对讲机递了过去，
“是景区的领导吗？我是K集团的顾凡，我现在命令你以一切代价援救我的助理，要不然你就等着回家喝西北风吧。”，说完这些，他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喂——先生、先生你怎么了？”，一切好像都飘的很远，就像从未发生过这一切一样，依稀又看见了小助理腼腆的笑容……
